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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x十字(1 / 2)

(为了让和剧情挂钩,这章格外的长,辛苦阅读了)

机场内,航班广播接二连三响起。周遭是来往旅客的喧嚣声:父母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年轻情侣耳鬓厮磨讨论蜜月计划、毕业游的大学生、面露倦容,步履匆忙的商务人士。乌奇奇在这熙攘的人流中,与一位眼含泪水的中年男子擦肩而过。她自然而然抽出一张外卖纸巾递给他。男子连忙擦去泪水,匆匆道谢离去。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侠客对她的行为大惑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乌奇奇对他的问题同样不解。“嗯?就是顺手给他张纸巾啊。”

“有点废话。”他指指自己的眼睛,表示他看到了。

“那你问我干嘛?”

“我……”她那一脸真诚让侠客有种被噎住的感觉。“你干嘛顺手给他纸巾?”

她挠挠头。“顺手就是没多想啊。但这是个好问题,我干嘛要那么做呢?”她边走边托着下巴沉思。

看到乌奇奇那么认真的样子,侠客忍俊不禁:“算啦,不重要,不过是个路人甲而已。”

乌奇奇却还在思考:“其实是挺好玩的问题,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很多行为再自然不过,而你跟飞坦却常常觉得我奇怪?”

“因为我们对什么是‘正常’的行为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吧。”侠客随口回答,目光扫过周围人群。“但是你看,我们刚进机场时那个男人就坐在凳子上低头哭来着,而来来往往的人却没一个像你这样停下来,所以你是奇葩中的奇葩~”

乌奇奇惊讶:“机场这么大,你都能注意到这些?好厉害。我根本没发现唉!”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言行举止让侠客忍不住笑说:“你这么可爱的家伙跟飞坦那冰棍在一起真是浪费了。”

“冰棍是什么?”

侠客绕道而行,顺手从食品店的冰柜偷出一根冰棍,剥开包装递给她。“给。顾名思义,冰冰的一根棍子~像不像飞坦?”

乌奇奇含着草莓味的冰棒,幸福地眯起眼。“嗯。好好吃!”

侠客上下打量她,然后看向飞坦走在前方的背影,一副了然的表情,将声音拖得好长。“哦——好、吃、啊。”

“噗……”乌奇奇被突然加速的车狠狠碾过,被呛到满脸通红。她不由得发自肺腑感叹:“厉害!不亏是飞坦的朋友。”

飞坦瞥了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飞刀。乌奇奇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双手献上已经被啃了两口的冰棒。飞坦眼神不改。她感受到嗖嗖的冷气,明确收到了‘今晚你会死很惨,不用挣扎了’的通知,她扁着嘴退回侠客身边。

看戏的侠客忍着笑问她:“你们俩的相处模式也太逗了。小野人,你到底是怎么跟他在一起的?”

回答他的是飞坦:“好奇么?”

侠客点头。

“想知道?”

侠客更积极地点头。

“那就好。”飞坦满意说道,毫无进一步解释的打算。

好奇心膨胀的侠客痛苦叫道:“话说一半,这招太残忍了!不愧是最擅长折磨人的家伙……”他转头追问乌奇奇,而她却乐意见他吃瘪,哈哈大笑,自是也不准备解释。

“两个混蛋。”侠客愤愤骂道。他从兜里抽出两本假护照,一本瞄准飞坦的后脑勺丢去,可惜被对方轻易拦截,然后握着另一本轻敲她额头。“哼,来,拿好。”

“这是什么?”乌奇奇翻开小册子,首页印有一张她不记得曾拍过的证件照,面容严肃,规规矩矩的,简直不像她啊!而照片旁边的名字确实不是她的。

侠客解释:“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了。”

“是我?这招也是你的魔法吗?”她翻阅着新护照,其中一页印了前往卡金的旅游签证。她指着‘自己’的出生地点问:“怎么不写流星街?”

他反问:“笨~人怎么能来自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呢?”

“所以流星街的人都可以像这样胡编自己的身份吗?好好玩~”&esp;乌奇奇念出自己新名字:“乌拉·瓦拉??你给我起的名字也太随意了!下次我要叫乌·贼!嗯……总之,大家好,我是乌拉·瓦拉,一名……动物学家。”她兴致勃勃瞎编着自己的身份。

侠客侧头看着身旁活泼的少女,笑听着她编造的复杂故事,却没告诉她,流星街的居民因无国籍的原因所以很难离开那座城市,他们甚至并不被世界认作是‘人’。他也没有告诉她,很多离开流星街的人不是化身流浪汉,就是被当做雇佣兵、性奴、廉价劳动力而卖掉,或者被人贩子拐走。

侠客戏谑道:“动物学家?你背着这么大的登山包,看起来就像只企鹅。”他交叉双臂,压在她看似笨重的背包上。

“企鹅是什么?”

“是世上最不怕冷的鸟类,跟冰棍很相配吧?而且胖乎乎。”侠客趁飞坦不注意时偷偷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她朝他呲牙。他松开手,模仿着企鹅的步态,迈着小步,说:“走起路来像你,摇摇摆摆的。”他掏出手机搜出图片给她看。

她眼睛发光,捧住他手机,几乎要连同他的大手一并握住。“哇!长得好像[波加曼]!”

侠客呼吸不可察觉地顿了半拍,他又快速看了眼飞坦的背影,在心中感叹这小姑娘真不是省油灯,而且自己这是在玩火啊!思绪只乱了片刻,他面不改色问:“[波加曼]?也是种动物吗?”

