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盛完饭回到座位,有几个nv同学围了过来。
「喂,王思晴,有人说看到你昨天跟陈星皓单独在实验教室,你们在g什麽?」
「哦,呃……班导让我一周给他辅导两次课业。」
「是吗?」周伊文用鼻子哼了一声,「最好是,陈星皓家里那麽有钱,什麽补习班名师或是家教名师请不到,用得着你给他辅导?」
我沉默着,因为我无法反驳,我的确也是这麽想的。
「你这麽听班导的话,这麽热心助人……我看你是喜欢陈星皓吧?所以才答应帮忙辅导他。」旁边的林襄讥笑道,「你这样的nv生,陈星皓才不会喜欢你。」
此言一出,她们几个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嘲笑我痴人说梦。
「我、我没有……」我连忙否认,瞬间涨红了脸,「真的是班导让我给他辅导的,我只是……」
「我说。」周伊文打断我的解释,「你一天哪来那麽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啊?现实一点。」
「陈星皓现在的nv友可是南淮的校花,二年甲班的廖以馨,你看看你哪里b得上她?长相、身材,还有个x——」
「你不会真的觉得有人会喜欢你吧?少异想天开了!」
「抱、抱歉。」我颤抖着唇,「我真的没有,你们相信我,我真的……」
「听说陈星皓的前nv友,是隔壁文集高中的校花,你连她都b不上吧?」
她们满怀嘲讽地笑了起来。
前nv友?我想到那天放学在後门围墙转角看见的那个nv孩,小小的瓜子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衬得她的五官更加jg致优美,身段纤细窈窕,秋水般的双眸,站在那里似是风中拂柳,柔若无骨。
她那张梨花带泪的脸庞,我见犹怜。
是啊,我连她都b不上。
不像我,每天脸上顶着一副厚重宽大的眼镜,几乎只剩一具骨架的身t,苍白、毫无血se的皮肤,长年披散着头发,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nv鬼,见不得光。
「历史课的小组报告你做完没有?」林襄渐渐止住笑,接着冷漠地问。
「我跟你们已经不同组……」
「我知道啊。」林襄满不在意地道,「谁让你去跟老师说你想自己一组?」
「天天这麽喜欢一个人待着,我看你x格是真的有问题啊,就不能合点群?」
「做好就传给我们,既然你非要自己一组,就另外自己做一个报告吧。」
班上一如既往的嘈杂,此刻的我却什麽也听不见,熟悉的尖锐感再次穿梭在脑袋里,我不知道他们什麽时候离开的,我盯着碗里的饭菜,毫无食慾。
算了,乾脆也不要让陈星皓教我打球好了,若是又被她们看到,又该说我什麽了呢?
我转头去看隔壁桌,座位上空荡荡。
陈星皓只要下课,几乎都不会待在座位上,午休时间更是。
我抠着指甲,在心中排列组织一种又一种语句,和陈星皓说自己不学打球的语句。
最终我得出一个勉强可以呼拢过去的藉口:「我今天放学突然有事,可能要改天了。」
虽然我知道这个藉口听起来依然十分蹩脚,但陈星皓知道我有打工,他或许不会往深处想,我就告诉他,我临时需要去帮忙,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撕了一张纸,画了个鞠躬的小人,附上文字:「十分抱歉,今天放学忽然有事,只能改天再和你学打球了。」
然後我在下午的最後一节课堂上塞到他的课本下。
他趴在桌上睡觉,压着课本,因为坐在第一排,我担心被老师看见上课传纸条,我折了好几折,塞在他的课本边缘,便迅速地ch0u回手。
下课後,我不敢面对醒来之後看到纸条的陈星皓,我七手八脚整理好桌面,搬起椅子倒扣在桌上,拿着扫具逃也似地快步去了外扫区。
等放学钟声响起,我又在外扫区晃荡许久,才缓缓走回教室。
我寻思已经超过半小时了,班上的所有人应该都离开了,却发现教室还亮着灯。
我偷偷00从後门探头去看,有人坐在讲台的长脚椅上,双手手肘撑在讲台,横拿着手机在玩。
陈星皓怎麽还在!
