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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羽(1 / 2)

妖力枯竭的痛苦,霓羽着实不想再t会一回,她有些绝望地看向不远处桌上的吃食,一碗粥,一碟小菜。

不丰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磕碜,但自己又饿了。

晨起吃的那一小碗,早已化作妖力汇入灵海中,如今她腹中空荡,急需点什么东西填上。

霓羽一咬牙,想着那沙弥尼才离开没多久,应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自己慢慢挪过去……

啪叽。

还是摔了。

跪坐在地上之时,她忍不住绷紧腰身,用力过猛竟感到钻心疼痛,应当是伤口裂了。

霓羽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羸弱,这伤口乃真气所致,且才受伤未过多久,如此下来,便成了废人一个。

血渐渐渗出来,晕脏衲衣,大片血花浸开,瞧着十分可怖。

言堇行至半路,恍然想起施主她不能下床走动,于是快步折返回去。

“施主!”眼前之景着实吓人,言堇心惊r0u跳地将她扶回床上,叮嘱霓羽莫要乱动,才去取伤药过来,还顺便搬了些柴火。

“怎地又下床了?”言堇微微叹气,解开她的衣裳。

一回生二回熟,霓羽也懒得再挣扎,任由她折腾自己,眼神却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说,为何下床你自个不知道么?

言堇合拢指尖,握住拆下的染血缠带,略带歉意说道,“是我考虑不周。”

昨日抹的药还残留着点香,此时已被血腥之气盖过,混杂在一起,闻起来不好过。

霓羽紧抿双唇,顿时万分想去沐浴,洗掉这一身脏w。

可惜现在不行,她只能忍着。

言堇小心翼翼给她擦g净,露出底下白皙肌肤。

昨日伤口过于骇人,故而言堇一心为她救治,全然不顾别的,现下换药,不是什么需要凝神之事。

于是,她很自然的,往上扫了眼。

衲衣对于霓羽来说,有些过小了,如今衣裳尽解,草草披在身上,盖不住那雪峰重叠,只能一手扯过攥住,勉强遮掩。

只是言堇从偏下方看,还是瞧见了几缕春光乍泄,此景yan然,她脑中思绪突然歪了一下。

有点儿像是白雪披盖的东山和西山,就是山g0u里不会有双山镇。

合着这般联想,她看霓羽的眼神竟带上些亲切。

霓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抬腿撞了下她的腰,“好了么?”

“施主莫急。”言堇不再看她,垂下眉眼,专心换药。

初春时节,山上仍是寒冷,霓羽露在外的地方很快起了层j皮疙瘩,又被带着暖意的指尖抚过,烫得她心尖发麻。

很不自在地动动腰身。

言堇也发现了,加快动作,三下五除二给她缠上新纱布。

只是衣裳又脏了,“我给您生火,先把衣裳换下来罢。”

这回她没再背对霓羽,只是低下了头。

霓羽眯眼,瞥见她光溜溜倒映火光的脑袋,放松了些。

只是个尼姑罢了,怕什么。

“一直未曾问过,施主如何称呼?”言堇拣着柴火,随意挑起了个话头。

“……霓羽。”霓羽本想编一个糊弄过去,但瞧见这沙弥尼温和的眉眼,忽然就改了口,报上自己真实的名字。

“羽旄扫霓,云旗拂天,好名字。”言堇淡笑夸她,眸子里有如流彩。

看来她未曾听说过自己,霓羽松了口气,反过问她,“小师父名姓又是什么?”。

言堇微愣,定看她一眼,垂眸。

施主果真是忘了啊……

“言堇,严谨的谨拆开即是。”言堇声音低轻,似当初那般重复道,“是言诚的意思。”

她不算期待,但还是瞧进霓羽眼中。

这人只点了点头,无甚反应。

的确是没想起来。

言堇抿唇,心道罢了,这也算有缘,权作新相识。

烧着火的炕微暖,缩在被褥里很是舒适,霓羽小小喟叹一声,困意袭来。

言堇再抬头,就瞧见她阖眼yu睡,低声问,“可要吃些东西再睡?”

这会儿霓羽倒是不饿了,一扯被褥盖过头,把杂声挡在被外。

言堇猝不及防觉她此番动作可ai,想起少时某日逗弄一只青鸟,那鸟儿被她0得不耐烦了,一啄自己指尖飞走的样子。

都有趣得紧。

她歪头笑了下,去寻了张矮几过来挨着榻前,把吃食挪过来,方便霓羽起来能吃。

霓羽乖乖在床上躺了五日,空闲时修炼,言堇来了便捧那书扫两眼,就这样,慢慢也看完了其中大半。

其实妖怪修炼,大多都不在意时间流逝,但霓羽日日过得同常人一般,久了竟是觉得修炼愈发枯燥乏味。

又一日,她刚运完三周天,懒靠在榻上,言堇方进来同她换药。

习惯果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若说霓羽头一二回还是心中别扭,那后来换多几回,她已全然不在意,甚至很是熟练拎过那聊斋翻看。

虽仍不便下榻,但自己b当初好上许多,自行换药是完全无碍的,可言堇从未提出这事,她也不打算主动提,有人服侍乐得清闲。

再说这人身上半点灵力波动也无,显然是个凡人,自然也不用担心她会伤害自己。

再怎么说自己也修炼了百余年,就算妖力尽失沦落于此,也不至于被一个小沙弥尼伤到。

思绪止于此,霓羽垂眉将心神放在书上。

书中多为志怪之事,曲折离奇,只是每每看到其中对妖怪之描写,霓羽都觉着啼笑皆非,到底是人眼中妖物,同她们真正之妖多有不同。

其中有个故事很得她心意,所言是一大蛇x1饮某书生鼻血,被其偷下毒狐药而亡。

霓羽略一想象,若是升卿同这大蛇一般做出如此蠢事……不住轻笑出声。

那nv人曾经惯ai游历人间,说不定也看过此书,不知她看到这篇趣文时,心中是作何感想。

待自己伤好,定要去问问她。

霓羽压下笑意,又翻过一页。

言堇给她换完药又帮她粗略地擦拭了一番身子,正为她拢好衣裳。

突然得这笑声落入耳,好奇瞧她,见人捧着书抿唇笑,问道,“施主是读到了什么有趣之物?如此高兴。”

霓羽被她一问,才猝然想起身前还有个人,抵唇咳了声,“也没多有趣,是为惊叹其中所述之事怪也。”

“世间万物,无奇不有,此书为志异之书,集其中怪事jg华者,自然是令人惊叹的。”言堇收好伤药,软声回她。

“……你这沙弥尼,懂得倒挺多。”霓羽合上书卷,“还以为你只会读梵文佛经。”

言堇微愣,眼尾弯了点弧,“并未听闻过僧人只可读佛经的规定,况且读万卷书,悟万事理,也未尝不是种修行。”

霓羽不yu再多谈这些,掀起眼皮偏头往窗枢望,“我何时能出去走动走动?”

她腹部的伤长了些新r0u,但还未完全合拢,里头neng粉泛红,同周围白皙细neng对b强烈,显得很狰狞又脆弱。

这般模样自然是不能出门的。

但言堇知她每日呆在这屋闷得乏味,思忖着说,“再过几日罢,施主身子还是太过虚弱,不可外出太久。”

有了盼头,霓羽感觉周身都活络许多,待言堇走后又沉浸在修炼中。

她不是坐不住的人,只是自受伤以来,万事都失去掌控的无力感让她很是烦闷。

能下床走动意味着她终于可以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故而霓羽近来对出去走走愈发渴望。

也不知是不是这儿人烟稀少,天地灵气都b别处充盈,修炼起来虽说仍是滞后,但也有了些许成效,能如此快长出新r0u来,还是她用妖力浇灌的结果。

看来升卿所说的确有道理,这儿属实能算得上是风水宝地。

只是这真气着实麻烦,只能每日将炼化的妖力耗去大半来与之相消,如今也只是消除了少许,道阻且长。

再次用尽妖力包裹真气,慢慢侵入蚕食掉几缕后,霓羽已额间冒汗,缓缓吐出一口气,方才继续。

说是再等几日,其实熬了半月,伤口才堪堪长好,得了赦令,霓羽马上收拾收拾自己,踏出了房门。

言堇在旁看着她,又忍不住絮叨,“慢些,不要走得太快了,你身子还虚着,记得约莫半个时辰便回来休息。”

霓羽被她念得头疼,抬手捂在她唇上,“师父莫要再念了,小小年纪怎地如此啰嗦……”后一句声音渐小,言堇并没有听清,下意识问她,“施主刚刚在说什么?”