二人这般你问我答,说说笑笑跟在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身后。一个神情有些呆滞的机场员工在最前方引领着四位贵宾穿越人潮,藏在制服下面的天线很是隐蔽。

库洛洛扭头对身旁的飞坦说:“想不到你能和她这么健谈的人相处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闲聊让飞坦措手不及。他略微耸肩。“大概是跟芬克斯他们训练出来的。”说罢,他指指后方的金发大高个,说:“还有那只。”

库洛洛轻笑:“原来他们的吵闹还有这种用处。”他步伐不紧不慢,如同他说话的口吻。“流星街情况怎么样?”

飞坦又是耸肩。“郊区没什么变化。还是臭烘烘的垃圾堆。”走着走着,他皱起眉头。“不过,她跟一个男的办了个图书馆、跟一老太婆弄了个什么时装秀,还拉了帮小鬼跟她演戏。啧,事贼多。”

每一个项目都让库洛洛挑眉,尤其是飞坦提到她就满是嫌弃的语气,金眸中却总夹着一丝暖意的样子。他不说破,只是问:“演戏?是什么样的节目?”

“比我们当年的好多了。她老是飞来飞去的。”

听闻,库洛洛爽朗笑了起来。之前就有许多人在犯花痴打量着他,这举动更是吸引了许多桃色目光。

三人的英俊外貌和自信姿态使得无人质疑他们的身份。他们就这样绕过所有队伍,直直走到登机口。他们身旁的背包客或许会被误认为是帮他们拿行李的助理,不过仔细看就知道,蹦来蹦去的乌奇奇眼神里洋溢着一股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大气。

踏上飞艇前,侠客从机场员工身上悄声无息地收回了小恶魔天线。

————

飞船渐渐升至云端。城市灯火在下方微微闪烁,似遥远的星辰。

在房间门口,侠客搂住乌奇奇的肩膀,语气轻松:“走吧~进来继续聊天,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话未说完,他狠狠被踹到走廊的墙上。“喂,飞坦,你以为我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教小乌更多单词和歌曲啦。”他辩解着:“她这么好学,你都不好好教她,实在太可惜了!”

飞坦牢牢扯住乌奇奇的手腕,对侠客不屑一顾。“你就庆幸有团长在场,能护住你吧。不然……呵。”

侠客刻意拨弄自己的金发。“拜托,我才不会傻到在没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挑衅你呢。”

乌奇奇想要努力扒开禁锢住她的冰冷爪子,插嘴说:“保护措施确实很重要啊~”感受到身边的人爆发出浓烈的冷风,她缩头。“啊哈哈,飞、飞坦。我跟侠客还没聊完呢,呜——”她被扯了个踉跄。被拖着走的她含泪朝二人挥手,质问道:“老板!侠客!你们不救救我吗?”

“见死不救是我们的特色~”侠客慈爱笑着同她挥手。“好走不送。”

“说好的团长会保护人呢!”她咬着嘴唇,扒住门框死死不放手。

侠客面带微笑,无情地指出:“你这样只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库洛洛被她那副难得小女子却又格外刚烈的样子逗笑了,他笑着轻声说:“这方面,团规只声明了不能杀害彼此。那么晚安了。”

泄气的乌奇奇被飞坦拖进屋里,重重摔到床上。他摘下面罩,丢在地上,轻声细语说:“当我面跟别人打情骂俏很好玩,是吧?”

“我我我……”

砰——房门被甩上,隔绝了她的慌张和侠客好奇的探视。

“啧啧。我会为她祷告的。”侠客双手合十。失去好玩的目标,他懒洋洋说:“晚安啦,团长。我也去找点乐子了。”

库洛洛点点头,二人分道扬镳。

侠客走在长长的过道里思索着去做什么好。之前有个查票的空姐外貌与身材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还有这艘飞船也是个新型号,要不要劫机试飞一下?正想着,那位个子高挑,丰臀细腰的空姐不慎与他相撞,他手臂环绕住她的腰,她在他怀中依偎了片刻,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她连忙羞赧道歉。他露出迷人的笑容,看来他今晚的第一个目标自投罗网了。

————

被飞坦折腾了两个小时的少女沉沉睡着,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嘴里不时发出梦呓,逐渐蜷缩成一团。盘腿坐在床铺上的飞坦认得这个姿势。他快速却轻柔地抹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她以前睡姿总是四仰八叉的,还经常会踢打到身边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那几个小孩。

眉头紧锁,他轻拍她的背。不久前一起穿越沙漠时,他时常会因为拍得太重或者过于粗暴的为她擦泪而不小心把她弄醒,后来他逐渐学会了调整力度,道理就像如果不想一刀子把人砍死就需要轻柔下刀一样。

轻轻拍着,很快,缩在被子里的人展露笑意,翻了个身抱住他的小腿。她吧唧着嘴,嘴角一串哈喇子让飞坦狠狠翻了个白眼,真想一巴掌拍上去,但她睡得那么香,他不知不觉就发呆看了好久。

他披上衣服离开房间,在走廊中漫无目的地仓促徘徊。总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竟有那么一刻,他认为乌奇奇离开他、离开旅团会更好。不。这股不对劲从遇见她开始就存在了。啧,还不如一开始就杀掉了,或者直接把她丢在流星街就好,何必带回来?怎么会变得这么麻烦。他垂着头,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痛叫,才发觉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刺穿了一个人肚子,盆腔里渗出的血液温暖。他另一手割断那人的喉咙。推开窗户,把尸体丢了出去。还是这样简单,不去想她就不麻烦了,反正交给团长处理就好了,但是要是团长觉得她不适合怎么办?那么就亲手杀掉她吧。想到她死去的样子、空洞的表情、再也不会笑的脸,他抿起嘴,很是烦躁。啧。想这么多干嘛!他逼自己放空头脑,拿衣袖擦去刚刚喷在脸上的血,任凭高空的冰冷夜风吹起他发丝。

————

飞艇骤降,舱内灯光忽闪,乌奇奇被突如其来的颠簸甩到床下。她揉着磕到的后脑勺哎哟叫着,同时打了个哈欠。虽然飞船很快恢复了平稳,但她的胃却开始叫嚷起来。

屋里不见飞坦,她躺回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又不解气地踢了两脚空气,这混蛋战斗力太强了!现在该怎么补充精力?是继续睡呢,还是出去觅食?

