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可以去试试。”叶琅接过储物袋,不以为意。
凤眸极具侵略x地落在姬瑶身上,叶琅忽地轻笑一声,“至于行或不行,我自是b师姐好一些的。”
他技法不算纯熟,但天赋异禀,几日下来可谓是突飞猛进,令人招架不得。
姬瑶心中微恼,面上不显。
她贴近叶琅的身躯,覆在他耳边,语调柔媚,“道君宠幸一个无足轻重的散修自是小事一桩,不值得留意,也无人在意。可若是与魔族右使彻夜纠缠呢?”
她的身份她再清楚不过,用得着他来点明?前途无量的仙门天骄,只怕并不愿与魔族扯上g系。
叶琅眸子微凝,添了几分冷意,静静看着她,“师姐以为我不敢将你带回一剑宗?”
“是你不能。”姬瑶浮于表面的笑意顿时收敛。
剑拔弩张的气氛将几刻前肌肤相贴的旖旎尽数冲淡。
叶琅神se不变,“魔族拍卖会上有一物,名为五se神翎,你替我取来,或可换回圣元魂灯。”
“本就是我先看到的!”姬瑶不愿被他安排,“要不是你,我早就拿到魂灯了。”
叶琅微一挑眉,“是么?那是谁溺水后还要旁人渡气?”
“玩玩罢了。”姬瑶语气轻佻,“想不到师弟这般好x情,由着人上下其手也不恼。”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便让人分外不爽。
他到底是何时看穿她的,现在想来,难道湖底之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了?明明看破,却任由她费尽心思地纠缠。看破又装作不知道很有意思?
…可他是如何认出她的?
自己在叶琅眼前毫无遮掩,随时都可能暴露这一事实令姬瑶略有不安,更不yu与他多作纠缠。
好一个“玩玩罢了”。
叶琅眸间戾se一闪即逝。
他眼睫微垂,目光疏冷,“师姐修为高强,所谓危机不过是玩闹之举,取得五se神翎自是不在话下。”
“好,五se神翎我去取,魂灯给我留好了。”姬瑶知晓今日恐难得手,勉强应了,一刻也不多留,断然离去。心中则想着她多日未归,萧丞钧多半也会心生怀疑,须得想办法应付过去。
她离开后,叶琅站立良久,直至萧索寒意侵身,方神se冷然地将瀑布后所有痕迹消除g净,御剑返回一剑宗,去往与姬瑶相反的方向。
千载前,几位大能献祭己身引规则之力,降劫于魔族。规则之力,无人能抵抗,魔族亦然。
魔族于大劫中跌入无极神域,无一幸免。
传闻无极神域是一方域外小世界,神光无敌,专克魔人。只消封印其中,定能让魔族之人渐渐虚弱,直至悉数魂飞魄散。
至此,灵界安稳千余年。
百年前神域封印曾有松动,各大宗门一同追击逃逸而出的魔族。元清宗更是在封魔一战中成功杀si魔尊,一时风头无两。
十多年前,魔族冲破无极神域,携着被困千载的戾气重临此界,恨意滔天。
而魔族卷土重来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倾全族之力攻入元清宗。
五日,屠尽元清宗仅用了五日。
一代鼎盛仙门自此销声匿迹,成了魔族荣耀事迹中的简短字眼。
之后的许多年,魔族再无大动作,只是魔族人士行事嚣张,手段狠辣,与仙门世家之间大大小小摩擦不断。
魔族被困多年,实力大减,继续屠戮,损伤太多,而仙门虽多,却难以同心,一时间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彼此都在寻找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姬瑶回到魔域,调息片刻,殿内猩红之意一闪,萧丞钧欺身压过来,强势地吻住她的唇。
姬瑶并不出声责怪他擅自闯进来,顺势环上他的脖子,配合他的动作,发出细小的嘤咛。
萧丞钧紧紧盯着她,“秘境关闭半月有余,你去哪儿了?”
“你在担心我?”姬瑶不答反问。
萧丞钧唇角微g,笑意未达眼底,“担心你杀不了我,先si在别人手里。”
“看来,我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命呢。”姬瑶笑意盈盈,眸底是与萧丞钧如出一辙的冰冷。
萧丞钧半拥住她,神se沉郁,眉目间隐有疲se。
“发生什么了?”姬瑶靠在他怀中,问道。
萧丞钧沉默片刻,“夙辛受伤了。”
姬瑶心一惊,思虑片刻才问,“被灵羲鉴所伤?”