绵软的唇挨着掌根,说话间带起微震,顺着手心一路麻到指尖,霓羽几乎是瞬间将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

“……没什么,我在寺里走走,不要跟着我。”言罢,也不管对方怎么答,转头就走。

言堇眨眨眼,学着她刚刚的动作,手覆在自己唇上,喃喃自语,“施主怎么了?”

气息带着暖扑洒在手心,并无异样,言堇放下手,立在原地,半天也没想明白霓羽腕上青火为何又突然波动。

才一出屋,就被外头日光晃了晃眼,霓羽抬手遮了片刻,方才放下。

她眼尖,扫几眼便见寺里角落各处都有ch0u芽,如此明媚春se,是快惊蛰了吧?

自个来时似乎是腊月中,如今竟也是快过月余了。

霓羽没由来生出些感慨,真是境界跌落太多,短短半月就已像是过了半年。

凡人虽然年岁甚短,但若是每日都过得如此漫长,倒是与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既已出来,她便打算四处去逛逛。

不过这寺院委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布局能瞧出曾经兴旺,廊桥飞檐大气辉煌,可惜风雨摧残多年,又无人修缮,如今很是残破。

好在打扫得十分g净,瞧来只觉出古旧,却不显荒凉,霓羽对殿里各路菩萨无甚兴趣,慢吞吞地从寮房出来,沿着廊道走,进了一旁的阁楼。

这儿大抵是个藏经阁,阁里光线昏暗,只门口落下一隅亮se,再往里是层层叠叠的木架,整齐堆放着许多经卷。

霓羽才进门,便被满当书卷气拂了一脸,她不住蹙眉,抬手掩了鼻,缓下步子,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顿了半晌,她稍适应这味,憋一口气,还是打算进去瞧瞧。

阁里也有长明灯,只是在架子另一头,不甚明显,唯有走近才能发现,昏h火光映晕在经卷上,愈发陈旧。

粗略绕过几个架子,霓羽发现这儿很是整洁,应当时常有人打扫,入门那阵子扑鼻气味,料想是古书通病,闻久也就习惯了。

她随意ch0u出几卷翻看,其上所书大多是梵文,旁有注解,但霓羽无心认真b对,很快合上放回。

藏经阁也不大,很快走到头,霓羽觉着无趣,便决定打道回府。

走前她往角落扫了眼,兀的发现尾端架子上,夹着本册子,在一封封书卷中显得很是突兀。

这是何物?

她将其取下,书封一字未着,内里也很是简陋,只一沓h页用线穿过拉实,有些翻过的痕迹,但不重。

霓羽翻开瞧见上头名字籍贯,方悟这是本僧籍册,遂翻看起来。

过半,她视线在法号慧明那停留了一会,看了看前面的姓名。

与上下僧人记录姓名不同,那处是空的,未着笔墨。

怎么会是空的,难道这位慧明大师无名无姓么?

霓羽好奇却无解,只好继续往后翻,末尾名字是位唤作顾姝的僧尼,禅号静心,职务是住持。

册子还剩许多页,并未写满,但通篇却没有言堇的名姓记录。

难道还有新修订的籍册?

霓羽在书架间找寻了会,也没发现另一本。

她又拿起刚刚那本籍册,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依旧空白。

藏经阁里一时只有她的翻书声,长明灯也渐静下来,不再晃动,好似周遭一切都缓缓凝固了。

正沉心搜寻,霓羽背后却忽响起道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

“施主,你在这儿作甚?”

霓羽被惊得手一抖,那册子啪的落到地上,掀尘埃,拥挤着涌进她鼻腔,呛得她直咳。

进来时这儿分明浮灰也无,哪来的尘气……

“施主你没事吧?”言堇忙过去拍拍她的背,好让她舒服些。

但霓羽却一把推开了她,掩唇。

自己这几日勤加修炼,虽妖力仍是微弱,但也不至于身旁来人还毫无知觉。

这沙弥尼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若是没有点实力,怎么可能呢?

言堇被她堆得踉跄几步,扶着一旁架子才站好。

“怎么了?”她并未恼怒,只是歪头柔声问道。

沙弥尼单薄身影正巧退到y影处,长明灯火只落在足前,平日里温和面庞此时也变得晦暗不清。

言堇见她不答,眼尾弯了下,一步步从昏暗里出来,踏入微光。

霓羽抿唇si盯着她,心尖都在随着她的动作发颤,身子紧绷,指尖悄悄凝聚出一点青光,敛在袖中几不可见。

近了,言堇已经到她面前,霓羽眼神一厉,正yu抬手。

那人却擦着她肩而过,蹲下身子。

“书掉了也不捡。”言堇将书捡起来,轻拍两下,拂去其上不存在的灰尘。

霓羽墨瞳不住收缩,手腕忽失了力道,垂落下来。

指尖颤抖,那点青光也慢慢暗淡。

妖力不能凝聚……怎么会这样?

她刚刚对这人弹出一道青火,还未起势便消散于天地间,再凝聚不出一点火星。

一只温软搭上了她的肩,“虽说日日都有打扫,但藏经阁里古籍颇多,总生书尘,待久了容易咳嗽伤肺。”

言堇像是什么也没发现,只温和地嘱咐她,手下使力把人往外推。

“走吧,施主伤还未好,不宜多待。”说着一手把册子放回架子上,搭在霓羽肩上的手却未曾放开。

“……好。”霓羽敛下眼底情绪,轻声回答。

她悄然放出的一缕神识靠近言堇,没成想那缕神识才挨到这人身上。

就如同入了一片雾林,迷失方向不说,霓羽心一惊,渗出身冷汗。

雾中似有东西要冲出将她绞杀!

她倏然收回神识,心中起伏不定,暗想道,这人……定不简单。

本压在心底的疑虑终是在平和假象中爆发出来。

自己来寺里?

两人对视几息,还是言堇先打破沉默,“如此甚好,午时了,施主可要用膳?”

“……好。”

膳食自己是同她一道吃的,应当无碍。

霓羽沉下思绪,终究不敢打草惊蛇,这人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已然发现她的秘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晚间,言堇煎好药给她送进来,“施主的伤口如今已长好了,就不用再敷伤膏,以后只喝这药调理即可。”

说着将药碗端给霓羽,又像是想起什么,神情踌躇,补了句,“若是实在难咽,斋堂还剩些蜜饯,喝完可以去给施主取来。”

说罢便坐在一旁,似要看她喝进去才好。

霓羽捧着碗才挨到唇边,却又放下来。

“怎么了?”言堇不解地看她。

她忽想起件事。

自己……分明来过这寺院。

还在此处留下了一支木簪。

霓羽眸se微沉,看向言堇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打量。

这人,怕不是早认出了自己?

“小师父可还记得,我当初在这儿留下的发簪?”她摩挲碗沿,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言堇哑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忆起这事,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她,“记得,施主借存在这儿,说是待哪日回来时提起再归还于你。”

她偏偏头,“施主是现在要取回么?”

霓羽指尖一紧,心道果然,这沙弥尼怕早知道自己,还装作不识……

究竟安的什么心,难道真是换了人?

自己当初留下木簪时,曾在言堇身上打下印记,将那簪子中的灵力与她相连,若这是同一人,那自然能感知到其鸣,若不是一个人……

那她就要想法子与升卿联系,断了这尼姑的生路。

“帮我取来罢,且我想你说得有理,这药太苦,的确需要点甜物中和,有劳。”她搁下碗,手倚在桌上支着脸朝言堇展眉,轻盈一笑。

青丝柔顺散于身后,桃花眼半眯,朱唇g起,笑如桃面娇娇。

分明也是穿那破旧衲衣,一身青灰无甚颜se,可她这一笑,便衬得室内也有三分春se盎然了。

言堇呆愣片刻,才找回正常吐息,有些狼狈地错开眼,磕绊回,“我这就去给施主取来。”

她脸颊不知何时腾起两片粉云,更有漫开之势,不消几息就已蒸到耳尖去了。

几乎是逃也似的开了门出去,脚步若是细看,就知其有几分凌乱。

霓羽待她离开,才敛去笑意,等了一会方出门,寻了屋外一处角落将碗中药汁倒去,又施施然回屋坐下。

药里不知放的什么,就算已经喝了许久,也不能再碰,还是倒掉为好。

这边言堇离开后,进了自己的屋,在柜子角落里拉出那熟悉的雕花木匣,轻扫几下表面,才慢慢起开。

里头的同心锁露出来,依稀可见上头刻了言堇二字。

她柔柔望了一眼,指尖拂过,心中暗叹,终是没继续碰它,只将簪子挑出来揣进怀里,匣子合上推回去放好,起身去取了蜜饯。

言堇两手各端着方小碗回来,一个里头团挨着三颗蜜饯,另只稳稳当当盛了半碗水。

她用手肘掩上门,走过来却见霓羽跟前药碗已然是空的。

“施主先漱漱口吧。”她满意笑笑,将蜜饯同清水都放于矮案上,方才取出木簪递于她。

霓羽不露声se地伸出手,接过。

指尖接触时她释放妖力,簪子里的印记被催动,闪过一瞬微光。

言堇顿住,忽的感到t内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很怪异的感觉,她皱了皱眉。

霓羽反倒是心下惊奇。

是她,印记回应了。

怎么会……

两团青火此时却顺着指尖汇聚在一起,如水般流淌,又像是缠绕纠结的丝线,覆于两人手上。

言堇率先收回手。

青火黯淡下来,缩回腕上,她瞧了瞧霓羽如常的脸se,知晓这又是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簪子攥在掌心,霓羽思绪纷乱,低声道,“多谢小师父,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贫尼便不打扰了。”言堇双手合十朝她微一俯身,掩门离去。

看来……言堇仍是当初那个沙弥尼,那为她身上会有法器?