冲完澡,她边走边一手扶着发酸的腰,另一手摸着走廊剥落的墙纸,一路走到底。

在昏暗的咖啡厅内,她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舷窗边上的少年。他翻阅着摊在桌上的书,黑发微翘,额间露出那神秘的十字纹身。

乌奇奇坐在咖啡厅的另一端,时而眺望窗外星空,时而又望向那个静静读书的男子,欣赏着两幅美好的画作。

当他抬眼,目光相遇时,她仿佛掉进了很深的夜。

库洛洛将盘子向她推去。“你听起来很饿。吃吗?”忙于读书,他一时忘了吃掉准备好的零食。说是一时,其实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太谢谢啦,老大。我们分一半吧?”她嗖一下窜到他对面坐下,用风刃将杏仁可颂对半切。她边吃边指着他未读的书,问:“团长,我能看这本嘛?”

他伸手,示意请便。

库洛洛将自己所读的书放置一旁。他啜饮着冷茶,下颌垫在手背上,目光扫过她脖颈上的发紫的嘬痕,但不多停留。耐心等她翻了几页后,他含笑询问:“好看吗?”

“嗯,很有趣!”

他眼底笑意更深了。“什么有趣?你把书拿倒了。”

乌奇奇大咧咧说:“哦,是吗?没关系。这些字看起来像是在讲故事的小图画。”她按住一个字,举起书本展示给他看。【十】。“看,这个长得好像你的纹身!”

库洛洛替她纠正书籍的方向,彼此的手指在书页间差点相触。他沉吟片刻,然后点头:“是的,这些是卡金的象形文字,每个字符都富含多重含义。这个字是‘十’,数之具也。横为东西,竖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凡十之属皆从十。代表了方向和完整性。”

她虽没听懂他大段的解释,不过还是抓到了关键信息。她歪头问:“方向和完整性。这就是你纹身的含义吗?”纤纤素手在空中画出一横一竖两条线。

“这个……”他低声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一时有些出神。“也许吧……”

“你是头目。”她再次在空中画出那个十字。“所以是多么适合你的符号。”

他的目光刹那间变得严谨,那股威压让乌奇奇在座位上不安地挪动,不确定自己是否冒犯了对方。就在她准备道歉时,他放松了神情,柔和地说:“谢谢夸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联想。”

乌奇奇放下心来,吐吐舌头:“希望我的问题没有打扰到你,我知道有时候我问得太多啦。”

“不,提问是好事,它激发思考,促进成长。”他说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学会通用语了。”

“嗯嗯,我觉得也是!”对于他的前半句话,乌奇奇连连点头,然后说:“我主要就是通过听和说学会的。你大概也发现了,我超喜欢聊天的!”

“和飞坦?”

“对啊!虽然他没有很爱跟我聊啦,但是至少他总是听我叨叨~”

“喜欢和飞坦聊天啊……这倒也是头次听说。”库洛洛若有所思。“不过,我指的是学习语言这件事。”

“呃,他确实教过我一些单词……”想到那家伙所教她的不良单词,乌奇奇脸有些发烫。她避开库洛洛探究的眼神,视线落在窗外闪烁的星星上。她将手贴在凉凉的玻璃上,有些怀念地说:“但主要是靠那几个孩子和那里的居民与朋友吧。”

库洛洛支着下巴,向前倾身,目光专注并充满好奇,所以乌奇奇就跟他分享了一些自己在流星街的所见所闻、所读的书、所遇见的那几个孩子。

他分析道:“你很容易就对别人产生信任。不管是对刚见面的那几个孩子、流星街的居民,又或是对我和侠客。”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自信和坚定令库洛洛闻之一笑。“看来还没有人彻底瓦解过你的信任。”

她皱起眉头,戳戳可颂包。“是因为这样你们才养成了这种不信任别人的态度吗?不断的试探和跟踪。”

库洛洛神情坦然。“并不需要到那种程度也可以知道盲目的信任是很愚蠢的吧。”

“盲目吗?我觉得有理有据啊。正如你们在不断试探我,我也不断地从中了解到你们啊~”

自认从始至终为什么也没有表露的库洛洛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那你都了解到了什么?愿闻其详。”

“太多了,说不完啦。比如你爱看书,说明你爱思考和学习。飞坦和侠客两个人明明都很有主见,但却信服和尊重你。你不像我那样因为飞坦对你的信任而直接选择信任你,你并不准备直接信任我,而是非要自己做判断,很理智。”她单手托着腮,打量眼前的男子。“总是很从容自在,大局在握的样子,让人看不透。自从认识你以来,和你聊了这么久,却从没听你提过自己的事情,不知道你是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想让别人了解。你没有像飞坦和侠客那样嫌弃我跟你们的不同之处,而是自然接受,呃,也可能是不在意吧。还有我们之前在森林里,你试探我能力范围的时候,我不也反过来了解到了你比我厉害这件事?”

