“怎么会治不了?不是说永丰镇驻地有神医,连肠子断了的人都能救回吗?我大哥只是腿伤和中毒,你怎会治不了?”
胡郎中被吓得声音直哆嗦:“好、好汉,我真不是故意不治, 方才你们给那位公子的伤处换药时, 我偷偷睁开眼看见了, 他伤处的肉已溃烂见骨,血又乌黑, 是中毒症状,腿已经保不住了啊。”
听他声音的位置,应是被宣平一把拎起来了。
“什么保不住?”宣平声音粗粝, 又低吼,“你不是连肠子断了的人都能救?我大哥腿又没断, 怎会保不住?你……”
他声音颤抖哽咽,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忙松开胡郎中, 胡乱帮对整理衣服, 自顾道:“我知道了, 定是我先前请神医时太冒犯,得罪了神医, 还请神医见谅,我给您道歉, 请您莫再怪罪,一定救救我大哥……”
旁边胡郎中不仅没放下心,反而吓得更抖了。
李禅秀无奈,心中叹了声气,终于睁开眼。
他刚想说“我可以帮你们陆公子看看”,但还没开口,就听上方传来一道闷咳中带着怒意的声音:“胡闹!宣平,还不快给他们松绑。”
“对对,松绑。”宣平赶紧又手忙脚乱地帮胡郎中松绑,口中道歉,“实在对不住,老神医,我是真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请您过来。您就行行好,我大哥的伤真不能再等了。”
李禅秀目光看向上方,那个叫陆骘的男子。
对方样貌英俊,五官端正,看着和裴二差不多大。只是面容带着病气,此刻正坐在宽椅上,捂唇低咳。
他的左腿放在旁边的长凳上,透过白色裤腿,隐约能看见乌黑血渍,情况的确如胡郎中所说。
旁边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正帮他拍着后背,低声劝慰。
另有两个少年模样的人,低头站在一旁,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
果然是他,陆骘。
李禅秀目光微闪,眼睫很快低垂。
他知道此人,不过知道的并不是眼前的陆骘,而是未来的北伐英雄——陆骘,陆大将军。
在那场梦中,他是一年多后,自西羌辗转归来,重整父亲旧部时,才听说陆骘这个人。
据说他出身早已陷落的北地幽州,但一直心向大周,在父母皆为抵抗胡人死后,他带领族中旧部,终于成功南逃,回到大周。
原本南逃成功后,他怀着满腔激情,立刻参军,想要北上收复失地。但现实却给他沉重一击,加入边军不久,他便发觉朝廷并无收复北地的打算,只想安于现状。
他加入的那支边军更是早已消磨斗志,军中上到将军,下到士兵,皆堕落享乐,赌博成风。他们不去打胡人,却习惯欺压附近百姓,用搜刮来的钱去逛妓院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