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阿鹤说什么,他信风水?”过去江衍鹤什么也不信。他无视十方神鬼,六殿圣坛不入,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从航海,医药,房产,物流,不靠弗洛伊德及超现实主义意向的束缚,也能做到行业标杆。他清醒地判断股市风投,他对企图控制他的势力充满反骨。可她离开以后。他相信又摧毁,拼凑又破碎,最后归于混沌与虚无。“啪嗒——”深蓝的火焰上跳动着红光,吞噬着那张薄薄的纸。江衍鹤把去日本前写完的遗书拿出来,打火机点燃,很干脆地全部烧掉了。火星勾勒着细边的纸屑散浸雪水上,消融成浅灰色的印记。天色开始一步步慢慢的擦亮。宅邸的屋檐前挂着细碎的冰凌。他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宛如宇宙爆炸的星云,新生与衰亡,乱糟糟的。当着两人的面。他疯够了,也闹够了。他知道就算自己这刻死在这里,她也不会在意,也不会回来。郁火攻心。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这次醒来,不要喜欢她了,他想。喜欢有什么用呢。她又不要我。就像马太福音所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让他有余。没有的,连他所有,也要夺去。”他唯一的主,从来不愿意赐给他,丝毫福音。自从三年前,江衍鹤从默克制药买下了正版奥克莱的版权,却半分没有引进乾川制药所在的日本市场。叶泽泷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弟弟像是隐瞒了什么。现在经济下行,他知道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结果审问了弟弟,才知道,叶家被江衍鹤放弃的原因。七年了。当时叶泽泷把乾川制药抽出来的股份交给江衍鹤,赚了过去三十年都不曾有的天文数字。结果后来奥克莱上市,江衍鹤像是遗忘日本市场一样。直到现在,叶泽泷终于明白了当时的真相。他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恨铁不成钢地关了弟弟一个月的禁闭。三年了,现在去负荆请罪还有什么用。如果让phals知道自己的掌上明珠,被叶泽川上了。这池浑水,怕是再也没有涤荡清亮的时候了。一定会闹到死伤的地步。而且按图索骥,怕是当年礼汀跳海,叶泽川也要付一部分的责任。一想到这里。叶泽泷简直头皮发麻。现在当务之急,唯有一些有用的东西堆到江衍鹤面前,祈求他原谅。叶泽泷搭载私人飞机回国,绑了这几个月才和他坦白当年真相的叶泽川。两个多小时的航班,叶泽泷如坐针毡。“我早就告诉你,我们全家都要靠着江衍鹤吃饭,你让我见到他如何自处。”彼时,正值国内的春节。烟花禁令已经解除了,天空中有薄薄的雾霾。一切都看不真切,宛如不知道着落在哪里的命途。叶泽川坐在舒适的私人飞机头等舱里,紧张地瑟瑟发抖。快三年了,恨意不会消失,只会累加。
他觉得这次不被江衍鹤扒掉一层皮,对方是不会罢休的。江衍鹤在家里沉寂这几天,络绎不绝的进出一些家庭医生。他自然拒绝了他们的见面。叶泽泷想尽了各种方法,甚至主动收购了一部分乾川的股份,筹划着送给江衍鹤。杀了叶泽泷,他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会在江衍鹤的床上做出那种事。单是当年叶泽川给礼汀下药被江衍鹤捅穿双手,他就已经对江衍鹤睚眦必报的性格感到头疼了。传言说,江衍鹤在红叶公馆,可是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叶泽泷又听说江衍鹤在官山道的家里待着。他马不停蹄,带着弟弟在他家门口去负荆请罪。江衍鹤不见他。他硬着头皮和官山道31号的每一个人诉苦,祈求他们可以转告给江衍鹤。“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惩罚他了,他在家里闲不住,我已经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了。当时phals被警方调查,我也提供了不少证据我知道很辛苦,怎么说呢,我也派我家这边的人去世界各地打探礼汀的下落了。”“鹤啊别闭门不出,我把叶家的不孝子已经带过来了,只需要他和我们见一面,其他要如何惩罚全凭小鹤心里喜欢。”江衍鹤并没有回应他。那几天,汤叔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们。叶泽泷焦虑的心情没有缓解半分。可那几天的美食算是吃得非常满足。两个人享受了整整一周,每天为今天的菜是淮扬菜还是杭帮菜争得乐此不彼。帘姨用绸缎布擦着手,淡淡地说,是金陵和苏锡,吃了这多么天,还没出苏菜呢。叶泽泷大为不解:“这么好吃,小鹤还能因为胃病住院,怎么这么倔呢我都想我家那口子漂洋过来偷师学艺了,我和她结婚这两年,她就没做过一次熟的菜。”一旁的叶泽川紧张到:“哥,这不好吧,我嫂子已经一百五十斤了,你让她过来吃,是嫌她吃得不够好吗。”叶泽泷瞪他:“没你的事,吃完,去你小鹤弟弟的门口忏悔去。”日本那边的公司一个一个电话的催,让叶泽泷回去,和几个在总部静坐的公司代表签协议。叶泽泷心下忐忑。自己走了,叶泽川怎么办。打狗还得看主人。万一叶泽川被赶回去了。那这次来国内谈判,不是成为了一个笑话。围在官山道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光是叶家所赠的花篮,就密密匝匝地铺满了宅邸的外院。终于在十六天,元宵过完那晚。叶泽泷派出去寻觅下落的人,终于寻回来一点消息。他循着月色,穿过雪后的长廊,去找坐在阁楼上的江衍鹤。阁楼毗邻着家里的玻璃温室。那里绿色植物在充足的射灯照耀下,升级盎然地生长着。叶泽泷叶看见了那株很漂亮,又怯怯的鬼兰。碧绿的茎打着卷儿,依附着墙壁,白色的花瓣宛如垂丝,开得很美,又很密集,宛如琼云堆雪。它那么执着地往上攀附着。因为高处能看见那个人倚着椅背小憩。从窗棂望进去。江衍鹤闭着眼睛,侧脸锋利骨感,灯下观美人总是艳绝带着戾气。他没开空调,冷冽的风萦绕在他周围,就像簇拥一座冰山。“小鹤,我有很重要的事。”叶泽泷敲了三声门。里面传来对方带着鼻音的哑声:“你站在门口说。”叶泽泷态度拘谨,“我的人查到了一些礼汀的下落,毕竟她来过日本,过海关之类的,都是需要存在手续的,刚好我有熟人”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江衍鹤打开门,拧着眉:“进来。”男人套着薄薄的黑色羊毛衫,里面穿着一白衬衣,领口扣得很好,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