库洛洛也拖住腮。能让他不厌恶的沾沾自喜态度很难得,大概是多亏她那副落落大方的风度,明明是截然相反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却那么的适当。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观察力和分析力这件事也让他觉得好笑,但她并不是炫耀,而是乐于分享。她所观察到的并未出乎他预料,他本就是个懂得自省的人,也早就知道她同样爱思考和观察,只不过思维方式常常同他所习惯的不同。他颔首:“你倒看得仔细。”

“是啊,毕竟你很好看啊。”妈耶,等等,这么说是不是又要被飞坦揍了??她连忙改口:“我是说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在调情!”

他嘴角那抹微笑让她一时失神。他说:“理解。谢谢。”

大概是她啃面包的速度突然太快了,他又把面前的餐盘推给了她,把另外那半也给了她。

库洛洛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口中虽然说着被试探、跟踪,但你还是表现得很信任我们的样子。毫无不适。”

乌奇奇在心中的库洛洛观察日记里填上一笔:他也从来不会像侠客那样调戏她,而是风度翩翩。她掸掸自己嘴角上的面包屑。“是啊,很多动物都会观察新加入的伙伴,如果这是你习惯了解人的方式那就这样呗。人与人交往本来就是要彼此了解的嘛,不论通过什么方式。而且我认为我值得被信任,希望你观察完之后也是这个结论~”

这番言论倒是出乎他预料,库洛洛怔住的表现是极致的平静,稍微有些呆愣。他幽幽看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乌奇奇拿起另一半的可颂,在他面前晃晃。“你不吃我吃了哦?”

回过神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她道谢,囫囵吞掉,拍拍肚子,自言自语地点头:“其实我认为到处都是信任呢~”

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世人多是自恋的,爱谈论自己的事情仿佛那是世上最有意思的,爱分享自己的观点仿佛那是唯一正确的。所以只要掌握问问题的能力,就能引导话题走向你想要的信息。不过此刻他倒是发自内心的询问:“是吗?怎么说?”

乌奇奇果然兴致勃勃分享她的见解:“恩!比如你喝茶,我吃面包,又或者每个去餐厅吃饭的人都是默认相信着饭菜中没有被吐口水、下毒什么的。”说着她从兜里拿出假护照。“比如人们相信这本东西是真的,能代表我是谁、来自哪里。比如人们相信这艘飞船会安全、准确地飞到目的地。比如人们在舱室里熟睡,因为他们相信那是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人们在路上开车,相信其他人会遵守规则。”

她拿出从小偷那里偷来的钱包,把一张纸币放在桌上,滑到他面前。“再比如人们相信这张纸值一块面包,或者一张机票,多不可思议啊!”

库洛洛指尖按住纸币,将其在桌面上旋转着。“你已经看穿了我们整个游戏。这正是我们所打破的。我同意,信任无处不在,这才是我们能够展开工作的原因。”他拿起纸币。“你说得对,这只是纸。”

他弹了纸币一下,将其揉成一团,手腕一抖,就扔进了垃圾桶。“金钱是虚构的。是人们的集体想象和信任赋予了一张纸它的价值,还有我们银行账户里那串虚拟的数字。一旦人们不再信任货币的价值,一个国家的经济便会崩溃。”他转着掌中捧着的杯子。“什么东西有价值,是由人们决定的。你修复并毁掉的雕像能卖多少钱,取决于人们赋予它的相关历史和意义。它是某国皇室的物品吗?还是属于一个失落的文明?买家还必须得信任这段历史。又或者物品仅仅是看起来美观吗?又是什么让一个物品看起来&039;美丽&039;?”

这些问题似乎是针对他自己说的。库洛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们偷走和贩卖的都是被‘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用金钱或转账来做交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人们的信念为其赋予了价值。”

乌奇奇托着脸颊,有些憧憬地感叹:“所以说,你们最终偷卖的是信任和想象力。真美好。”

他眨眨眼,回顾今夜彼此的对话,轻声笑道:“是啊,这不失为一种看法。”

有了信任,才有背叛的可能。信任和背叛,都是他们生活所必需的。信任该给何人,又该从谁那夺走?

若开始就没有信任,便永远不会有背叛。

那双灰眼像暴风雨前般聚集的乌云,格外宁静。视线逗留在她身上。

她笑笑,指向他们身旁的一摞书籍,说到自己另一种看法。“书也都和想象力相关呢。”

“非虚构、学术文章也存在。”随后,他向她解释这些是什么。

“嗯嗯,我读过几篇科学期刊上的心理学文章。里面有很多难词。但即使是非虚构的故事,你还是得用想象力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吧?比如,为什么我们动动嘴皮,就能这样理解彼此?为什么你能看懂并理解卡金文字,但我不能?为什么看到一个‘十’字,你能懂它的含义,而我却只觉得那像你的纹身?语言和文字不就是人类的想象力吗?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觉得这像魔法!在纸上画上不同的东西,然后瞧~&esp;它可以是钱,也可以承载知识,也可以只是一幅画。我们只是在用纸来买更多的纸,但是意义却完全不同呢。”

“魔法?”库洛洛闭上眼,顺着她的思路思考下去。他抚摸着从机场书店随手偷来的新书,这是一本古文献的重印本。“嗯,语言是想象力,也是魔法般的心灵感应,才能让我们能听到并学习某人在数百甚至是数千年记录下的思想。”

今夜为他带来许多新奇的领悟,他含笑起身,走向停止营业的咖啡厅柜台,如同这是他家一样。他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机器在夜深人静时嗡嗡作响,然后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悠闲地走回他们的桌子,放在她面前。

