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什么!」薛良平根本不理儿子,放下粪筐道,「赶紧开沟,浇完粪我还得回家再挑,你俩正好就把土盖上,最后一种。」
原本还算轻鬆的农活,被老孙头几句话弄成了一个大工程。
薛力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嘟嘟囔囔地咒骂着老孙头,真是人老成事儿精,还不如早点死了别活着害人。
秦铮低头扶着犁,一声不吭,他觉得自己连翻白眼儿的力气都已经提不起来了。
他没做过农活,扶犁的姿势也有些彆扭,一趟趟走下来,早就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这种累跟在军中训练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他觉得自己现在之所以还能挪动双腿走路,完全是靠当兵时训练出来的毅力。
薛力也是被熏得头晕脑胀,大声抱怨了好几次。
只有薛良平浑然不觉,举着粪勺子顺着开沟均匀地浇着,听到抱怨还笑呵呵地说:「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
秦铮腹中的早饭早就已经消化干净,胃里空得直拧劲儿,但是周围都是粪水的味道,简直是顶风臭十里。
再一听薛良平这话,让他连掏出怀中烙饼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又趟了两亩地之后,薛力已经叫苦不迭,直嚷着一步都走不动了。
薛良平看着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将筐里剩下的粪浇完,拍拍手道:「行了,回家吧,吃完饭歇一个时辰再继续。」
秦铮托着疲惫的身躯,到家就瘫在炕上。
整个上午保持着同一个彆扭的姿势,这会儿往硬炕上一躺,只觉得后背和两侧肋下的肌肉没有一处不酸疼的。
夏月初已经做好了午饭,一直搁在锅里温着没端出来,见秦铮回来,赶紧张罗着摆桌子吃饭。
秦铮一听吃饭,顿时又觉得一阵反胃,摆手道:「嫂子你别忙活了,我不想吃。」
「肚子响得擂鼓一样,我在灶间都听见了,不吃饭咋行?」
夏月初就怕秦铮下地干活肚里没食儿,上午还特意去割了一小条五花肉,炖了小半锅干豆角,油汪汪地看着就馋人。
「我现在闻什么都是臭的,咋吃饭!」秦铮扭头看着炕桌上摆着的菜,胃越发地造起反来,一抽一抽地疼。
但是那股臭味儿却是阴魂不散,让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儿食慾。
夏月初顿时明白了缘故,笑着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粪肥就是农家宝,这样嫌弃可不好啊!」
薛良平在门口路过,正听到这话,连声道:「哎呀,到底是私塾先生家教出来的女儿,月初这话说得可真好,我虽然心里明白,可就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来!」
「爹,吃了么?进来一起吃点儿吧!」夏月初客气地招呼道。
「不了,你娘也做了晌午饭。」薛良平摆摆手,快步走到炕边,掏出个小粗瓷瓶子,拔开盖子在秦铮鼻子下头晃晃。
秦铮只觉得一股清凉中带着点儿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随着空气吸入肺部,整个肺里头都跟着清爽透亮起来,刚才那种难受噁心的感觉一扫而空。
「你没干过农活不习惯,难受闻闻薄荷油就好了。」薛良平把瓷瓶塞给秦铮便回屋吃饭去了。
鼻端终于没有恶臭萦绕了,秦铮这才算是重新活过来,下炕洗了把脸,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下午继续干活的时候,秦铮渐渐掌握了一些窍门,不再像上午那样僵硬彆扭了,但是依旧累得抬不起胳膊。
三个人在田里干到天黑,直到看不清楚垄沟的位置了,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秦铮在进屋前就脱掉了外衣,洗了手和脸,又涂了点薄荷油才进屋。
他推开门,登时就闻到一股陌生却又特别勾人味道。
秦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股味道,红烧炖煮的香气,夹杂着陌生食物的味道。
混合成浓稠厚重的鲜味,每丝每缕都长满了带倒刺的钩子。
先勾住人的鼻子,再勾住人的胃,最后恨不得连心神都被勾进锅里去。
「嫂子,做啥好吃的了?香得我口水都要下来了。」
秦铮顾不得进屋,直奔灶间的大锅而去。
夏月初却故意拦着道:「还没炖好不能打开,进屋等着去,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秦铮满怀期待地进屋,却见薛壮的脸色有些奇怪。
「大哥,咋了?是不是老盛婆子又来找你麻烦了?」
薛壮摇头,神色复杂地变幻着,忽然目露期待地问:「我记得你还有张饼没吃吧?」
「下午干活饿了早就吃了。」秦铮挠挠头道,「大哥你饿了啊?这不马上就开饭了么?」