我惊慌起来,而他像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倏然抬头,目光穿过整间教室,朝我直直望了过来。
我一下缩回头,躲到了墙边,背靠着墙蹲了下来,却又突然想到这样做也是徒劳,陈星皓已经看到我了。
我紧握手中的扫帚把柄,努力思考下一步该怎麽做时,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喂,王思晴,你怎麽又说谎。」他嗓音懒散,听不出有没有生气,「还都用同样的谎话当作藉口。」
「我看你的书包都还在座位,果然,你还在学校。」
「对、对不起。」我低着头,「不过我想,我可能不需要学了……」
我越说越小声。
「为什麽?」
「抱歉,又骗你放学有事,辜负了你的好意,还耽误你的时间。」我装作没听到他的问句。
「我问你为什麽?」
「没、没什麽。」我讷讷地道,「对不起,我之後不会再烦你,或是……」
「王思晴!没有什麽烦不烦的!」陈星皓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我。
我惊愕地抬头,一向都温温和和,极具亲和力的他,此时却一脸怒容,一双黑眸隐含着怒意地望着我。
「因为这次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却又突然说不需要学,我只是要问你为什麽而已。」他的语气很克制,但话音里隐隐的不满和责问之意,呼之yu出。
我不敢再与他对视,垂眸盯着走廊地板,心中挣扎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选择隐瞒:「真没什麽,我单纯不想学了,对不起,造成你的麻烦。」
我不知道陈星皓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因为我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我甚至不晓得陈星皓还有没有继续对我说话,也有可能他其实并没有再开口。
应该是愤怒至极,不想再和我说下去吧。
我维持蹲着的姿势,盯着地板砖上的纹路发呆,等我回过神时,陈星皓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已经离开多久了。
脚都蹲麻了,我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缓慢走进教室拿书包。
我出尔反尔,他现在应该非常讨厌我了吧。
算了,他讨厌我就讨厌我吧。
反正本来就不会有人喜欢我,也不差多他一个人讨厌我。
每走一步,脚底都传来针刺般尖锐的麻痛,痛觉蔓延到了心脏,随着每一下跳动,带出一阵阵钝痛。
课桌上放着一张纸,是我下课前塞在陈星皓课本下的那张。
鞠躬小人的底下,有一串黑se原子笔写的字,并不是我的笔迹:「是不是又说谎?亏你还是好学生。」
应该是陈星皓发现这张纸条时,在下面写的。
我把纸收进资料夹,和另一张画着歪歪扭扭的羊及斗j眼大野狼的纸放在一起,收了起来。
我变得愈发憔悴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发青的黑眼圈,颧骨突出、两颊凹陷,显得更加削瘦的脸庞。
神情恍惚,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我缓缓阖上眼睛,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都在等天亮,好像是恐惧,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吃人的怪兽,我一闭上眼就会将我吞噬掉。
我厌倦了每晚的辗转反侧,厌倦了瓶子里一颗颗白se的褪黑素,厌倦了这种浑浑噩噩的生活。
黑夜太空洞了,我看不见自己。
人都是孤独的产物吧,灵魂应该是炙热的,可我的灵魂四分五裂,毫无温度。
我到底也没有在这剩余的期间全力以赴地好好活着,太难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真实的世界。
当对幸福的憧憬过於急迫,那痛苦就会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
一颗心如同泡在水里很久很久的棉衣,棉花x1满了水,cha0sh而沉重,日日携着这样一颗心艰难前行,迈出的每一步都需要耗费大量力气。
我经常去想像,我b其他人si得要早得多,而伴随我如此之久的心跳,将会在某一天骤然停止。