吃着喝着,一人安静地说话,另一个快乐地嘚吧。她说的远远多于他。她分享了来到这里之前的一些有趣事,提到了几个黑帮曾经试图绑架她的朋友还有摧毁世界。库洛洛饶有兴趣听着,她说的语言、地点和动物他都没听说过,她提到的黑手党并不符合他所知的任何大型帮派,但当然,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他想知道哪个大陆能容下她所有的宏伟冒险。当他开口时,他只会提问或分享他对事物的看法,从不谈论他的过去。

晚些时候,侠客加入了他们,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她从侠客那里学到了越来越多的单词,因为他和她一样喜欢说话。乌奇奇听他讲述以前蜘蛛们闯入宫殿,洗劫宝库。他说他们最终被无法干掉的石头守卫赶出来,其中一个行动缓慢的团员叫窝金,脚被巨型的石头守卫踩得粉碎,所以飞坦,身为最快的,不得不把最大只的团员高举在他头顶。那场景无比荒谬,因为飞坦明明是个小矮子,却不得不扛起将近三米高的窝金,其他团员甚至看不到飞坦,那画面就像是窝金浮在空中。乌奇奇先是龇牙咧嘴,然后拍桌狂笑。

清晨时分,飞坦找到他们并加入了桌边,他靠在窗户上,将腿搁在她的腿上。他说去年他回到了那座宫殿,烧毁了一切,连上次伤不了的那些石头守卫们也不例外。他说那次窝金还故意放了个屁,如果不是团长的命令,他早就把那混蛋扔了,管他去死。

乌奇奇和侠客同时爆笑。就连库洛洛也跟着笑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拿咖啡。咖啡师已开始上班,所以他付了饮料和简单的早餐钱。餐厅里的人都在讨论昨晚飞艇上似乎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地上好多血,只是还没发现尸体。

开始降落的飞船缓缓穿过云层,透过云隙的阳光洒下金色光芒。

库洛洛吹着他那杯黑咖啡问道:“今夜你分享了许多故事,但我对其中一个很好奇,你在流星街的故事是怎么结束的?”

她看向飞坦,他只是闭着眼,双臂交叉,并不想再说话的样子。她摇头:“还没结束。我会回去的。”她啜饮着英式奶茶,缓缓讲述星星和老鼠的故事结尾,是的,她的故事未完结,但他们的,在这个世上,已完结。

侠客慌张抓起附近所有的餐巾纸塞到她手里。他在桌子下踢了飞坦一脚。“喂,你女朋友哭了!”

飞坦对这种关切只是不耐烦咕哝了一声:“什么鬼。随她去,她会哭完的。”

“嗯?你们不是男女朋友?也对,你这态度算什么男友。那就来我这吧,小乌~”他张开怀抱。

乌奇奇提醒自己答应过弟弟们自己要微笑。她擦干泪水,嘻嘻一笑:“太晚了,我哭完了!”

“哎,可惜,错失机会。”侠客开玩笑地敲了敲桌子,然后凑近她。“虽然你今晚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但是你知道不能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傻,侠客。”

“你不傻,但太天真了,随随便便就说了这么多。况且从你的旅行事迹听来,你跟我们完全相反嘛。我们可是绝世坏人。”他双手挂在胸前,假装自己是僵尸。“哇~”地一叫想要吓她。

乌奇奇抓住一只手,摇了摇,说:“我喜欢和你们做朋友,我会尽力帮忙的。”

侠客隔着桌子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几乎让她窒息。“太可爱了!飞坦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姑娘——哎呦……”

一番厮杀之后,侠客重新坐到她对面,大大的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不过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学会话多是有代价的,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乌奇奇不解。“什么意思?”

“就来赌我能不能凭借你透露的这么多信息找出你的好朋友们,怎么样?赌注是被我找到就杀了他们,因为是你暴露了他们。”

“……笨蛋。你这样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了?”乌奇奇学着飞坦的惯用招数,一脚从桌下朝侠客踹了出去。“我敢说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再也不会见到了。只剩回忆了。”

“啊?”侠客懵逼。“原来都死了啊?”

她扁嘴。“不告诉你了。”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有这么多信息,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来!”被激起斗志的侠客说完就低头刷起手机,可恨身边没有他惯用的电脑,一会去抢一台笔记本吧。

乌奇奇冷哼了好几声。但是想到侠客这么说的原因,她又觉得实在没法责怪他,他只是担心她会到处乱说,把他和他的朋友置于危险中吧?谁让他们是通缉犯呢,再怎么嚣张也是要隐藏自己身份。而且说不准他真能帮她找到回去的办法?于是她不哼哼了,改为跟着侠客一起追查她旧友们的下落。她倾身,越过桌子看他的手机屏幕。“你快点,要是能帮我找到回去的路我就原谅你。”

“回去的路?所以你是因为回不去原本的地方,所以才说见不到他们,并不是他们死了?那么你这个小野人能是从哪来的呢……”

乌奇奇听着侠客的自言自语才想起了,对噢,这货也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啊。不过乌奇奇还是不喜欢他用朋友来威胁自己,所以决定咬紧牙关,不告诉他最关键的信息:她是穿越来的。

随着这出闹剧落幕,库洛洛轻声对她说:“很抱歉听到你两个弟弟的死讯。节哀。”

她抿嘴笑着摇头。“没必要安慰我啦,毕竟死去的是他们。”

“是。所以他们不再需要任何慰藉,只有活着的人才需要。”

她随嘴角一并垂下头,把玩着桌上的餐巾纸,偷偷看向沉默的飞坦,他扔闭着眼,不过眉宇间微微皱起。

————

他们在卡金首都转机。离开时,一位个子高挑的空姐对侠客投来了一个羞涩的目光,侠客则回以一记俏皮的眨眼。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当飞船再次着陆,乌奇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叫‘幻影’是不是因为你们都不需要睡觉?而且你们看起来都那么苍白。”

“睡觉多浪费时间。”侠客满不在乎地回答。他补充道:“不过你说的没错,除了窝金,我们大家都白白嫩嫩的。哎,我怎么都晒不黑。团长,要不我们把窝金给踢了吧?”

