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敷着药妆面膜,仰面在浴缸里睡着了。“咚——”浴室的磨砂门被人狠狠踢开,和墙面形成一道巨大的撞击,拧成反锁的咔哒声。孟丝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搭在浴缸另一端的脚踝,被人攥在手心里。她被热水泡的虚弱乏力,脚步虚软地,就被人从浴缸,从扯到了冰凉的地板上。瓷砖是花纹很淡的石墨色,把她摔下来脊背上的磕疼衬托地触目惊心。还没来得及呼救出声,就被一阵剧痛消弭了神智。霍鸿羽带着酒气和愤怒,呼吸急促地扯着她的头发:“谁给你的胆子到处造谣,说沈琦涵是江衍鹤初恋的?”“你放开我。”孟丝玟烫染过的发质,本来就纤柔。她自己掉一根都心疼,如今被霍鸿羽这样威胁,她拼命反抗起来。孟丝玟:“谁传到你的耳朵里去的,是不是刚才江衍鹤身边那个女的,痛哭流涕地告诉你的?”她蹬起圆圆的小鹿眼,毫不示弱地把做了美甲的手指,死死掐到那人胳膊上去。“她真脆弱啊。就这事还找男人撑腰呢,不知道能和江衍鹤在一起多久,她就炫耀吧。”霍鸿羽抚开她的手指,抬手扇了她一耳光:“你敢掐我?你说得是谁……我根本没见过那女的。你应该庆幸江衍鹤不知道,是工作人员传出来的。现在,一整个酒店的人都知道了,万一上热搜了,才是给我找事做。姓沈的这几年在phiu,和别人都玩烂了,程颐那帮人,都不带她混,她还在你面前装处呢。”霍鸿羽一脚踢在她肚子上:“你是放肆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吧,就一天嘴贱叭叭的,江衍鹤最讨厌别人捕风捉影,再说他什么时候喜欢过沈琦涵那种主动的货色过?”孟丝玟捂住小腹,靠着墙坐起来:“我就是看不惯那女的和她在一起。怎么了,弱不禁风的,离了男人就要死,我恨不得找江衍鹤说:‘她又不给你干,直接干我得了’。”霍鸿羽冷笑:“你对他还真是死心不息啊,你知道吗?那天我和他说,你喜欢他,他一句话都没提过你,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那又怎么了,是不是我应该感谢你,在他面前替我自荐枕席?”孟丝玟眼神执着:“你要不要和我赌一赌,我总有一天会爬上江衍鹤的床。”霍鸿羽笑得想死:“就凭你,你也配?”孟丝玟:“是呀,我现在不是已经爬到你的床上了吗?”她太知道霍鸿羽吃她这一套。他喜欢骚的,只要眼神迷离地舔着嘴唇叫起来。他就恨不得死在她身上。她挣扎着爬起来。本来想找浴巾把自己身上的水汽擦一下。冬天太冷了,水珠蒸发的时候,几乎带走了全部的热量。没想到霍鸿羽直接把她拉起来,摔到浴缸里。四周溅起巨大的水花。一条毛巾摔在她的脸上。她脆弱的尊严就像气球一样,升空后,爆裂炸得四分五裂。“你转过身去,别让我看到你这张脸,你除了身材以外没一点像高琬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恶毒,在你经纪人送你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应该把你退回去。”孟丝玟在这场接近受刑一样的惩罚中。她没有痛呼一声,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剥落的指甲片跌落在污水中。孟丝玟的思绪回到了京附中柳絮纷飞的天空。她和同伴一起经过那人的教室,惝恍又渴慕地朝着门里望着后排他的座位一眼。刘义庆的《咏雪》里,记录了谢道韫幼年的往事。雪是什么。是撒盐空中差可拟。是未若柳絮因风起。那个女孩子得到了一场簌簌落落地大雪。她在雪中打着《夜叉》里,萤子的伞,害羞又依恋地问她身边的“修治”这把伞好不好看。为什么我连追忆,我梦里的一场柳絮,都要被人无情打压,嘲讽呢?她看着浴室皎白的灯光下,闭眼喘息的霍鸿羽享受的影子。在身后晃呀晃,放肆又让人愤怒的喘息声从耳后传过来。并不是耳鬓厮磨那种甜蜜,而是像斗殴一样互不认输你死我活。孟丝玟眼睛带了一点笑意,就像求饶又像撒娇一样的语气,宛如柳絮缠覆在霍鸿羽的感官上。她说:“江衍鹤,轻一点。”身上的人一顿,接着脊背被人覆盖住了。
对方狠狠地咬了上来,就像勒索一样,不咬出血死不罢休的架势。孟丝玟感觉到身上血液,已经随着浴缸水温的降低流逝了。本来她开的是恒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误触了close。但本来用力挣扎。但她忽然想起今天那个女生脖颈上,也全是肆虐后的痕迹。“你也这么凶狠的吗,江衍鹤。”于是她停止了挣扎。什么都没说,扑腾的水声归于寂灭。她想:“你喜欢就好。”“闭眼睛干什么,爽得没气了?难道我还不够满足你吗?”霍鸿羽把她的头撑在浴缸的檐壁上。看着孟丝玟这个倔脾气,眼睛被檐壁的水逐渐浸湿,但她一声不吭。她就是不服输。因为他之前骂过她喘起来又尖又细,不像高琬。他嗤笑了一声,心里被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占领。“还演吗,再叫一次江衍鹤,让我听听?”酒店套房是一个房间,附带一个巨型的温泉。江衍鹤走到温泉旁边的时候。礼汀的头发湿漉漉的,发丝发出浅淡的香气。她缩在温泉的角落,看上去就像患了自闭症的小猫。脚踝一下又一下地,在散发着白雾的水里晃荡。新鲜的牛奶,被她搁在水里的木质廊桥面上,已经喝了一半。礼汀有乳糖不耐受,他是知道的。如今拆开牛奶猛灌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在闹脾气了。礼汀见他过来,立刻跳进水里。伸出细又白的手臂往前面划动了一下,意图躲开。“你不要过来,我们各泡各的。”她在赌气,胸口又酸又涩,就像一百颗青柠,悉数冒着气泡发酵。可以不为了他身边性感的漂亮女生,是他的初恋吃醋。但是怎么可能不为了所有人悉数都知晓,他心尖有别的女孩子感到嫉妒呢。江衍鹤眼睛漆黑一片。他感觉很渴,他很想眼前的人上岸来,浇灭他心头的那团火。完全无法降解地悸动,和想要压倒眼前忤逆他的人的不悦感,在身体上层层爬升。他一贯不是一个对生理反应束手无策的人。但之前,礼汀任由他肆虐的宠溺模样,好像在今晚消失殆尽,剩下无尽地想要征服的欲望。“你不怕水了?”他语气稠热又黏糊,盛满她已经可以脱离他,独自进入温泉的不满。礼汀没有回答他。她反而沉默地,扭过脸去:“你不用回来的,你可以在外面,一直陪其他的女人。”她往白雾的深处去,留下了被水汽烫红的耳朵尖。室外的空气依旧湿冷一片。事实上她很想扑进他的怀里,咬他,打他,狠狠地发泄傍晚的不悦。但是她很怕一见到他,就心软了。明明知道他不会和别人发生什么。如果真的暧昧到想旧情复燃的地步,又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和她招手。可是就是不开心,别扭,生气。礼汀闷闷地泡了很久。直到身后动静消失,她细软的手指也起了微微的褶皱,酒店里的温泉水甚至有一点硫磺味。她其实有点担忧,会不会身上没有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