能有骗过自己的法器,在玉虚里地位定然不低,但派去的探子却从未打探到有这么一号人。

自己本以为是她被玉虚藏得极深,但现下看来应当不是。

或许她不是玉虚的人,但绝对不简单……

霓羽沉思片刻,收了簪子,将那碗水拖过手边,指尖点入水面,沾水作墨,于矮案上滑动。

符文渐渐成型,铺满了小半张桌面。

不管怎么,如今在这寺庙也怕是有危险,于房中作下阵法更安心些。

此阵有反弹之用,作阵者即为阵主,所有意图攻击阵主之人,皆会受其使出攻击之力的三倍弹回自身。

她分出些妖力,融入水中,青光乍亮一瞬,方暗淡下去,水se渐散。

霓羽额间顿时冷汗直冒,咬唇,那指也不敢ch0u离,无力搭着。

这会的阵术要b木簪上的繁复得多,她如今修为大不如前,起阵都有些艰难。

由于这阵术强弱与作阵者的修为高低相关,自己输送的妖力越多,能破此阵的人也须得修为更高,方能防得住大半道士。

能不能防得住那沙弥尼……不能确定。

她喘了口气,只好狠了心继续送出t内剩下那些稀薄妖力,总算是重新染起青火,一路烧起水纹。

片刻,案上符文已成,蓄成一缕青烟直上房梁,那青火烧出的焦痕便消失了。

如同未曾出现过那般g净。

结阵那瞬,霓羽腹上伤口处真气暴动,又呈搅动之意,引出阵阵钝痛。

她脸se一白,唇上都没了血se,忙按住腹部,伏于案上,轻声ch0u气。

糟了,妖力全用作结阵,所剩无几,根本压不住玄虚子那老nv人留下的真气。

她忍住绞痛,强撑jg神支起身子,哆嗦着盘腿坐直运转周天,止不住地抖。

自己何曾如此狼狈?霓羽心中更恨,连带着对言堇也有了些不满。

天光浮出,林雾淡去。

霓羽耳畔有闻钟声,知晓那沙弥尼应当是已经起身,在敲钟。

竟已是晨间,她苦苦支撑整晚,方才压住t内横冲直撞的真气。

此时身子发虚,指尖都无力抬起,便蜷着寻了矮榻角落窝缩。

身上衲衣昨夜一夜未睡,故而只是微散,妥帖盖住她,隐隐有些润意。

大抵是疼出冷汗浸的。

她x口起伏,实在是难掩疲惫,料想言堇等会要早课,大抵不会过来打扰自己,这才放心阖了眼,沉沉睡去。

言堇的确是要念早课,但她从小起,心思便细腻,再加之能看见魂火,更是对旁人看得透彻。

昨日霓羽虽有掩饰,但言堇依旧是能看出些不对来。

霓施主似乎是在抗拒自己。

她知晓这时再往人跟前凑的确是惹人厌烦,可她担心施主伤口不适又不肯说。

故修完课诵,还是没去斋堂起灶,而是去找霓羽看看。

到人屋外,她抬手先轻叩两声,才立于门外问道,“施主可曾起身?”

屋里静悄悄的,无人回答。

还在睡吗?言堇蹙眉,往日她念完早课,霓施主也都起身了,还会自己出来斋堂寻她。

这会一直没起也就罢了,连喊人也没回应,难道是又伤着自己了?

言堇不太放心,又叩了两下门。

她猜的的确不错。

霓羽一直难受得厉害,没能睡着,只是闭眼小憩,早在她一开始叩门那时,便已听见了她的呼喊,但没那jg力回她。

本寄希望于这人听不见回应,能识相点快走,没想到这沙弥尼缺了心眼子似的,不仅不走,还在烦扰自己。

“作甚?”她心有恼怒,总算启了尊口,语气听起来自然也不大好,闷闷从木门后透出来。

轻轻压进言堇耳中,如蒙了层纱。

“施主不出来用早膳吗?”言堇敏锐察觉到她的不满,一时不知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好将声音放得更柔,免得惹恼了她。

只是她这般好声好气兼好意,对上霓羽,也只能落在地上了。

因这不满的确是冲她来的。

见她又问还问,霓羽支起半截腰身,鬓发散乱遮了两颊,也遮不住那双桃花眼里暗藏的点点杀意。

砰——她随意拿起手边什么东西,往门口砸去。

陶碗碎开,溅得四分五裂,嗒嗒两声弹在门上。

里头三颗完好无缺的蜜饯滚去几圈,沾上一周泥尘,彻底是不能吃了。

“不吃,今日别来烦我。”

说罢,她咽下将将溢到嘴边的痛息,长长颤颤吐出一口气,忙不迭坐起结印,运转周天,引动妖力方又压住腹腔内真气。

果真不能动气,不然妖力与真气失了平衡,遭罪的是自己。

霓羽咬牙,给门外沙弥尼又记上一笔。

这动静实在太大,言堇被她镇住,僵在门外,好半天才缓过来,掌心挨住木门,想进去收拾。

踌躇许久,还是怕霓施主生气要气坏身子,只好作罢,打算晚点再来。

回了斋堂,言堇执碗沉思。

霓施主……好像从山下回来起,就对自己有了疏远之意。

是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言堇指尖轻轻拨弄腕上那丝如小蛇曲盘的青火,幽幽叹气,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房中,霓羽丹田之处本源妖火被人r0un1e了一把似的,一颤,几经抖动,怯怯缩起来了。

她腰身顿软,没忍住呛出一声轻嗯,经脉瞬间闭塞阻绝灵气,只能抬手胡乱搭在案边。

微喘。

怎么回事?怎的跟有人捏住了她命脉一般。

霓羽以为这只是真气入t太久的弊端,正要继续修炼。

可有人没放过她。

言堇本是出神时无意逗弄这青透火苗,拨动几下便指尖一烫,引了她的注意。

“嗯?好像更亮了些。”

她两指悬停在那焰尖上,若有所思。

青火如有灵x,像是十分喜ai她,还拧成了一gu,往上攀去,虚虚碰了她一下,颤动几息,又矮了几分,缩回手中。

“你倒是,b你主人活泼许多。”言堇笑笑,陪它玩起来。

她惯ai这些小小又羞怯的花草鸟兽,虽然手上这团不过是簇火焰,但莫名有活物的灵x。

很是惹人怜ai。

言堇边是感慨,边是为鸟儿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抚过它,“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你出来,她一来你便又出现了,你既然是那么喜欢她,又何必日日附于我身上呢?”

