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野一旦话多起来,就会从这头聊到那头,思维跳跃地很。楚风扬把脸埋在羊绒衫的高领中,在季野看不到的地方,没有察觉地抿嘴笑了一下。
这趟旅程虽然残忍地将季野剖析开来,让他强行回忆那些过往,但是季野说出来所有的背景之后,明显轻松的不少,他肩头那看不见的重担、还有自责懊悔的情绪,终于能在时隔多年之后放下一会了。
楚风扬没想到自己开导人还挺有一套的,靠着一点点逼近,还有季野对他的纵容,还真让季野朝着他完全的坦诚了,并且学会依赖他。
但是反之,他能否做到一样敞开的程度。
他偷偷看着季野的侧脸、听着他的歌声进入了发呆的时刻。虽然他实属是见色起意,但短暂而深刻的接触,让他似乎快速陷入了一段他甘愿认真对待的人际交往,才和季野走到现在的关系。
他想审视自己内心对于季野的情感,现阶段在什么程度。但他没法去估量,去给它一个确切的数值。他只知道季野伤心的时候,他也会跟着一起焦躁,仿佛在那个雪夜,他和他一起,头发被淋得湿透,然后跌跌撞撞去认领了尸体。
楚风扬是个能看清很多事情、但是不说之于口的人。他知道人和人的交往最终还是归于互相的直白表达,他却只能暂时伪饰自己想带季野回上海的真正目的。
在离别的时候,他和田赫说的,唯一的目的是让季野去外面的世界追寻自我。这个想法固然是真实的,而参杂在其中的自己的私心,也被渲染地冠冕堂皇。
季野停止了唱歌,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问怎么了。
“我还是想回一趟我在敦煌的出租屋,那里有我想一起带到上海的东西。如果楚大哥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往右边那条路开了?”
“当然可以。”楚风扬说,“什么时候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谢谢楚大哥。”季野说,“应该很快的。”
楚风扬又靠回了车窗,他对着右视镜理了理头发,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洗头,本来柔顺棕黄色的头发都开始毛躁和打结,这些天把他的洁癖都治好了大半。他想着等到了季野家,可以借用浴室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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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开车到敦煌,停在季野租的房子外边。
季野提前联络了房东,准备来签退租协议,然后把他的那些生活用品整理一下,一些带到上海,一些暂时放在他好兄弟穆萨的家里。
他的房子在敦煌莫高窟不远处,是个平房的一层,因为一层的租金最便宜。小区不大,且很旧,墙体都开始脱落,到处都能看到乱停放的电瓶车。季野带着楚风扬熟练地在楼道之间穿梭,打开了自己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