乌奇奇嘟囔:“也许是你睡眠不足才脸色苍白吧?有篇心理学文章说:睡眠不足会损伤大脑的。”

“关键字:【不足】。你看我们生龙活虎的样子。”他反驳。“倒是你。”侠客戳戳她蔫蔫的小脸。“确实需要些特训。有时我们的任务会持续好几天,没有休息的机会。”

“几天??不睡觉??”她翻了个白眼假装晕倒在飞坦身上,夸张打鼾。

卡金最南部的西双版纳是一个气候湿润的热带城市。这是多民族的聚居之地,也是国家的边境。佛塔零星分布在城镇之间,尖顶屋檐上镶着各式雕刻。人们穿着金、红、蓝、紫的服装,明亮的颜色在绿油油的热带雨林和茶园的映衬下更加鲜艳。

汽车行驶起来艰难的盘旋山路对步行的四人反倒轻而易举。

每当乌奇奇精神力耗尽时,她便挂在飞坦身上打瞌睡。对他来说轻松到连负重跑步训练都称不上。

侠客期间只是碎碎念了一下:“好羡慕哦。”

乌奇奇回他:“不如你问问团长愿不愿意抱着你跑?”

“咳咳咳!”侠客差点没被这提议吓死。他脚步一个踉跄连忙闭嘴不说话了,早晚会被她呛死的。

飞坦嗤笑。

“嗯……我不愿意。”库洛洛淡淡的口吻让乌奇奇咔咔笑不停。

这倒是让侠客重新活跃了起来,调侃道:“来嘛来嘛~”

库洛洛却仿佛耳聋了似的。

————

抵达一个山脚小镇时,乌奇奇抬眼看向树冠间的太阳。“团长,我们又早到了吧?”

喜欢上她衡量时间的方式,库洛洛伸手测出间距。“亏了你的能力,我们提前到了这么多。”

飞坦根本懒得去猜他们这种打谜语的说话方式。侠客翻译了团长的话:“大概五小时。”

“那我们还是自由行动吗?”乌奇奇嗅嗅清香的空气。“我想去尝尝这里的茶!闻起来比我们在飞艇上喝的香多了。”

库洛洛闻言一笑:“你还真是个善于享受生活的旅行者。”

她笑到合不拢嘴,自豪捶了锤自己胸口。“我可是这样活了一辈子呢。”

侠客趁机捏捏她得意的小脸,调侃道:“难得见你优雅一番。一边品茶,一边盗墓,感觉不错。”

“老人才喝茶吧。”飞坦瞥向团长,然后拍开了侠客老吃她豆腐的手。

库洛洛这位通常不是在喝茶就是在喝咖啡的老年人挠挠脸颊,不做声。

侠客不以为然地摆了摆被拍开的手:“一听你就是个小屁孩,不懂小资生活。”

盗贼头子的安排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暴乱:“飞坦去准备用来存放随葬品的车,侠客去准备基本装备。偷偷行动,不要引起骚乱。”他说得那么肯定,仿佛他确信他们会找到墓穴并寻得宝藏,尽管他只知道墓穴处于庞大的森林区域中。

飞坦一个踏步,身影消失。

看到她迫切的眼神,库洛洛添了一句:“乌奇奇去准备茶叶。”

第一次被正式安排了任务的她欢呼。

侠客申请:“我要喝绿茶。”

乌奇奇环视四周,满脸狐疑。“这儿看起来都挺绿的?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侠客窃笑,想起了她在伊卡洛斯被餐馆赶出来的惨状。“哪有?我是那种人吗?一会见了~”他挥挥手,慢悠悠去执行他的任务。

乌奇奇朝他背影打了打空气拳击。发觉团长在看着自己,她连忙摆出正经的脸色。

上次选择了跟踪却并不算成功,于是这次库洛洛决定光明正大跟在她身旁。他落后于她一步,说:“我们也走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她审视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年,有些苦恼。“呃,可是老大你的存在感很强啊。”

库洛洛稍作思索,提议:“那不如我还是跟踪你?”

她松了口气。“好啊好啊。”

不论这个曲折的过程,最后变成了他在她知情的情况下跟踪她,这也算是种光明正大吧。

如同在伊卡洛斯城里那样,乌奇奇仍是四处张望,看不到库洛洛,不得不说他们几个隐藏自己的本领都很好。

镇上有许多跟她一样的游客,本地人则是穿着属于自己的民族服装,艳丽明媚,脸上洋溢着对自己文化的自豪。

她掏出钱包想买个小竹子的雕刻物挂坠,但奈何做手工的阿姨并不收戒尼。这让乌奇奇想起跟库洛洛在飞船上讨论货币的对话。她在一旁看了会额头上布满细汗的阿姨拿小刀仔细削木头,又想起初次相遇,库洛洛曾让她摧毁的那个红色小镇纸,还有他教她的词:工匠、手艺。

