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篓里结结实实大半筐,鸢儿推辞道:“柳先生做的羊排我带一点回家就行了,不然东西太多,我背不动。”
“才这么一点,怎么就背不动啦?”雪宝找来一块干净的布盖住竹篓,“昨天嬢嬢来的时候带的东西才叫多呢,你力气这么小,怎么帮嬢嬢干活?”
鸢儿“噗嗤”笑出声,不再推辞,牵着雪宝的手说:“那我先回家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还有雪团儿。”
“对,看你,和雪团儿,哈哈哈哈。”
送走鸢儿,雪宝到书房找爹爹,他正在写文章。
一篇《濯雪堂记》近乎一气呵成,雪宝进去的时候已至篇末,她走近细看。
他为人冷僻放诞、褊躁孤傲,诗文风格却并不如此。
其文章古朴率真而不失潇洒清丽,诗更是秉承“温柔敦厚”的诗教,章法严密。
柳寂将写好的文章交给雪宝,使唤宝贝帮他抄录一份,自己取信笺要写信给陈宾。
信只写了个开头,就遭人敲门打断。
一名花甲上下年岁、须发斑驳的老者,携带几个下人而来,备着厚礼。
“请问,这里可是河东柳孤言、柳先生家?”老者站在大门口问道。
柳寂掀帘出门,立在阶上问道:“有何贵干?”
“想必您就是柳先生了。”那老者也不恼,笑呵呵走上前,递上一道请柬,“我家小姐素来仰慕先生的学问诗文,欲请先生到府上做老师,教导传授一番。”
本来认真抄录文章的雪宝听到有女孩儿想请爹爹做先生,很着急地扔下笔,躲到门后偷听。
柳寂皱眉,冷冷拒绝:“教不了。”
“先生别忙着拒绝,我家小姐天资聪颖,便是放到男儿丛里也不输阵,教她绝不辱没您的大名,而这束脩嘛,也”
“好不好与我何干?”狗男人脸上已经带有不耐烦,“请回吧。”
“这好吧。”那老者见状,才又取出一封信奉上,“这是我家老爷的信,还请先生过目后,再作定夺。”
柳寂将信看罢,道:“请回禀杜公,过两日我自会登门拜访。”
半天才听到一句像人的话,老者喜笑颜开,“是,是,小人这就回去禀告老爷。”
“东西带走。”
“送上门的礼,岂有带回去的道理,还望先生笑纳。”
“带走。”
“是”
大门开着总有人上门打扰,不得清净,狗男人干脆闭门谢客。
雪宝听到爹爹居然答应了给别人做先生,不高兴地跺跺脚。
文章也不帮他抄了,在他关大门的时候,回房趴到床上难过赌气。
柳寂回书房看不见宝贝,等了片刻还不见出来,在家里寻了一圈,最后才发现小家伙躲在房里偷哭。
“哭什么?”他无奈地问,在床沿坐下,轻轻擦掉雪宝的眼泪,知道她因何难过,温柔哄道:“爹爹没有答应要给人家做先生。”
“可我、我都听见了,爹爹接了信,还说要登门拜访。”
柳寂拿出信给她看,“写信的这位杜公,爹爹以前在他手下做官,对我有提拔知遇之恩。如今他年老致仕,就在齐州,宝宝自己说,我们该不该前去拜访?”
我们?爹爹要带她一起去吗?雪宝看完信,才止住伤心,很是稀罕的说霸道话:“不许爹爹再教别的人念书了,只能教我一个。”
雪宝读书,是由他从认字开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教的。
甚至刚开始学写字,他一笔一划带着写。
他不是个温柔和煦的人,教雪宝念书识字的时候,却极其温柔耐心,仿佛是天底下脾气最好的人。
她学得慢,他就教得慢。
学过一遍的东西,雪宝记不住忘掉了,他就重新教,两遍、叁遍,直到她学会为止。
雪宝没见过爹爹教别人,以为也会像教她那般,生怕别人,还是个女孩儿家,分走爹爹的温柔和耐心。
所以对别人要请爹爹做先生这件事非常介意,十分吃醋。
却不知道她爹不是教书的时候温柔耐心,仅仅是对她温柔耐心。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在宝贝唇上狠亲一下,“以后不许再这样了,不高兴就同爹爹说,不许躲起来自己生闷气。”
“嗯嗯。”雪宝乖巧答应。
“还哭。”柳寂轻吻雪宝犹带泪痕的眼睛,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怜惜心痛,“你知道爹爹看到你哭,有多心疼么?”
雪宝羞涩地亲一下他的脸,认真许诺:“我再也不这样了。”
“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