青火只抖,却忍不住主动挨她,一跳一跳的,愈发像只青羽翠鸟了。

若是言堇能瞧见自身金光,自然能发现她指尖正不住往外流出丝丝缕缕金线。

不过她从来是瞧不见的。

她们一人一火如此温馨。

霓羽就不是这么得意了。

丹田处无一刻平静,妖火明明灭灭,时而有被抚弄之意,时而被强行按住不能动弹。

她根本没法静心打坐,只一运转周天便浑身su麻,自刚刚起便一直揪着案角,维持着坐姿,作为最后t面。

只是这怪异感觉愈演愈烈,以至于她连真气绞杀之痛也感受不到了。

唯有丹田微微发暖,似有什么气道,往她四肢百骸里冲去。

霓羽浑身都烫起来,呼x1不稳,sisi咬唇,喉颈咽动,极力吞下因身子太软太烫蒸出的哼音。

怎的会这样,谁……谁在……

丹田妖火忽又被人扫过,直抚她神魂最娇弱之处,往里陷了半截指尖。

霓羽腰间霎时泛软,仰头轻y,“哈……”

停……停下……

言堇没能听见她半推半就的哀求,只是发现自个指尖没入火中也不觉炙热,只微微有阵温暖之意。

于是便,轻轻,一g。

神魂生颤。

霓羽呜咽着,si按住案角,跪坐双腿悄然地不自觉张开,腿心处已有了润意。

t下缓缓生凉。

应是被水濡sh了。

她力气渐散,只得反手抵唇,红唇微张,hanzhu手背上一点皮r0u,轻咬,磨出点痛意,好让神思清明。

可惜这也不大顶用,不多时霓羽眼中水波就已雾霭朦胧,掩于发丝间难见。

“……”忽地她身一震,低头腰弓起,掌心发紧从案角滑下,按在榻上,虚虚抓握,揪住了自己衣摆。

丹田火光暴涨一瞬,塑成了朵花ba0。

细看,是朵未开青莲,周遭有金丝环绕,光晕环身,圣洁无暇。

霓羽眼角忍耐许久之泪,终于是颤颤滑下。

腿心ch0u动,往外一gu一gu淌出些水。

t内经脉如被大gu灵气冲洗过一般,软透了泛着腾腾暖意。

霓羽垂眸跪坐,尚能回神,无意识按着榻面,腿心轻磨,舒缓那过激快意。

言堇折腾了会这火苗,也是莫名有点累了,收回手,喃喃道,“霓施主不知是否要用膳……”

“罢了,她说今日不想被叨扰,晚间再给她送去吧。”

她起身收了碗才出去。

这厢她停了手,霓羽却被她挑起念想来,还q1ngyu高涨着,身下难受,t内空虚得紧。

等了片刻,也未见丹田处再有动静,霓羽眼尾烧得yan红,吐息愈烫,终是忍不住伸手,解了身上衲衣。

青灰衣袍自瓷白肩上滑落,蹭过两团瑞雪上红尖,才虚虚挂在臂弯。

尖儿一压,一弹,有几分颤意,亭亭立起。

霓羽软喘着一手托扶那团雪,上下r0u绕,随意折腾出些微粉指印。

另手匀出三指往下,贴住两瓣红莲,轻夹,凸出豆儿来。

她呼x1快上些许,忍不住j1a0heng一声,腿更开,腰身下压,似要躲,手却稳当贴挨着。

中间那指方速动,g,按,r0u,搓,毫不怜惜直捣豆儿尖。

同上身雪团那手共相配,大开大合动作,捣得霓羽愈趴愈低,最后竟是跪于那榻面上,脸侧贴着,红唇翕动喘气。

su麻快意从腰间冲上,冲得丹田处微微震颤,变作青莲的妖火似乎被什么浇灌了似的,ba0儿裂开一丝,隐隐有盛开之意。

但没能到那般地步,霓羽便只身一震,思绪白芒一瞬,溢出道哭腔,“嗯……”

她颤颤跪伏,手无力跌落,余下力气只够喘息用。

青莲收了势,又合回去,似刚刚什么也未发生过。

半晌,霓羽绷紧的腰身终于松下,缓过神来,兀自抚上心口,安抚心跳,垂眸,神思沉入丹田自视。

修为竟是猛涨了一截。

这是……哪儿来的助力。

霓羽脸se有些难看,眼下修为来得莫名其妙不说,自己……自己还突然起了反应。

若不是阵法没有被触动,她都要以为是有什么登徒浪子来轻薄于她。

可这屋里除了她自个分明没有别人。

怪哉,自从她来了这间寺庙,就没有那件不是怪事。

霓羽再细细感受,妖力已然是能压制住那道残留真气了。

不如现在赶紧离开……

还不能够,她蹙眉,不消去这真气总归是个隐患,且自己修为都还没恢复至全盛时期的三成之力,此时出去对上玉虚那帮道士也只有si路一条。

再者,回涨妖力是件好事,目前也还未有什么东西危害到她。

罢了,修炼要紧……

霓羽权衡再三,选择留下,只是她身心俱疲,思绪渐渐混沌,只来得及分出丝妖力洁净自身,草草披上衣袍,而后居然伏于案上昏睡过去了。

今日天se有些y沉,g燥生闷,鱼儿都不大愿意出来,唯有言伶还耀武扬威在池里游动。

言堇倒不觉得太热,她身子好,对冷热都很能捱,只是有些口g,照例喂完gui后准备去打些水喝。

提水上来,有人敲门。

言堇这会没被吓到,疑惑放下木桶,前去开门。

是谢却尘常派来的两个小厮。

“二位施主这是……?”言堇扶门问道。

“今日惊蛰,天g物燥,谢大夫说给您送些白梨上来,免生肝火风热。”

“多谢二位,可要进来喝些水再走?”言堇忙谢过他们。

“我们二人只是送梨,山下事忙,就先下山了。”两小厮把那筐梨放下,摆手拒绝,不多留便走了。

言堇提过箩筐,里头都是些个头大而饱满的玉se白梨,瞧着让人口舌生津。

今日惊蛰?这般闷热的天气,怪不得霓施主如此焦躁,许是肝火郁结?

正巧可以给她炖些梨汁,权当下下火气,也能润肺清心。

言堇把梨搬到水井旁,那木桶里井水生凉,正好放里泡着清洗一番。

洗净后她挑了些进灶房,起灶,将那梨切作小块,她做得慢,也不着急,衲衣袖口整齐挽起,露出半截手臂,清瘦却不羸弱,使刀时可见十分有力。

刀面堆过梨块,放进碗里,倒些许水,架了竹蒸笼,底下添了柴火,才搁碗进去盖上。

好似越来越闷了,言堇启了窗,却正见远天边有墨云成片,乍起一道惊雷。

一瞬闪一瞬灭,在云层里翻涌,终争出了胜负,劈下最狰狞的一柱来。

沉啸而后才至,闷闷几声接过极重一声炸响。

啪嗒……第一滴雨打在寺门旁古松上,起了头。

雨水紧接着倒灌而下,不过几息就给西山带了满山嘈杂。

言堇眼前不消片刻已是雨雾连作丝状,朦胧如烟,寺中各座建筑都只剩下模糊的影了。

有几滴雨水飘进窗里,打在她眼帘上,凉丝丝的。

蓄了许久的燥热,只这刹那,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乍暖还寒,春雷始鸣。

惊蛰了。

霓羽才又睡下片刻,一道闷雷却滚入梦中,久久不散。

她蹙了眉,偏头往衣料里埋去,身子还虚软,被闹得难受,但实在无力动弹。

好不容易等那雷散了,沉寂些许,雨声紧接着便嘈嘈切切跟来。

真是一刻不得停歇。

霓羽因那突如其来的凉cha0而激醒,拢了拢身上衣物,倚在矮几上,指尖轻r0u额角。

下雨了?

她后知后觉,心头泛上点不喜来。

她一向厌恶雨水,冷且不说,甚吵,还ysh。

若此时飞出去,羽毛也会被打sh了,沉重难以展翅,寻常鸟儿把握不住力道,每每都会被这雨卷去栽进林子里……

嗯?霓羽顿了思绪,她也不是当初那只毛也没长齐的鸟儿了,想这些作甚。

真是最近事多了晃脑子,不太灵光,荒唐。

这雨似银竹,根根扎入土里,太响,霓羽再难入眠,只好穿好衣物,拖着软躯继续修炼。

她才运转一周天,便震惊睁眼。

若说此前,自己修炼时时受真气钳制,往常吐纳十分灵气,也只能x1入一成。

而如今,真气仿佛消散了一般,灵气入t极为顺畅,甚至较之前炼化更快。

真是奇也怪哉!

霓羽引了妖力去触那伤口,却正好碰上一丝真气,腹上一痛,轻嘶出来。

真气尚在,并未消失。

那这是为何?她复想起方才丹田处莫名的异动,心中有了计较。

难道是刚有神助,打通了自己经脉不成?

双山镇还有这等奇异之处?