见乌奇奇看得入神,生意平淡的摊主阿姨从身后的小屋里搬来一把板凳给她。乌奇奇笑着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姨聊起天来,得知对方在首都住过一段时间,从事一种叫做‘北漂’的行业,打过很多额外的工,扫大街的、餐厅服务员、地摊小贩。但是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被别人骗走了,她厌烦了独自闯荡和城市人的尔虞我诈,后来就回家乡了,这雕刻的手艺便是和她父亲学的。阿姨说这里的姑娘多是从事表演的,比如给游客跳舞或者表演采茶叶、茶艺什么的,偏偏自己对这刀和木头更感兴趣,边说着,边给赞叹不已的乌奇奇示范怎么下刀,然后把新刻好的小竹子挂饰给了她,笑说给来自远方的朋友,不收钱。这样聊着,阿姨又回屋,这次给她端来一杯茶。乌奇奇跟她说自己是和老板和朋友一起来云南的,阿姨教了她两个新词:同事,出差。

喝着茶,乌奇奇询问哪里能用戒尼来买茶叶。阿姨拨开帘子,从自家屋中拿出三块包好的茶饼,说这里茶庄倒是很多,不过这里就有现成的,送你,反正我们本地人买很便宜的,给你们外地的都是宰你的价格。乌奇奇又学到了新词:宰。她道谢收下,从包里翻了翻,掏出好多零食,阿姨连连摆手,但执拗不过她,便笑着收下了两包牛肉干。

看了看时间,阿姨说我得回家做饭了,祝你跟同事们玩得开心。

乌奇奇也向对方道别。她把挂坠缠在背包的拉锁上,满心欢喜晃了晃小礼品。

这不过是人海中一次短暂的偶遇,彼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旅行的意义有很多,其一对她来说便是结识新朋友,聆听陌生人的故事,了解不同的人生。离开时她偷偷把阿姨住的房屋和家门口的小摊用回溯术加固了一下。

伸了个懒腰,眼皮开始打架。最近一直聊得太嗨了,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肩上的背包越来越沉,早知道给飞坦就好了,反正他体力那么好。

离开城镇,奔到漫山遍野的茶树丛中,她一头扎了进去。太舒服啦。四周充满蟋蟀的鸣叫和鸟儿的叽喳声。她躺在清香的茶树丛中,翘起二郎腿,嘴里嚼着几片茶叶。耳边隐约有茶农的聊天声,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卡金语。伴着田间动物所演奏的交响曲,她闭眼睡去。

少女几乎是将自己埋在了茶树丛里,穿着亮粉色运动鞋的脚丫子伸在外面。库洛洛站在她身前,垂眼凝视她。片刻后,他坐到她附近,背靠在树丛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本书,才翻看了两分钟,就叹了口气把书搁在脸上遮住落日,心中不知想着什么。

已是黄昏。见她还不起床,库洛洛轻咳了一声。

乌奇奇翻了个身,头发被树丛缠住。她揉揉眼睛,迷糊坐起来,看到眼前人,对他展颜一笑。“早啊,库洛洛。”

“嗯,该集合了。”他起身。

“你衣服上的新图案好好看啊~”她指着他白衬衫上印着的绿色痕迹,仿佛叶脉,然后随口一问:“要帮你整理一下吗?”

他稍稍一顿,说:“好。”

她捏住他衣角,打了个哈欠用出回溯术。背起行囊,见他并没有出发的意思,她困惑歪头。

他说:“你来带路。我看看你识路的能力。”

“哼哼,你觉得堂堂一个职业旅行家认路会有问题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是那种随遇而安,无所谓自己去哪的人,所以不一定会去记路。”

“你……好懂我啊。不过这次你猜错啦!”她点点自己太阳穴。“这种旅行必备技能还是要有的~”她轻快走在树丛间笑嘻嘻加了句:“但是最好玩的冒险确实是那些毫无准备就遇上的。”

“你能这么潇洒闯荡至今很不容易。”

本来她在前方领路,得意洋洋点头,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在损自己呢?!这话是觉得她鲁莽吧?她回头瞪了库洛洛一眼,但他那么诚恳的语气和眼神,配上谦谦君子的样子,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都怪侠客和飞坦,老是阴阳怪气她,害得她最近听什么都觉得别有内涵!不过她好喜欢潇洒和闯荡这两个词语,于是自认得到了夸奖的她走起路一拽一拽的。

顺利回到聚集点。侠客坐在一辆越野车里,一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手操作着手机。

乌奇奇立马朝倚着小面包车的飞坦扑过去,无论心中再怎么嫌弃这小子也还是忍不住见到他就想抱住。预计自己会要么扑空,要么被拍飞,却被他接住的乌奇奇满脸震惊。呜呜!好感动!

飞坦极为嫌弃她鼻孔兴奋到放大的丑态。他咂舌,拎下她的大背包,装到车上。

面包车上副驾座位上的东西让她大叫:“你还准备了零食!”她拉下他的面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飞坦发动车,弹了她脑瓜子一下。“吃吧,猪。”

她顶起自己的鼻子模仿猪叫。“猪超可爱的。”

他从她头发里拣出几片茶叶。乌奇奇睁大眼睛,他们的车差点撞上行人。她把他脑袋掰直。“小、小心点,这技术堪忧啊,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飞坦竟然有些乖巧的微微点头。“哦。专心开车。好好撞上去。”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乌奇奇翻了个白眼。她把车窗摇下,说:“我坐上面去了。”

“坐上面?你不一向是被压在下面的。”

“……”她完全能看到面罩下他翘起的嘴角!!她狠狠塞了一把薯片进他嘴里。“混蛋,我就是要翻身反抗,不行嘛?!”