「嗯。」薛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神色又重新纠结起来。
「开饭了!」夏月初说着,端着一小盆炖菜进屋。
秦铮用力吸了一口气,暖融融的香气进入体内,如有实质般抚慰了不安分的胃肠。
但是待他定睛看清盆中的食物,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差点儿当场来了个后滚翻。
「嫂子,你、你还真把那篓蛤蟆炖了啊?」秦铮终于明白为何刚才大哥一副有口难言的纠结模样。
你、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071林蛙炖土豆
夏月初可不管他们哥俩的纠结,自顾自吃得过瘾。
「再不吃可都凉了!」夏月初吐掉嘴里的骨头,无奈看向两个连林蛙都不敢吃的大男人。
不是说当过兵么,咋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你俩要是不敢吃,那我就去再炒个菜,总不能干吃饽饽。」
薛壮下意识地反驳:「谁说我不敢吃!」
夏月初那边都已经两隻下肚,这边两个人还在纠结地交换着眼色。
「敢吃你倒是动筷子啊!」夏月初看着薛壮强撑的模样,简直快要綳不住嘴角笑出声来。
手中的筷子缓慢地向着林蛙挪动,薛壮眼里却写满了拒绝。
他犹犹豫豫地夹起一块林蛙腿,却怎么都不想放在自己碗里,夹到面前突然拐了个弯,放在了秦铮的碗里。
「你下地干活累了吧,多吃点!」
「大哥……」秦铮气得脸都憋红了,最后在薛壮眼神的威胁下咬牙道,「谢谢大哥,我、我尝尝。」
他夹起来林蛙飞快地塞进嘴里,脸色难看得像是吃了一大口毒药。
秦铮的神色很快便舒展开,林蛙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诡异到难以下咽,一起炖的土豆已经绵软起沙,和着汤汁包裹在蛙肉外面。
林蛙腿上的肉并不算肥厚,但是因为经常活动的缘故,既紧实又滑嫩。
这两个看似矛盾的辞彙,用在这里却显得那样贴切恰当。
秦铮吃得眼睛发亮,早就忘了自己刚才的抵触和抗拒,招呼薛壮道:「大哥,你尝尝,好吃!」
薛壮没想到秦铮这么快就倒戈了,抬头正对上夏月初狡黠的笑眼。
他赌气似的,胡乱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没有想象中诡异的味道,在口中咀嚼两下,只觉得格外劲道弹牙。
原本聚在一起的颗粒被咬得四散分开,圆溜溜地在舌尖齿间打转。
虽然味道不错,但是这出乎意料的口感还是第一次吃到。
薛壮只觉得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难得露出些许无措的神色。
「哈哈,你、你夹了一块林蛙籽!」夏月初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出声来,还忍不住问,「怎么样,好吃么?」
薛壮的脸色又有黑下去的趋势,但是口中瀰漫开来的香醇滋味却让他无法否认。
夏月初终于止住了笑,见他的表情不像开始那么抗拒,便挑了几块蛙腿肉夹到他的碗里。
「林蛙特别补身子,你多吃点。」
虽然刚开始都心存抵触,但是架不住夏月初手艺好。
待夏月初吃饱放下筷子,薛壮和秦铮立刻又开始了日常的抢食模式。
盘子里筷子翻飞,两个人吃得极快,哪里还顾得上挑是肉还是籽,通通来者不拒地吃下肚。
秦铮今天也是累狠了,最后连盆地剩下的汤汁都用饽饽蘸着吃光了。
他捧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炕上,舒服地长吁一口气道:「嫂子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看不管啥东西,到了嫂子手里,就没有不好吃的!」
薛壮每每听到他喊嫂子,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又无法出言更正,只得指使道:「你不是还要去给人送饭换药么?」
秦铮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桩差事,翻身趴在被垛边,哼哼唧唧地耍赖道:「大哥,我歇会儿就去,今天真的累死我了,比被你操练一天还累。」
「阿铮今天累坏了,我去送饭就是了。」夏月初在灶间搭话。
「累什么累,吃了那么多正好消化消化,他就是太缺乏煅炼了!」薛壮冷哼一声。
秦铮见薛壮真的不悦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跑到灶间道:「嫂子,你把吃的装好给我就行,还得给他换药,你去不方便。」
夏月初一想也是,伤口位置太特殊,换药这个活儿自己的确做不来。
她把锅里特意留出来的林蛙炖土豆装进陶罐里,外头用个破棉衣裹好保温。
「嫂子,你就是太仔细了,还用给他包上干啥,反正放到明天也都凉得透透的了。」
「这菜凉了没法吃,发腥。」夏月初用包袱皮儿把东西包好繫紧,塞到秦铮怀里道,「里头有饼子和咸菜,还有些炸鱼,是给他留着明天吃。」
秦铮忍不住撇嘴道:「嫂子,你对他也太好了吧,还单独给他炸鱼吃。」