几次变故都与吐纳灵气有关,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不,还有一个变数,霓羽面se沉下。

是那看不透修为的沙弥尼。

莫不是她……

霓羽自己却先否了这个想法,且不说那沙弥尼早已离去,更何况自己丹田妖火哪是旁人能轻易触碰到的。

没有神识相通过,不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找到自己本源妖火。

或许真是灵气太过充裕的缘由,双山镇于南北交界处,两厢灵气汇集,又少有道士掠夺之,有此等异象也不无可能。

不正也是这儿有助于修炼,升卿才决定迁过来吗。

话虽如此,她终究是担心,于是又往阵术中输入些妖力,才盘腿运转周天,不再浪费时辰。

只是她近来确是霉运连连,诸事不顺。

起了架势不久,雨势渐收,言堇便来敲门。

这日子,分明是不想让妖安生。

“又做什么?”霓羽实在是没心气恼她了,许了她进来,只淡淡问。

“正巧谢施主送了许多白梨上来,我看施主心气不顺,便做了些梨汁,润肺下火。”

言堇将那碗澄澄润白的梨汁端过来,里头梨r0u蒸得发软,沉在碗底,调羹一舀便成一弯。

见她又是熟练喂过来,同喂药一般,霓羽拧了眉,喉间隐隐泛苦,接过碗拒绝她,“我自己来。”

言堇见她坚决,只好给过去。

她舀了勺汤汁,梨香翻上来,很是浓郁,洋洋洒洒甜了满屋。

看着不错,但霓羽没喝。

她如今对言堇难有信任,这碗梨汁也一样。

但这沙弥尼直守在跟前,也不走,她不喝就太过奇怪了。

还在纠结,言堇却突然凑上来,那双秀眉轻锁,目光是……

落在她唇上。

“惊蛰看似遇雨生寒,实则天燥,施主你这唇上都有些g裂了,还是快些喝吧。”

她满眼关心,可靠得实在过近,不免冒昧。

霓羽下意识便躲,往后退去,手腕不稳,抖了抖,碗里汤汁荡上几荡,自沿边溅出来,洒了些在她手上。

刚蒸出来的梨汁,还腾腾冒着热气,虽然能入口,可霓羽才醒,又被雨意凉了半身,乍碰到这汁,倏然觉烫,手更晃。

一下,碗翻了,悉数洒在她身上。

“嘶……”她小腹一凉,才回觉是热。

砰——碗也滚下去了,碎得四分五裂。

场面顿时一片狼藉。

言堇正站于榻旁,躲闪不及,脚腕缠着布条也被瓷碗碎滑开,渗出些血se。

她哪顾得上自己,就先去把霓羽捞过来了。

握住这人手腕,就要伸手去够她衣带。

霓羽惊颤,拦她,“你作甚……”

没拦住,言堇轻而易举便把她两手都抓起来,扯开了她早浸透大半水se的衲衣。

“施主莫要乱动,我去打些凉水来!”言堇拉了她半截还g的衣摆轻轻沾去她腹上水渍,才脱了外袍盖住她。

转身匆忙跑出去了。

霓羽揪着她那件尚有余温的外袍,渐闻那檀香自衣料上透出,很快便已萦绕满身。

小腹慢慢烫出辣意,连带着伤口也疼起来。

惊魂未定。

这沙弥尼,真是……

好甚无礼。

言堇怕她烫出个好歹来,火急火燎提了桶井水,不消片刻就跑了回来。

手上还取了块g净的布。

她浸水又拧g,掀开外袍想给霓羽敷上。

“好了……”但霓羽昨日方才自渎过,不愿与她太亲近,劈手夺过那凉布,自己搭在腹上。

结果被冻得一激灵,抿唇,眼睫抖动。

言堇手还悬在空中,就被她抢了去,心中歉意更甚,“施主伤口可还好,若是疼得厉害可让我察看一二。”

“不用,不过一碗梨汁,算不得多烫。”霓羽看见她就额角突突跳,顺道用那布擦了擦残留的梨汁,“衣裳脏了,你去帮我取套新的过来。”

言堇忙起身,在屋里木柜取出套洗净收好的衲衣来,交给她,“施主平日穿过的我都洗净放进这儿了,日后要换从衣柜里取便是。”

那你为何不早说,总要我来寻你?

霓羽想起她每日更换衣物都要找这沙弥尼,心中更是不畅快,但此时不消说这些,只是开口,“我要更衣了,你出去吧。”

她揪着衣袍,眸中泠泠,一副赶客的模样,只是衣衫半解,又因刚尝q1ngyu不久,且一夜未睡稍显憔悴,这一烫将她面se都烫出些红。

红尘里,倦游客,人b春se。

言堇……言堇不敢多看。

“晓……晓得了施主,我去给你盛碗新的梨汁。”她在霓羽目光下,突然生了些磕巴,应完便转身冲出门去了。

一路不知味,直到斋堂前方才停下。

言堇忽感脚腕隐隐作痛,往下看,终于知自己受了伤。

已是淌了满腿血。

霓羽待她出去才松气,掀了那件外袍,才感觉这人身上总带的檀香远离了自个。

呼x1都顺畅许多。

但没了外袍遮掩,她衣衫大敞,雨后凉风顺着言堇走得匆忙而未关实的门缝里钻进来,忽而吹至她身上。

霓羽打了个寒噤,终于想起用妖力温暖自身。

假装太久的凡人,居然都快把这等事情给忘了。

片刻后她又散去气劲。

罢,还是积攒用于消除真气吧。

褪下那身梨香浸透的衣裳,霓羽换上g净的,又冷敷片刻,将回暖的布扔回水里,系好衣带。

着实累人。

过了片刻,言堇回来,这次她依旧是敲门,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施主可换好衣裳了?”

霓羽应声,她才进来。

也没有再要喂霓羽,而是放碗在案上。

收拾了地上碎屑,又抱走衣服,期间是一句话也没说。

霓羽很满意,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沉入打坐之态。

言堇披好自己衣服,才抱着那团梨香衣往回走。

外袍才这一会,就也浸了些许香气,梨汁般甜丝丝的,同檀香混于一处,连带着那静心清神的味道也变得有些馥郁。

倒是很好地掩盖了脚腕上那抹血气。

言堇忍着痛,将脏衣泡入水中,这才回房,脱了鞋袜处理。

她忽地叹气,自言自语道,“我不过小伤也疼痛至此,那霓施主当初所受重伤又该是多难捱呢?”

霓羽不知她成天都在想这些有点没的,只一心修炼。

不过案上那碗梨汁实在是太香太甜,香气拌进灵气里似的,仿佛每运转一周天都g了一丝进去。

“啧……”霓羽抿了抿略有g涩的唇,桃花眼一斜,目光落在那碗安安静静的梨汁上。

尝尝又何妨?或许真的只是一碗梨汁……

方才应该让那沙弥尼自己先喝一口的。

霓羽敛眉,徒生烦闷。

又闭目,继续打坐。

几息过去。

她睁眼,还是端起了那碗梨汁。

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确是甜而不腻,清润生香。

霓羽今日被扰了无数次而生的郁气,散了许多。

也不是不能稍稍原谅那个沙弥尼。

嗯。

午后,春雨又复催林。

言堇给她送了吃食,便没再来。

霓羽忙于修炼,就搁置在那,没有动。

直到她渐渐感凉,头也开始昏沉,这才是停下。

饭菜早已凉了。

她喉间痒意愈甚,终是压不住,溢出声咳。

头痛yu裂。

这是怎么回事?

霓羽浑身乏力,眸中也有抹酸涩。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

是言堇,来给她取走碗筷。

“施主,你……”言堇见她不对,忙上前看她。

一眼便见她面上晕红,只得道,“冒犯了。”就伸手去探她额间。

霓羽抬手要挥,才搭到她手上已没了力气,虚虚靠着,“莫要碰我。”

额间滚烫,言堇收回手。

又正好接住她腕,探了脉象。

速疾而洪,大抵是发热。

言堇暗道不好,心料她应是今早晨着了凉。

又是有伤在身,一来二去便染了风寒而致发热。

只是再探……

言堇却兀的脸一红。

这脉象,施主应当是……

纵yu过度。

她顿时觉着手上腕子愈发烫手,捏也有些不好意思捏了。

但本着医者仁心,依旧是认真思索要给施主熬什么药。

脖颈处忽一烫,有些sh润。

言堇低头看。

霓施主烧得难受,红唇微张轻喘,埋首吻住她脖颈。

大抵是为了纳凉。

很烫。

像是忽贴上来个汤婆子,只是霓施主b汤婆子软得多,唇与肤相挨着,似要融于一块。

言堇屏息,偏头,伸手想扶她起来,只抬到她肩两旁,还隔着些间隙,稍顿。

霓施主这时忽在她颈间乱蹭。

发丝略带点皂荚香,隐隐约约浮上来。

且因她病着,呼出来的气口都烫得有些润,一ch0u一喘,细细铺过来,几下,言堇半边身子就已麻了大片。

言堇逃无所逃,去无处去,才这一晃神,霓施主身子也贴了过来,两手虚搭在她腰上。

周身也烫。

“施主还好……”吗?