赤霄魔尊夙辛是上任魔尊胞妹,正是她与萧丞钧联手攻破元清宗。
她仅用两掌,便打碎了护山大阵,令数万魔族如入无人之境,毫无障碍地闯进元清宗肆意屠杀。
这世间恐怕没几个人能伤到她。
除非不是修士,而是神器。
无极神域因灵羲鉴而生,是域外之地,也是镜内里世界。
其内神光至纯至圣,极克魔族。
不知魔族是用了什么法子,被封千载亦不曾消亡,反令灵羲鉴破损一角,破除神域封印逃了出来。
灵羲鉴有所残损,但神威不减,它悬于魔族腹地,神光自缺口向外弥散,对于整个魔族而言都是极大的威胁。
这项消息很隐秘,萧丞钧从没想过瞒着她。
许是她尚且算不得威胁,他也知晓她无处可去。
夙辛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加固封印,阻隔神光向外蔓延。魔族jg锐也会寻遍异宝试图消耗神光。
魔族之所以没有继续开疆拓土,向仙门寻仇,很大程度上是因神光在侧,自顾不暇。
魔族忙着压制无极神域中渗透出来的神光,这才没有闹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夙辛受伤,难道是灵羲鉴有异动?
想起魔尊夙辛,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深藏于心底的恐惧与绝望再度复苏,缠住她,拉扯着她沉入无边魔障之中。
绝对的力量下,所有人都只有si路一条。
无一例外。
可是,外敌固然可怖,内里的才给了所有人最致命的一击。
尸山血海,腥气扑鼻。
平日无数修者拜访求学的元清宗,已然面目全非。
落霞笼于群山之上,修士折断的剑cha立在地,让人不忍探寻此处发生过何等的惨剧。
nv修浑身浴血,y是执着断剑t0ng进了魔族口中,与之同归于尽。男修容貌稚neng,尚未长开,竟只剩半具残躯,圆睁着眼望向天际,相互厮杀的景象映入他空茫眸中。
无数残破尸身倒在地上,身子下面涌出鲜红血ye,汇聚成一条条血se长河,将山巅染得血红。
诡异的空间波动之后,近千只小山般的巨兽踏破虚空而出,刹那间空间都扭曲,腥风四起。站得近的小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脚踩成血雾。
一时惨叫声四起。
热烫鲜血飞溅到nv修脸上,她瞳孔一缩,片刻前并肩作战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si在魔兽脚下。
她握紧了手中剑,刺向巨兽双眼,却被巨兽的粗长蝎尾穿透身躯,她将剑狠狠cha入魔兽脊背,最后遥望了一下宗门,以金丹自爆为代价除去了一头魔兽。
面对这种绝对的碾压,有些修士完全丧失了求生的意志,崩溃地低喃:“这…这是什么…”
有人丢剑逃跑,慌不择路,有人跌跪在原地,再无斗志。
姬瑶禁足多日,趁着结界不稳逃了出来,便看到这混乱的一幕。
她从没想过元清宗会有陷落的一日。
姬瑶手持断剑,清扫近侧魔族。
她的东西一早便被收走了,只剩一把认主断剑未被察觉。剑是断的,但威力不弱,竟能令魔族难以近身。
姬瑶拽起一名愣在原地的男修,险险躲过一旁飞来的剑光。
男修全然沉浸在绝望之中,根本不曾注意姬瑶擅自逃离禁足之地,他倒退着狂笑,“都会si…所有人都会si…元清宗完了……”
男修周身灵力波动陡然加剧,姬瑶脸se一变,急急退去。筑基修士自曝的灵压更快,令姬瑶横飞出去。
姬瑶浑身剧痛,狼狈地站起身,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仅凭本能地挥剑,躲闪。
多次塞给她酿糕的师姐,为她修整法器的师妹,同她抱怨清玄道君太过凉薄有些骇人的师弟,一个接一个,都倒下了。
她忍下悲意,将攻至近处的魔族尽数斩杀。
任魔族何其强悍残忍,定然敌不过她的师尊。一切仍有转圜的余地。
她唯一的执念便是师尊还在。
不远的山巅,一黑一白两抹灵光击至一处又猛然分立两侧。
姬瑶顿住脚步,眼神一亮,是师尊!