「之前抓了那么多鱼,给陈婶送去一些还剩好多,我看你大哥和你都已经吃腻了,干脆给封七补补身子。」
「嫂子,我跟你说,你用不着对他太关心,那小子可不是个善茬儿。」秦铮嘟囔道,「看他的眼睛就知道,那就是个小狼崽子,养不熟的。」
夏月初闻言失笑,只当秦铮是在犯孩子气。
毕竟他和封七年纪相仿,有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互相看不顺眼也是正常。
「咱们既然救人就救到底。」她安抚秦铮道,「至于他是狼崽子还是狗崽子,养不养得熟与咱们什么相干。」
秦铮听夏月初十分自然地说出「咱们」这个词,心情顿时转好,拎起包袱脚步轻快地翻杖子出去了。
白天大家忙着地里的农活都累了,这会儿村里安静得出奇,外头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秦铮用不着特意绕远,很快就来到茅草屋。
这次封七倒算老实,没有爬到房樑上去折腾。
他拿东西围好才点燃蜡烛,生怕光线太亮被别人看见。
跳动的烛光照亮炕上巴掌大的一片地方。
封七老老实实地靠坐在炕上,一双桃花眼贼亮地盯着秦铮怀里的包袱。
他抽抽鼻子,一脸英勇就义模样地伸出伤腿道:「赶紧换药,我隔着好几层都闻着香味儿了!」
秦铮还记得夏月初的话,反倒解开包袱皮,把饭菜拿出来道:「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呦,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封七忍不住挑眉看向秦铮,见他作势要拿走晚饭,赶紧扑上去抱住陶罐,嬉皮笑脸地说,「别拿走啊,我都快饿死了。」
秦铮不耐烦地甩开手,挑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催促道:「赶紧吃!」
封七掀开陶罐的盖子,满脸幸福地深吸了一口气。
「哈士蟆炖土豆,你家的伙食可真好!」封七吃得飞快,一块肉塞进嘴里,在舌尖打个转儿,薄唇一卷,几根干干净净的小骨头便吐出来了。
他一口气吃了大半才放缓速度,感慨道:「这手艺,都比得上御厨了!」
「切,牛都不会吹,你是吃过御膳还是见过御厨啊?」秦铮嘴上讽刺,心里却颇为得意,「不过我嫂子的手艺的确是没的说。」
「只是有一点可惜了啊!」
「什么可惜?」
封七双眼微眯,舔着嘴唇道:「可惜这么好的手艺,怎么就嫁给你哥了呢!」
「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秦铮见封七吃完,伸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直接将人放倒在炕上,解开布条就毫不手软地开始上药。
「嘶——」
药粉洒在伤口上的销|魂滋味,饶是封七极善忍耐,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072逼债上门
第二天下地干活的时候,村里有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老薛啊,你听说没有,咱村靠山那个茅草屋里头闹鬼了!有人看见那屋里晚上有鬼火,还听见了鬼哭狼嚎的动静……」
秦铮闻言脚下拌蒜,差点儿平地摔了个跟头。
下地干活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茅草屋闹鬼的谣言很快就在村里传播开来,而且还有越传越恐怖的趋势。
唯一的好处就是,大家都觉得格外害怕,谁也不敢去茅草屋一探究竟。
这让秦铮鬆了口气,却又觉得把封七留在茅草屋不是长久之计。
薛勇依旧以身上有伤为借口躲在家里睡大觉,这让原本就不怎么勤快的薛力越发忿忿不平。
只要薛良平不在,他就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撒尿,变着花样儿地偷懒。
秦铮干脆跟薛良平换了差事,宁可自己回家挑粪,也不愿意在地里看着薛力生气。
他不知第多少次地挑着两个空粪筐往家走,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并不像是村里的村民。
秦铮加快脚步,走近便听到院子里有吵嚷声。
「老太太,你甭管我们是什么人,我这儿白纸黑字儿的有借条。看清楚,你儿子签字画押按了手印的,难道你家想赖账不成?」
「你说是借条就是借条啊?」盛氏的声音格外尖利刺耳,像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谁知道你们怎么造出来的,我儿子绝对不可能借那么多钱!」
「我跟你说不着,叫薛勇出来,让他自己说,是不是他按的手印!」
秦铮走到门口,见堵着门的几个人都流里流气,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几个人闻到臭味都躲得老远,倒让秦铮顺利地进了门。