言堇僵直由她折腾,不敢乱动,犹是担心,开口询问。

没完半句,怀里人已一下抬手盖上她唇,依旧是温烫灼人,可惜无力,很快便滑落下去。

轻轻扇了她一掌似的。

“别动……”霓羽手滑下她肩g着,不满呢喃。

言堇这下想揽过她的手也放下了。

霓羽烧得糊涂,不知眼前何人,只当是块凉冰,挨着舒服,便si揪不放,消消暑意。

两具身子相叠贴合着,呼x1交融,一动一颤都可细细t会到,言堇x上被她两团柔软沉压,腰也碰着片滚烫的腹,火气似的抖动。

太近了,也太热了。

言堇忽觉她舌尖t1an过自己微扬的颈,不住一ch0ux1,掐住她腰,按下此人,“施主……”

她也快要被磨得发热了。

所贴颈面这会也被霓羽熏热了,快赶上自个那般烫。

“热……”她难受得紧,于是卸磨杀驴,直把这人推开,往后一撑0到榻上也凉,后倒,侧伏在那榻上,总算又得了些慰藉。

言堇直见她躺下,才猛的松了心神,指尖缓缓去碰霓羽刚紧贴过的颈。

只b寻常温度热了一些,算不上烫。

这样也热吗?

榻上那人已是熏暖了一块,不再得劲,又轻挪,将将要整个人都趴于榻面上,只跪伏后身对她。

言堇闭目,猛摇了下头,才睁眼,将人抱起。

“别碰……热……”

霓羽被檀香裹进怀里,只觉呼x1愈发沉闷,挣扎了几下,可惜身子虚软,没甚作用。

“施主去床上歇息罢,更舒服些。”

言堇温声同她解释,快步抱她去床边。

只是她的好心没被领情,甫一放人下来,脸上就啪的一下,被扇偏过去。

霓羽这会不知哪儿来的劲,一声脆响b方才狠多了。

“滚。”她蹙眉吐出个字节,被褥一卷,往角落里缩去,没了动静。

言堇转过脸,捧手捂着,抿唇看了这人一眼,轻叹一声。

唉。

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而后才推门出去。

也是幸好,早几年常在山下行医,便养成了备药的习惯,不然还得下山去寻谢施主抓药。

只留霓施主自己一人在寺里她不放心。

熟练放药熬了,言堇执把小扇将火扇旺些,起身去打水。

那块才洗过,半g的布又收下来,再放入水中搓洗一遍,泡得冰凉。

药汤还得等个把时辰,这会儿就先用水冰过的布条降降温。

屋内,霓羽压在被褥下,她大抵是嫌热的,早挣开了一角,露了半边身子在外,便再没力气动剩下一半了,从被褥里向外冒出滚滚热气。

“施主?”言堇喊她一声,果然是没得到回应,只好上前给人盖严实些。

“嗯……”霓羽闷哼一声,稍动,总觉自己口鼻耳目都堵得厉害,无从疏解,自心头满溢出些委屈,漫成眼尾一抹红。

热……身子烫软了,神思也蒸成一团浆糊,就这般苦景,还有人给她再添上一把火,安的什么心。

霓羽气狠了,又失了控制,竟是滑下滴泪来。

她实力尚弱时,除却初化形那次差点儿被道士杀si,往后都有升卿护着,连点小伤都不会受,等到修为深厚,更不用担心有何病痛。

哪里遭过这种罪呢。

这次倒给她真真切切t会一番凡人的苦楚了。

霓羽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只满目混沌,犹如又回了当初被道士架在火上烤的时候。

痛苦,无助,又什么都发泄不出。

忽地有阵凉意搭在她额上,一丝丝沁进来,似久旱逢甘霖,润透了她四肢百骸。

她艰难吐息,眼微睁,昏暗里是道人影,雾沉沉看不真切。

那只手刚沾了水,此时又给她掖好被角,指尖无意碰着她锁骨。

一点凉。

“施主莫要乱动,等会儿布巾要甩下来的。”

言堇方拧g了水给她额前敷好凉布,恰好拭去那滴泪,没能瞧见,又哄孩儿似的,还拍拍她x口,声音低柔。

已是h昏,西山日头落得较晚些,还坠了点红,权当屋里灯火,只是不大亮。

同言堇语调那般轻。

霓羽忽就平静下来了,乖觉沉息,心中恼气如湖烟,将散。

又是……有一丝熟悉……

好似……似……

似谁呢?

她没想出来,就着那阵清凉,睡去了。

言堇见她又入眠,遂替她理了理眉前乱发,免得挡了脸,睡不舒服。

走至门口,又折回来,把被角都塞进霓羽身下,这才满意,轻点了下头离开。

药调子下的火已转小,壶嘴往外喷出的气盈满了灶房,才一踏入就满鼻药味。

呛人。

言堇面不改se,她早闻惯了这些,对她而言反倒是安心,心只更静。

捡回扇子守着,蹲了片刻,屋外又淅淅沥沥响。

应是方才未下完的雨,蓄了会势,合着剩下那片云雾浸入西山。

言堇坐在矮凳上静静望外。

她甚ai雨。

只一场春霖而至,便万物ch0u条,人间起始。

终是又活过一袭寒冬,同她当初一般。

不过如今倒有点不好,就是太易害病,才落下道闷雷,便染了霓施主一身病气。

霓施主一直这般t弱吗?

言堇熬药无聊,自个找了些事想。

少时见她似乎也如此柔弱。

或许是吃得太少,身上没二两r0u御寒。

想到这儿言堇忽然惊觉。

出家人不食荤腥,但霓施主不是啊,她就这样日日陪自个吃些斋饭,破了习惯,难免虚弱。

原来是因为自己?

言堇愧意重重,可……若是让她做些荤菜给霓施主吃,又是破戒。

这……这可如何是好。

左不是右不是,纠结来纠结去,雨也停了,药汤又还要等许久,言堇放下小扇出去。

给霓施主重洗了下布条。

施主还睡得昏沉,大抵是真的累了,呼x1绵长,身子也未动,b平日乖巧得多。

这般往返几回,药已熬好。

言堇哎呀一声,寻了麻布盖在把上,将药汤倒进碗里。

时辰正好。

霓羽本是要用伤药,但染上风寒,只好停了此前那味,先给她调理好发热之症。

下过雨,青石小路sh滑,言堇恐自己摔了碗,没抄近道,只从廊桥过去。

屋里闷,她留了一半门作透气用,手稳托碗,至床边发现霓施主应当是有所好转,颈间渗出些汗,被褥也不想好好盖,挣散了些,翻过身,往外伸出只腕子。

她手腕素,gg净净的,只一截皓腕,手微垂,挂于床边。

言堇搁碗于旁桌案上,过去看也不看,握住她手,心道果然,微微发凉。

于是蹙眉将其塞回去,才喊道。

“施主?”

霓羽热气顺汗而出,好上许多,力气也是回来了些许,又将手伸出去。

“施主,该起来喝药了。”

言堇将她额上已泛暖的布巾取下,放回木桶洗净,不厌其烦握她手放回被褥,正要准备给她擦汗。

谁总在忤逆自己?

霓羽恼了,拧眉抬眸,指尖蓄了妖力就要弹出。

才轻动,青火便骤散。

能消去她妖力的只有……

她蓦然反应过来,惊起身,被褥厚重,没顺着她动作滑下,而是沉在肩上,拦了她腾起。

发丝如瀑散至身后,有几缕因薄汗沾于锁骨,浓墨衬白。

“你怎的在这儿?”她敛眉厉声问。

言堇直迎她劈头盖脸一顿怒气,脾气依旧甚好。

“午间施主发热,还虚弱不堪,如今这样有生气,应当是要好了。”

说着她就要捏着布去擦霓羽锁骨上细汗。

还没靠近就被打开。

“作甚?”霓羽病了又不是傻了,此时已是想起自己病糊涂那阵都做了些什么,看见言堇一靠近便寒毛竖起,心中警惕。

她还没忘在藏书阁一事呢。

这人怎么……怎么这般熟稔,好像自个和她好了许多年似的。

她向来只论他人行迹,不顾自己作为,她挨着贴着别人自然是有苦衷,别人若是靠过来,那便是没眼力见。

言堇无奈,知她是又烦自个了,将布递过去,“施主擦擦汗,别等会儿吹风又要着凉。”

霓羽沉默盯她几息,这才接过,沾了沾锁骨。

的确是出了许多汗,身上也有。

只是……她觑了眼言堇去端药的背影,消了心思。

这人在这儿,怎的擦身。

药汤不愧为言堇细心熬制了个把时辰的jg华,才端过来,其苦味就已是搔首弄姿涌来。

稍不注意,打上来两三轮醉拳。

直熏得霓羽脸都苍白了几分。

有人病如西子胜三分,她倒好,许是惊如西子胜三分。

言堇一顿,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丝,“蜜饯施主可要?”

