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并不重要,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然后去找总监督了,不必为我担心。”
沙棠的心情有些烦躁,他并不想多搭理这个信徒。
信徒应了一声,乖乖退出病房,沙棠脱下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换上渡鸦部的统一西装制服,调整好领带,出了病房,轻车熟路地向着总监督的办公室前进。
现在肯定逃不出去,只能去总监督那乖乖认错看看他能不能绕自己一命。
他深呼吸,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解放,沙棠抬起手用指关节叩击房门。
“请进。”
得到了允许,他才拧开房门,总监督的办公室宽敞精致,总体偏向于欧洲复古的风格,连地上铺着的地毯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整个办公室干干净净,地面都快闪闪发光。
沙棠一鼓作气,小跑向总监督,然后双膝跪地,向前滑了一点直接跪在上司面前。
他娴熟地往地上一趴,摆出土下座的动作,真诚无比地将谎言脱口而出:
“我对我半路脱队的行为感到万分抱歉!但我是有理由的!”
二重身的声音在沙棠脑中响起:
“你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吧!”
沙棠眉头紧锁,他也不想对人低声下气,但目睹了总监督亲自出手时的实力,他可就再也不敢惹对方生气了。
上次这么小心翼翼还是在雪山和白蛇相处呢……
浮士达维尔端着茶杯,他喝茶的动作一僵,唇还未触碰到杯口,就把手中杯具放下,说:
“起来吧,你这次拿回的灾厄也是黎明之窗调查许久都毫无下落的东西,算是你将功补过了,至于你自作主张的行动……我听听你的解释。”
沙棠从地上爬起,面前上司神情自若,确实没有生气的痕迹,他清清嗓子,为自己“解释”:
“我原本在队伍中等待指示,突然,我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在我耳边,一直呼唤着我,我莫名觉得我应该去寻找这个声音。”
沙棠思索着略微低下脑袋,右手撑着下巴,继续道:
“我想这说不定是某个灾厄在作祟,不知不觉中我就已经踏上了寻找它的道路,然后就脱离了队伍,至于看到其他成员就逃跑,是因为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怕被兴师问罪就破罐子破摔了,真的非常抱歉。”
他无比诚恳的态度让人难以怀疑,若是这个世界有奥斯卡奖,那这闪闪发光的小金人绝对会被颁发给他。
总监督点点头,他接受了这样的解释,然后他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失了光彩的面具。
那是沙棠加入组织时被没收的为数不多的财产,总监督现在要把它物归原主,他说:
“这个还给你,我们对他进行了研究,但他在我们手上只是个普通的面具,什么异常都没有,时间久了,它连原本的诡异色彩都消失不见。”
沙棠的眼睛歘地一声亮了,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拿回这个东西,当初他吃完晚饭,打算美美清点物资,就发现“神器”没了,急了好久。
得知是黎明之窗把面具当成灾厄拿去研究时,他都觉得自己和面具缘尽了。
沙棠激动得双手颤抖,他捧着接过面具,那张面具在他的手上再次溢出星空般的色彩。
“果然是只有你能使用啊……”
浮士达维尔漫不经心地嘀咕着,之后他笑着直视沙棠,说:
“已经没事了,回去好好歇息。”
沙棠的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他不用受惩罚还拿回了自己的宝贝面具,那感情好啊!
他转身就走,想早点回去和他柔软的大床贴贴,却停在了门口,有一点很可疑,他的动作停滞,没有打开办公室的门。
空气凝固片刻,他迟疑地开口问道:
“总监督先生……你们不会觉得这个面具只能被我使用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他清楚这上司是个细心的聪明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个点,他很担心,担心黎明之窗会不会哪天突然把他给解刨了。
总监督回道:
“并不可疑,毕竟这不是灾厄,不归黎明之窗管,不过你也不能在组织内使用它。”
不是灾厄?沙棠有些没搞明白,他问:
“这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不都是灾厄吗?”
总监督摇摇头,他否认了沙棠却也没有做更多解释,只有轻飘飘的一句:
“自己了解吧,已经到午餐时间了。”
沙棠听得出上司是在催他离开,他打开门走出办公室,再轻轻地把门关上,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不是灾厄……是什么意思……
沙棠停留在门口,注视手上闪烁着点点星光的面具,这个东西不是灾厄……那这种属于什么?灾厄又具体是指什么?
这个面具是小黑们的神的遗物,也就是说神和神的手笔并非灾厄?那雪山的神呢?
他的血液依然存在于沙棠的身体,这颗定时炸弹从未消失!
虽然神是个好人但他实在是不想当那什么的祭品啊!他如果是灾厄,自己就能寻求黎明之窗的保护,但若他不是灾厄,自己岂不是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灾厄是什么?神又是什么?
灾厄……神……
“夜巡……”
沙棠低声喃喃。
说起来雪山为什么会需要夜巡?神那么神通广大,还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的信徒?
突然间,那本被他遗忘许久的日记,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沙棠快步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坐在书桌前,摊开原身的日记,一行行仔细阅读过去。
冷汗渗透他的脊背,他原本以为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是“灾厄”,以为这世界和他那的一样没有区别,只是运转模式出了问题演变出了“灾厄”。
为什么他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些违和?没有产生过疑心?
日记写着一段与此刻的困惑相对应的话语:
“太多时候,我感到费解,好像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在我的认知中,那些东西只可能因神明们存在,但神和我说他感觉不是……”
沙棠紧张地视线下移,那写文字深深刺入他的眼膜:
“它们是群居的像狼一样的生物,身上长着蠕动的黑色针型触须,黑压压地覆盖在他们身上,只在晚上出现。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咬断了六名信徒的喉咙,虽然白蛇赶走了他们,但它们造成的损失也不小。
白蛇说神下达指示,从今天开始要安排夜巡,他不希望再有信徒牺牲。”
沙棠深呼吸,他的胸口膨胀又缩小。
这里面描述的生物,不就是他之前见到的一只“收容物”吗!?
那日记记录的那个东西就是灾厄没错,就算是神也不知道灾厄是什么?
所以,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神!神和神所做的一切都不是“错误波动”!
那么这些连神都不知道的“错误”是何时产生的?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错误”?
既然已经确定并非所有匪夷所思的生物,现象都是“灾厄”,那……
混乱的思绪中,他得不到结果,却感觉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串联,与那些抽象的无法描述的东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