院子里的争吵已经转战到东厢房中了,几个人的喊叫说话混在一起,也听不清楚到底在吵些什么,只有盛氏的声音高亢而绝望。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瘪犊子玩意儿啊!你咋敢借这么多钱啊!你别跪我,我没你这个儿子……啥?让我替你还?我咋替你还?你说我拿啥替你还?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几个钱?你这是把你爹娘往死路上逼啊——」
秦铮也听明白了,肯定是薛勇在外头欠了赌债,如今人家追上门讨债来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钱。
拿着借条的男人从西厢房走出来,身上的衣裳被扯得有些凌乱,这让他颇为恼火,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放下狠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再给你们五天时间,五天后我来,到时候拿不出钱来,那就——」
他说着忽然抬头,跟躲在正房门帘后面偷看的薛芹对上视线,登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那就拿你这水灵灵的妹子来抵债吧!」
大黄牙说着大步逼近薛芹,伸手就要去勾她的下巴。
薛芹吓得猛地后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又怕又疼,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盛氏顾不得再打骂儿子,赶紧衝过来把女儿护在身后。
秦铮放下挑着的粪筐,将扁担攥在手中,蓄势待发。
不过,大黄牙这次登门的目的并非是闹事,主要是吓唬施压的。
此时见已经达到了效果,他也不愿久留,很快就带着门口的几个混混扬长而去。
东厢房里传出周氏的哭喊:「这日子没法过了,三两银子啊!你赚到过三两银子么,你知道三两银子长啥样么?你出去赌钱的时候,就算不想想我,也该想想你快出生的儿子吧!」
屋里乒乒乓乓的,似乎砸了不少东西。
盛氏怕周氏生气动了胎气,也顾不得心疼东西,赶紧去帮着安抚周氏。
周氏红着一双眼睛,不时地抽噎几下。
「娘,你说有没有这样的,我辛辛苦苦给老薛家生儿育女,他倒好,跑出去逍遥自在。我在家省吃俭用做针线活儿,好不容易攒点几个铜板,想着等有了孩子开销就大了,我手里也得有几个周转……」
周氏用力擤了擤鼻涕,大气都不用喘,继续哭道:「跟着他吃苦受累我都认了,他半夜回家想偷我的钱我也不计较了,可是这回不一样,三两银子啊!咱家这些人一年到头怕是都花不到三两银子,你让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啊?」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拧了薛勇的屁股一把。
薛勇被她掐得身子往前一蹿,但是到底是夫妻俩,在这种事儿上格外心有灵犀。
他立刻就反应过来,顺势伏在盛氏腿上,干嚎着说:「娘,儿子知道错了,你救儿子一回吧,娘,你要是不伸把手,儿就活不了了啊!那些人心狠手辣,啥都干的出来啊!娘,你要是不帮儿子,你说不定就得去江边见儿子最后一面了——」
周氏立刻敲边鼓,捧着肚子哭得抽抽噎噎。
「我可怜的孩儿啊,还没出生就要见不着亲爹了啊……」
盛氏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周氏的肚子,但三两银子呢!
这可不是薛勇平时小打小闹的几十文上百文,她就算东挪西凑也未必能够凑得上。
「唉!你这不是给娘出难题么!」盛氏一时也没了法子,「娘要是有这个钱,还能捂着不给你还债?」
薛勇闻言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周氏心里却有她自己的小九九。
薛家虽说不怎么富裕,但盛氏过日子极其抠门,这么些年要说没攒下钱,她是一百个不信的。
更何况之前薛壮回来,一出手就给了五两,拿出来还债还富富有余。
但是这会儿都拿儿子孙子的命来威胁了,她还是咬定没钱,只能说明她手里是真的没钱,那家里的钱有都去哪儿了呢?
「若是能先挪借些把窟窿堵上,以后再慢慢还也好,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找上门来喊打喊杀的,哎呦,今天可把我吓得不轻,肚子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周氏这话说得吞吞吐吐,心里打得其实是薛芹嫁妆的主意。
她知道盛氏对薛芹期望极高,肯定给她攒了不少的家底儿。
若不趁着自己怀孕的机会逼要出来,以后再想打这笔钱的主意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但是盛氏听了这话却眼前一亮,如拨云见日一般,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来,衝出门直奔西厢房,推开门就嚷:「月初,你先把赚的那五两银子拿出来,咱家要应急用,就算你先借给老三的,等他有了钱再慢慢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