“……要。”

霓羽已是不在意这碗里有无下毒了,就算是真真熬给她治病用,她也只想寻个机会倒掉。

算盘虽好,可言堇不上道。

“施主先喝吧,我一会儿去给你取来。”

霓羽如鲠在喉,同她对视半晌,没动。

“我喂施主?”言堇见她眼中切切,斟酌问道。

霓羽一噎,终是败下阵来。

闭目,深x1口气,屏息举碗,囫囵咽下去了。

“咳……”那些个争奇斗yan的主儿换了新阵地,铆足了劲撒欢,激得霓羽胃里翻江倒海,喉间滚动,差点儿是反吐出来。

只一垂脸,正正好对上言堇好整以暇那双杏眼。

霓羽忙手背抵唇,生生将那苦意咽了下去。

这沙弥尼,看她这么紧作甚。

瞧她的确是咽下了,言堇方接过碗,笑道,“施主且等我一会儿。”

霓羽挥手,意她快去。

出了门,言堇眼风扫过屋外某处,唇角微扬,轻快走进廊桥。

她对药味很是敏感,上回熬了许久的药被霓施主倒去,只一靠近这儿便能闻到。

这回她专等这人喝完才走,免得又被霓施主浪费了。

虽算不得极珍贵的药材,但如此倒掉依旧可惜,更不必说多少人家连药钱也难拿出。

且自个日日给她用药,可真是剩得不多了。

言堇就此打定主意日后紧盯着她。

蜜饯一样取了三颗,霓羽是想假意矜持一番,但实在苦,没去接完,捻过一颗就含进嘴里。

方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品着甜意盖过药苦,想起今早那碗梨汁。

“取些梨来吃吧?”她明是问询,语气却似命令。

言堇又不顺她意,“白梨x寒,施主发热尚未好全,少吃为妙。”

也是怪她,明知施主身子还伤势未好,偏生煮了碗梨汁送来,反是惹人害病了。

言堇心中愧意更甚。

霓羽腾出几分不悦,眼风刺来,可她面对的是言堇,撞进这沙弥尼那眼担忧,满腔恼怒也似剑入沉渊。

水花都溅不出半点便悄无声息没了。

这样装作关心她有什么意思?

霓羽冷哼垂眸,只又捻过颗蜜饯hanzhu。

还苦着呢。

知她还有心力烦自个,言堇也就放心了,“施主等会儿是想用饭还是喝粥?”

霓羽不大想吃,可真要半点不进食又怕饿得难捱,斟酌再三回她,“喝粥吧。”

言堇给她取了小碟豆腐兼白粥过来,心中却有了别的计较。

“不知糕点,施主ai吃那些呢?”她直问。

“我若说了你都给我取来?”霓羽随意答。

“只要山下有……”

“那你就去买些三se雪莲韵兼冰润芙蓉su,且加九玉凤琼糕回来给我尝尝。”霓羽一口气不带停歇报出几个花里胡哨的糕点来。

听得言堇直愣神,这些个字眼分明入了耳,却没一个能留住,溪流一般滑过去了。

“施主,这些山下大抵是没有的……”

霓羽将碗扔她怀里,扯过被褥,“与我何g,我只吃这些糕点,旁的别端来脏了我的眼睛。”

她这些话若是说与别人听,早将人气得拂袖而去,可言堇就是无奈叹息过后。

真应了她。

“施主若真是喜欢,那我去寻来便是。”

霓羽身子一顿,不言。

待人出去,她才敛去那份傲气,沉了脸。

这沙弥尼,究竟是真傻,还是实在能忍?

自个都这般激她了,寻常人只怕早早弃之不顾,而她居然还是事事顺着自己来。

难道真是有什么y谋……

心烦意乱,霓羽坐起,分出丝妖力。

又将这丝妖力一分为二,送了其中一缕消去发热之症,才将另一份抵了真气。

只到不必喝药的地步便好,哪能有这么多妖力可以浪费。

这般拮据的日子究竟还要忍受多久?

她心中气恼,凭空给玄虚子送去几句咒骂,而后才打坐吐息,加紧修炼。

言堇回房,徒想起自己晚课还未念,直道罪过,忙于霓施主的事,竟是拖到了现下。

抬手按在x口佛珠处,仍有温意。

她只沐浴更衣时取下,其余时候皆是妥帖佩戴于身。

住持除却佛珠,还留有一物给她。

一方小巧木鱼同bang槌。

言堇取那木鱼出来,端坐蒲团之上,立掌至x前,边念边敲。

腕上青火有感,急现形而出,绕上她指。

金光浮跃,总有零星洒进青焰中,宛若弱火加薪柴,渐渐竟烧旺了几分。

执bang槌的手上上下下,青火也随着晃上晃下,在空中抖落些残影。

待到她诵毕,启了眸,忽觉手腕发热,往下一瞧,那青火挂她手上,抖擞jg神,似抬头。

耳畔恍惚有鸟儿脆鸣一声。

言堇收了架势,r0u上它,“你可是也ai听经文?”

问完又笑,“惭愧,我少时听师父念经总困,这不及你。”

啊……说起师父来了……

言堇垂眸抿唇,一时没了自言自语的兴致,收回手,离了青火。

若当初早认真些,师父或许能更欣慰。

人走茶凉而已。

她不愿再想,收拾一番睡下,打算明日下山。

霓施主所说那些糕点……也不知山下有没有,但她在双山镇长了这么多年,也未曾听闻过。

也是,自己平日也不吃糕点,不晓得也正常。

或许真的有,去问问谢施主吧,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许会知道。

说起来霓施主应当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让她待在寺庙里这么久可真算是委屈了她。

言堇如此模糊想些东西,才渐渐睡了。

而霓羽于她隔壁打坐,此时睁眼,哑然。

怎的修炼愈发迅速了?

一晚修得妖力居然将要抵上她两月来辛苦炼化所得。

若真是这山头灵气与众不同,那她早该入寺那日便发现了,为何到现在才有巨变。

她心中不安,可反复察看几番丹田也没找出端倪。

霓羽思忖片刻,仍是决定借此机会早日恢复修为。

真气已消去了小半,可谓是进展神速,怕是再过多三两月,自己就能回到全盛期了。

任谁也无法拒绝实力暴涨之快。

玉虚道观,山门。

一道身影踏月而来,身后柔白,似有辉光。

近了,门前烛火映出那窈窕人影。

青衫道袍,不染分尘。

腰间挂了把铜钱穿绳而织的短剑,臂弯搭过拂尘,根根洁净。

守门的小师妹抱一把桃木剑倚门,伸手打了个哈欠,才半眯上眼,就瞧见她。

哈欠剩下那半都咽了回去,忙举剑作揖,退过一旁,躬身尊敬拜她,“大师姐好。”

还不忘抬脸,谄媚笑道,“大师姐这回除妖辛苦了……”

那人只听了一半,便扫来一眼。

月下,nv人脸庞白皙,柔柔生晕,全梳起盘于脑后的发髻一丝不苟。

两弯眉不画而直,而下一双凤眸,眼尾斜长。

乍看锐气凌人,叫小师妹噤了声。

像极了玄虚子的模样。

小师妹心惊r0u跳,直到晃神,见了她眼下坠的那滴细浅红痣。

这才松气。

的确是她们大师姐,不是师父。

明清宁看不出她心里闪过的弯弯绕绕,只是颔首,“分内之事。”

她是玄虚子唯一的关门弟子,观里师妹实在多,眼前这个也不知是谁,不yu多言。

小师妹见套不得近乎,只好收声,开了门送她进去。

明清宁偏头低声道谢,方才大步离开。

小师妹又靠回朱门上,暗叹,大师姐就这点奇怪。

分明容貌昳丽,生得一脸富贵相,x子却极冷极淡,除却师父,从不与观内其他师妹往来。

每日不是出去捉妖,便是回了观里去见师父。

行踪飘忽不定。

这会儿居然被自己遇上了!