“团长,你看看他们。团员之间能谈恋爱吗?”越野车的驾驶员侠客对另一辆车指指点点。

库洛洛好言解释:“我们团规就没几条,自然是没有这方面的规定。”

“那我要求全员公投,多加一条!他们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执行任务的能力。”

库洛洛揉揉额头。“我看你明明看戏很开心。”

侠客吐舌。

乌奇奇爬出摇下的副驾车窗,嘴里叼着一包薯片,一个翻身坐上了面包车顶上。道路坑坑洼洼,她选的座位很是颠簸。凉爽的风拂过她的脸庞,她吃着薯片大笑:“哇,开快点,再快点~”

她用风力将行人从飞驰的车辆路径上向两旁推开。不明所以的人群纷纷高声咒骂他们糟糕的驾驶技术。飞坦左右摇摆着方向盘,试图在这场gta游戏中击败她,但笨重的面包车显然不适合高速追击。

她俯下身子,将鬼脸贴在挡风玻璃上,飞坦开启雨刷打她。

离开游客众多的繁忙小镇,山路崎岖,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啃着零食,观赏着头顶飞过的鸟儿。

在前方的越野车里,库洛洛注意到侠客的目光不断兴趣盎然地看向后视镜,便主动提议换人开车。

“谢啦,团长。”侠客模仿乌奇奇的动作,从驾驶座翻出车窗,一跃到了车顶上。

“接住!”乌奇奇抛出一把薯片,落在了尘土中,只留下侠客失望地噘嘴。

“再来~”这次她用风力引导整袋薯片,像之前玩弄啤酒瓶一样戏弄了他一会,然后将整包薯片给了他。

她敲打车顶,对司机说:“飞坦飞坦,我还要。”

“人家也要!”侠客举手。

“要个屁,要。”飞坦额上青筋绷起。

于是乌奇奇爬进窗户里乖乖自己去拿零食。

侠客眯眼,满足地啃着她递过来的巧克力棒,看着后面车上的乌奇奇躺在车顶上,双腿像雨刷一样悬挂在飞坦的挡风玻璃前。

“侠客侠客,我们唱歌吧!”

逐渐消失的阳光洒在他金发上很是柔和。侠客翻开手机,挑选了一首曲子播放。

(搭配音乐:highway&esp;to&esp;hell)

硬核摇滚的吉他和鼓点伴随着磁性沙哑的声音响起。

「活得惬意&esp;爱得随性

单向旅程&esp;永不回头

一路狂飙&esp;直通地狱」

歌词重复时,她跟着唱,挥起手。“一路狂飙~直通地狱!”

侠客笑了。“你知道那是哪吗?”

“不知道。但咱们走着!”

“好啊,走,我们带你去应许之地。”

————

当四人抵达一个荒废的小镇时,夜风带来了淡淡的陈旧建筑材料所散发的腐朽气味,夹杂着雨林的清香。

小镇边缘有个外观残破不堪的仓库。一个穿着鲜红运动服、脸上没有眉毛的魁梧男子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他先是向团长致意,随后仰头转向乌奇奇,他嘴里叼着根烟,吹了个半拉口哨,惊讶地说:“居然是真的!你就是阿飞介绍来的新人?是他看上的女人??”

乌奇奇站在车顶上挠挠头,不确定地问飞坦:“呃,那个……&esp;是我吗?”

他反问:“你说呢?白痴。”

芬克斯大笑着,拍拍飞坦后背。“什么情况?你不介绍一下?”

飞坦撇嘴。“不用。这家伙话超多。”

“哈哈,飞~快来接住你看上的女人!”乌奇奇纵身一跳,马尾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活泼的弧度。

飞坦面罩下的唇角抽搐,他翻了个白眼,短暂地搂住她,顺手将她抛进仓库内。

芬克斯目瞪口呆,他捧起飞坦的脸,凑近仔细观察。“我靠,你变了!让我好好看看!”他机警地避开了飞坦袭来的胳膊肘。

“别急,阿芬。你有的是机会看呢,小心别太甜齁着了。”侠客这话说的仿佛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他拍了拍芬克斯的肩膀,紧随库洛洛身后走进仓库。

玛奇向前方走来的男子点头。“团长。”她靠在砖墙上,一只膝盖弯曲,脚踏在墙上,面无表情,但锐利的蓝眼睛兴味盎然地观察着他们。

团长也仅仅是点了个头回应,然后拾起角落的一个破旧集装箱,为自己搭了个临时的座位。

“谢谢你们俩的热情迎接,我好感动。”侠客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玛奇和芬克斯说。

“一边去。我们又不是来看你的。”芬克斯吸了口烟,佯装要踹他。

“不是吗?”侠客掏出手机,打开前置相机,搔首弄姿摆弄他的刘海。芬克斯从后面抓住侠客,把他金发乱揉一通。

之前被丢进仓库的乌奇奇蹦到那个没有眉毛的男人面前,伸出手。“嘿~芬克斯,对吧?飞坦的好兄弟。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乌奇奇。”

男人握住她的手,郑重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说:“很高兴见到你,真的。难得有人能让阿飞开心。”作为和飞坦一起长大的伙伴,芬克斯立马就感受到了这种不同。

她眉开眼笑。“飞坦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

“那肯定!”芬克斯画风一变,突然放声大笑,用力拍了拍她的头。“所以说啊,你给了阿飞我们给不了的幸·福!”他贱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摆出个‘你懂得’的态度。

乌奇奇扶额,又是个爱开车的人,算了算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侠客插话道:“别自卑,芬克斯,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要不我来让你快活一下?”芬克斯笑嘻嘻,一只胳膊勒住侠客的脖子。

“好啊,亲爱的~”侠客靠在芬克斯肩上,羞答答遮住脸。

芬克斯满脸嫌弃地退缩。“还是让窝金来对付你吧。”

侠客怂了。“那就太过了。”

在他们粗俗的玩笑中,乌奇奇转向墙边那个粉头发的女子。“你好!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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