我的想象力并不丰富,但我还是会试着在脑海中描绘出自己心脏不再跳动的那一幕。
然而,我的方法经常以失败告终,因为恐惧和不安总是顽固地占据着我的思绪。
不会有人发现我的si亡,不会有人为我感到惋惜,甚至不会有人记得我来过这个世界。
於是念头拉扯间,我寻找了另一种方式来处理这样的困境,最後告诉自己,解决的办法就是不要再试图压抑自己正在想的事情。
每个人都知道生活实际上并不值得一过。
在内心深处,我想,一个人无论si在十七岁,还是si在七十岁,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毕竟,地球上剩下的其他人都会继续生活下去,人类也就是这样绵延了好几千年。所以,我已经看开了一切。
无论是现在si掉,或是再苟活几年,我在本质上仍是那个该si的人。
我原本以为陈星皓不会再理我了,他已经对我厌恶至极了,但当我又在搬沉重的国文作业时,他又会过来帮我一把。
我心里十分歉疚,我总想,要不,就告诉他实话吧?但如果他真误以为我喜欢他呢?这又该有多尴尬。
可是到了该去实验教室的时候,他却不再出现,我自己一人坐在教室,面对寂静。
一起抵抗这个以愚蠢和暴力将我们包围的世界吧。
恍惚中,脑海里响起他对我说的这句话。
我撕下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再次画了一个鞠躬小人,写道:「有人说我是不是喜欢你才答应老师帮你辅导课业。我不敢和你学打球,是怕再被她们看见,会对你有影响。」
我将纸张对折,在课间塞到隔壁桌的课本下。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醒了,我的手尚未收回,陈星皓从桌上抬起头,侧过脸看向我。
他眼神里没有半点迷蒙睡意,漆黑的瞳孔平静无波,就这麽淡淡地与我视线相接。
我缩回手,立刻撇过头,去看我桌上的课本,大约与他仅仅对视一秒钟。
我紧张地捏紧手里的笔,呼x1短促,身t似乎正微微颤抖起来,我深呼x1几次,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我眼角瞥见他打开那张纸,片刻後将纸重新对折,塞回课本下。
我忐忑不安,直到下课我都没等到他的回应。
我正茫然地盯着课本其中一点发呆时,有人曲着两根手指,用关节在我桌上敲了敲。
「跟我出来一下。」
当我意识到是陈星皓在和我说话时,他已经走出教室门口了。
我起身追了出去,但又不敢表现得太着急,我快步出了教室,跟着陈星皓一前一後下了楼梯。
下课时的校园来来去去许多学生,我们在人群中穿梭,最後他在学校後栋的围墙旁停下。
「翘过课吗?好学生?」戏谑的语调在尾音微微上扬。
我摇摇头,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要和我说什麽吗?」
陈星皓没有回答,他在口袋里掏出菸盒,从里面抖出一根菸。
菸身露出半截时,他用嘴叼了出来,另一手拿着打火机轻轻滑开滚轮,擦燃的幽蓝se火光在他的眸子中跳跃一瞬,他偏头,一手遮着风,把菸凑过去点燃。
打火机的火焰灭了之後,他深x1了一口菸,接着垂下手,将菸从唇边挪开,吐出一口白烟。
「带你翘课。」他嘴角g起一抹漫不经心地笑。
他话音刚落,我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有个声音远远传来:「喂,那边的同学,你们是哪一班的?居然光明正大在校园里ch0u菸!过来登记学号姓名!」
我循声望去,是一位男老师,他正气冲冲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快走!呆站着做什麽!」
陈星皓向我喊了声,随後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在後栋的校园道路跑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在学校里犯事被老师追着跑的经验,奔跑间,我转头去看他。
陈星皓的浏海迎着风飞扬起来,刀刻般的脸庞上是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发,充满青春与yan光。
风从校服领口灌进去,把衣服吹得鼓起来,几缕亮闪闪的光晃进我的眼睛,像是太yan的,又像是他的。
淡淡的菸味环绕在彼此之间,我又闻到他身上校服的洗衣ye味道,一gu未知的情绪再次於心底升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