姬朝玉察觉到她的气息,侧目遥遥看来,这一眼似乎隔着万千河山,难以言说。
他斩去她近侧魔兽,收回目光,传音道,“阿瑶,魔族入侵,来势汹汹,宗内应有传送阵法,你随宗内众弟子一同离开。”
师尊声音轻缓,自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魔族之人见他分心,周身魔气浓重,猛然近身击出一掌,语气森然,“找si。”
“这般在意她?”黑衣魔族目光y沉,冷冷掠过姬瑶,“等你si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
姬瑶面se惨白,僵立在原地,sisi盯着半空中的魔族,整个人如坠冰窟。
怎么会是萧丞钧?
“无极神域苦寒,她便不去了。”姬朝玉神se淡淡,声音透着少见的凛冽。
白衣剑修手握凌霜剑,诏月剑法催发到极致,携层层杀机迫向对面的魔族将领。
诏月剑法霸道,以姬朝玉为中心,数道月影般的剑光朝着萧丞钧飞速袭去。他整个人也如同离弦之箭,隐在剑光之中,刺向剑光所指之人。
萧丞钧不闪不避,数不清的剑光击破护t灵力,在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他y生生以掌接下凌厉杀招,二人周身骤然荡开可怖灵波。
他仍是笑着,眸底腾起屠尽万物的杀意,“想不到竟有幸见识诏月剑法,可惜,这许是师叔最后一次用剑了。”
姬瑶听清他说的话,怒不可遏,冷声开口,“痴心妄想!”
姬朝玉平静的嗓音传过来,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阿瑶,安心对敌,莫要理会,找到合适的时机便离开此地,不必恋战。”
“我不会走。”姬瑶语气坚定,手中断剑狠狠cha入魔兽头顶。顿了顿,她又补了句,“我会保护好自己,师尊不必担心我。”
她厌恶元清宗,但也不愿看着宗门毁在魔族手中。
而且,她实在担心师尊的身t。他受过刑,万一,万一萧丞钧伤了师尊…她不敢想象那种结果。
两人间的来来往往都被另一人尽收眼底。她看他的目光始终戒备而充满敌意,看向姬朝玉却含着依赖与恋慕,可她明明也用这种目光看过他。
萧丞钧眸光冷厉,掌心魔意凝聚,一掌击出,雄浑血气携着可怖杀意向四周狂掠而去。
这场劫难,已经夺去太多人的x命。姬朝玉挡下一部分攻击,声含薄怒,“魔君何必殃及无辜。”
萧丞钧轻嗤一声,“无辜?这世间没一人算得上无辜。师叔以为呢?”
姬瑶在他狠辣攻击中救下一人,“这也是你的师妹和师弟!”
萧丞均不以为意地俯视着杀戮的发生,嘴角弧度称得上是愉悦的。
他微微偏头看向顾瑶,像是看着胡闹的孩童,唇角微掀,“师妹在说笑吗?”
萧丞钧满心仇恨,敌视所有人,如同深渊下爬回来的择人而噬的厉鬼。姬瑶握了握拳头,扬声道:“你堕入魔道,注定为祸苍生,元清宗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萧丞钧低沉一笑,神情y鸷,“借师妹吉言,如今,轮到我了。”
萧丞钧被封印在坤虚禁地时,姬瑶尚未入宗。见她二人似早已相识,姬朝玉执剑的手一紧。
姬瑶狠下神se,“你个疯子!”
“疯了又如何?”萧丞钧玄se衣袍无风鼓荡,红发狂舞,眼眸几成血se的深红,他双臂大张,笑得张狂,“我登过齐仙台,也入过生si狱!元清宗所作所为,本座一刻不曾忘,定然要千倍百倍地还回来。今日,我便要灭了元清宗,谁能阻我?”
身形高大的男人周身魔压慑人,魔气之浓郁更是让方圆十丈内的灵修头痛yu裂,不堪重负地自七窍流出丝丝血ye。
战场上的众魔痴狂地盯着浮于半空的男人,周身魔意暴涨,自喉咙间发出低吼:
“覆灭元清宗!”
“覆灭元清宗!”
“覆灭元清宗!”
姬瑶心头掠过一丝不祥之意,却强自定下神来。萧丞钧再是疯狂,有姬朝玉在,自然不能令他为所yu为。
可是那个nv人出现了。
她甫一现身,周遭庞大魔兽的气息都有所收敛,低吼着匍匐在地,摆出臣服的姿势。
赤炎魔尊,夙辛。
夙辛抬手轻轻击出一掌,姬朝玉立时闪身避开,却被掌风擦到。仅仅是擦到丝毫,便令他脚下微微不稳,喉间涌上一gu腥甜。
姬瑶紧张万分,却不敢出声,唯恐打搅师尊对敌。
几招过后,夙辛轻咦一声。化神期修士竟能在她手里撑这么久。
“骨龄二百的化神,倒是难得。”
萧丞钧沉声道,“强弩之末,何须你cha手。”
“速战速决,别再耽搁时间。”夙辛收回手,单单隐在虚空,就带来无尽的压迫感横亘在众人心头。
萧丞钧修血戮之气,血气越强,战力越强,姬朝玉却不断被消耗,渐渐带了伤。
姬朝玉撤身躲过狠厉一掌,察觉身上的伤口被来源不明的灵力缓缓修复,心中困惑。
他一边抵挡萧丞钧无孔不入的攻击,一边将神识四散,纵览整个元清宗,素来温和的眸底升起被欺瞒的怒意。
魔族疯狂收割x命,狂暴魔兽一爪撕碎筑基修士,宗门弟子一个个倒下,血r0u残肢淋了满头满脸。
众修士鏖战数日,数次灵力枯竭。各峰传送法阵,唯一的出路,却成了夺命杀咒。
普通修士一碰到结界就炸成血雾,一身灵力送给各峰中心大阵,护住阵内核心弟子,并为几大峰主门主恢复灵力。
早早抵达的核心弟子看清外面发生的事,好似看到此生最恐怖的一幕,声音颤抖,“怎么…怎么会这样?”
阵内有人进入传送阵逃离,有人不忍,大吼着冲出最安全的地方加入战局,也有人sisi闭着眼睛不敢再看,浑身颤抖,疯魔似的低语:“你们自己去送si的,不是我贪生怕si,不是啊啊啊——”
这样下去,就算活下去,活着的是什么?
求仙问道本是逆天而行,断绝尘心,更合大道,可若是心安理得地踏上由他人x命铺出的坦途,当真能一步登天,得享长生?
舍生忘si守卫同门者惨si,躲在人后贪生怕si逃避者,倒仰仗着她们的光芒,窃取了她们的命数,走得更远。
那虚无缥缈的真仙,原来都是这样的人?
多么可笑!
实在荒谬!
外面的普通弟子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法阵,却无法踏进一步。
灭顶之灾面前,舍弃无用的一部分,保护更有潜力的那一部分。
这就是元清宗的选择。
这就是她们追随已久的仙门正道。
当初最好的资源供应给内门核心弟子,这时候又牢牢地护住她们。而她们这些普通修士,没日没夜地苦修,勤勤恳恳地做任务,只是天资平庸一些,却也是千里挑一的修士,到头来竟连生机都不肯给她们留。
好狠的心啊,这便是大宗的处世之道?
没有用,连活着也不配。
半步筑基的外门弟子惨然一笑,她后退几步,转身迎上魔兽,“何谓仙魔,本无两样!”
阵内众人避开外面那些人的目光,无颜看,更不敢看。
一位抵达不久的nv修再也看不下去,眼眶通红,sisi握住剑柄,抬步要走。
旁边的男修见她动作,跨出一步挡在她身前,沉默地拦住她。虽是同样不忍,但心中权衡过后,还是选择挡住去路,他不能眼看着好友送si。
最是温文尔雅的人物,竟然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似是不在意两人选择不同,只是哑声开口:“难道我们这一身修为,就是为了在生si关头,看着一众师妹师弟si得屈辱?”
他怔了怔,nv子已然越过他走出法阵。另一个nv修微微一笑,也跟了出去,“唔,这次阿娘总不会骂我不堪大用了吧。小江等等我。”
他自嘲一笑,抬起头眉眼间的郁se尽散,一步踏出法阵。
他语气轻松,就像参与最普通的一次外出任务,“你们两个怎能独自前去。”
自私自利者、明哲保身者,也有放弃自身利益的一日。
为挚友,亦或是为隐藏已久的本心。
余下众人看到他们三人,目光讶然,都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