回头可得好好同那群日日嘲笑自己的师姐妹炫耀一番。

她乐出一声笑,在林子里渗人得紧,鸟儿都惊飞了两只。

明清宁轻车熟路穿过观里廊桥小道,一路行至玄虚子门前。

方停在屋外阶上,恭敬问,“师父,弟子回来了。”

“进来。”屋里传出道低沉nv声。

明清宁这才推门而入。

玄虚子似乎是刚沐浴完,故散发,皆垂于身后,道袍也只剩里衣,唯有腰间半抹血se的玉坠子仍未取下。

此时盘坐于榻上,身旁案上是一盘棋,她左手正执黑子。

“怎么回来的如此晚?”她的确和明清宁模样极为相似,同是平眉下一双凤眼。

只是眉间常皱,带一gu肃杀之se,看着b明清宁更难接近。

“棘手。”明清宁作了一揖,同她说道。

“弟子本是寻到了那妖的踪迹,一路追去,遭了别的妖物阻拦。”说到这儿她略一皱眉。

竟是与玄虚子更加相像了。

“待弟子将那些妖物诛之,霓羽早已没了踪影。”

“这也拦得住你了?”玄虚子自她进门起一直未曾瞧过她,语气冷漠。

“师父,我……”明清宁神se有一丝波动,往前半步yu要解释。

嗒……一声落子,打断了她。

玄虚子终于抬眼,眸se稍暗,“过来。”

还风尘仆仆,一身傲然正气的nv人一僵,悄x1了口气,才是过去。

绕过长案,与玄虚子对视过一眼。

垂下头,坐在她双腿上。

手微颤,缓缓解开玄虚子本就松散的衣衫。

“霓羽的踪迹你不用找了,我会派别的弟子去。”

玄虚子摩挲她脖颈,将人压下。

唇齿交融。

吻得不重,颈上指尖却半点不离开,极缓r0un1e着,像是在玩弄抓来的猫儿。

明清宁有些慌张,可唇被t1an咬难言,只能扯着她衣襟,断续道,“师父,这次只是……”

唇上一痛,她蹙了眉,声被吞下。

“不必,我有另一事交由你去做。”

玄虚子深入吻她,拇指r0u按她喉骨一处,气息g缠。

明清宁略有点点窒息感,启唇想偷些气口,却被全然堵去,忍不住喘出些挣扎。

只是她压下了,趁着最后一些气力,扯开玄虚子的衣裳。

道袍散落,露出肩膀,自x前到后背,是一道斜长抓痕,看起来是许久前的伤口,早已愈合,但还残留些微微透粉的痕迹。

明清宁指尖轻拂,摩挲。

忽地她手腕被人抓住,拽离了此处。

玄虚子沉眸瞧她,“别碰。”

明清宁眼睫微颤,囫囵吞咽一下,低声应,“好的师父。”

而后才矮身去吻玄虚子的锁骨,下了地,跪在她两膝之间。

“师父,您启开腿。”她眉梢正se,眼低垂,贴着腿面缓声道。

玄虚子偏过脸吐出口气,方抓住日日贴身佩戴的玉坠子,张开了双腿按她脑袋进来。

腿心处才洗过不久,还有些润意,明清宁鼻尖往前抵开墨丛,伸出舌尖轻t1an。

她口技经过多次,早已磨砺出来,且知师父何处敏感,更往那处t1an去。

舌面旋动撩拨,很快感受到身前这人的紧致。

玄虚子很少在这种事上出声,只气口快了些许,按她脑袋的动作重了许多,便再没什么旁的表现。

好在身下往外涌的水骗不了人。

不过一会,明清宁下颔已是晶莹剔透一片,她往下想去t1an净,才挨到缝口。

玄虚子却身一紧,将她推开,错落喘出几口,声音里掺了些绵软余韵,但不甚明显,“行了,你下去吧。”

“自去领罚。”她掐过净身诀,将衣袍一拢,冷漠道出此言。

明清宁僵了下,起身出了她腿间,下巴处还挂着片水光,没敢抹去。

就已手过头顶,深深对她一拜,应道,“是。”

而后直起身,出门。

玄虚子没受她半点影响,依旧对自下棋。

半晌,她落下最后一子,黑对白已成围剿之势。

“胜负已分。”

这次被她逃了也没甚关系,霓羽受了重伤,逃到哪儿去都只有等si的结局。

天下妖物……呵。

玄虚子抵唇咳了一声,溢出丝血,自己那日同这妖物斗法,元气大伤,还许静养。

她不甚在意擦去。

自己迟早要杀尽。

明清宁直出了师父院落,净了脸颊水渍,才往执法堂去。

她素来唯师父命是从,领罚也如此。

“大师姐你这是……”执法堂师妹瞧见她,大骇,忙去迎接,“师父叫您来巡查?”

“我来领罚。”明清宁摇头,往里走。

“领罚?!”师妹更惊。

从未听说过大师姐受罚,怎么……竟有大师姐也完成不了的任务?

师妹拦住她,小声道,“大师姐不必真进去,师父从不来看,只在我这儿登记过便好了。”

行了通融或许能得大师姐青睐。

师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看明清宁的眼神也愈发恳切。

明清宁摇头,“本就是我的过失,我自愿受罚,多谢师妹好意。”

师妹被她呛到,黑着脸目送她进去了。

“大师姐怕不是脑子逗秀了吧?”她小声嘟哝。

明清宁其实听见了,脚步微顿,但没停。

执法堂深处是地牢。

她少时常来。

外人哪里能想到,玉虚道观的地牢,从来不用于关押什么妖物。

而是对观内弟子的行刑之地。

地牢。

见不得光的地方,很是y冷。

此时没人,明清宁想起方才师妹同自己说那些话。

料想应当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她从不在意别人如何做,且说到底,自己也与这些师妹不熟。

唯有师父……

明清宁深x1气,周身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她往里走,踩过一地泥水,蹙了蹙眉。

这处如今连打扫都没人打算了。

罢,地牢对旁人来说的确y森可怖,她们不想来也好,彻底荒废是其最好的归宿。

只是对自己而言……

总有些莫名的安心。

明清宁终于寻到了自己常待的那间牢房。

未锁,轻推便开了。

太cha0,没有什么尘气。

她掐诀洁净一番,反手关上。

周遭暗沉不得见。

明清宁往前几步,绊到根手臂粗的铁链,踉跄跪下,膝盖钝痛。

她未起,就着这个姿势直直跪着。

呼x1愈发加快。

背上莫名也开始疼了。

掩得极深那些记忆似乎涌上来,似乎师父就站在她身后,手执鞭,声音如刚那般,不怒不恼,说出话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知错?”鞭子打直了狠ch0u上来,只一下便让她后背皮开r0u绽,疼得直不起腰,伏于地上,血染透了里衫。

“弟子……修炼不够努力,没能……降服妖物。”她咬牙寻着自己的错处。

而后迎了师父毫不留情的第二鞭。

“不,你唯一错处便是对妖物心有怜悯。”

玄虚子眼里没有半分情,冷声教她,“你的怜惜只会让自己si在它们手里。”

“妖物生来该si,你要做的只有诛杀。”

明清宁一把取下那把铜钱剑,往手心用力划过。

鲜血涌出,浸入剑中,青光大盛。

她终于从回忆里拔出来。

第二日,言堇起身。

重复她清贫的生活。

只是在早膳后,叮嘱了一番霓羽。

“我要下山一趟,饭菜尚温着,施主若是饿了就去盛。”

霓羽病气还未消,神se恹恹,懒问她去作何。

“施主不是要吃糕点?我去问问。”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反叫霓羽愣神。

自己本是故意刁难,那时言堇答应,她也只以为是为了稳住自个随口应的。

没想到这人真是要去。

她没拦的意思,心念一动,正巧自己拿到了木簪,可以遮掩妖气,不如趁这沙弥尼离开的关窍。

去见上一见升卿。

山下。

言堇背一筐草药,往医馆去。

路上街坊叫卖不断,热热闹闹,有位大娘还吆喝着,“糖葫芦哎!好吃不腻的糖葫芦串嘞!”

吼音中气十足,言堇于是朝她望去一眼。

哪巧两人目光撞于一处,那大娘眼前一亮,大嗓门已是朝她吼来。

“是言小师父啊!都多久没见你下山了!”

言堇眼见不对,脚已打直,绷了身子要跑。

可惜慢上一步,四下闹嚷人群听见这句言小师父,皆是忙活着手中事也不忘瞧过来。

一看是言堇,大家都惊喜道,“言大夫!”

“言大夫要下山了?!”

“这是要回医馆了吗!”

“太好了!咱乡亲们可一直挂念着您呢!”

有几个眼熟又相近的摊贩,纷纷要拉住她塞去些吃的,言堇知自己再不走便真的脱不开身了。

于是扭身从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缝里挤出去,回头歉道,“各位好意贫尼心领了,尚有急事,还望给条出路。”

大家显然不愿放过她,纷纷想在她走前把手里东西递过去,言堇一边推拒一边挪动,好生艰难才出了那条街。

她在山下学医时,帮谢却尘救治过许多平民百姓,小城里的人都晓得她,每每见到都是要多番感谢,着实让人受不了。

言堇一路小跑进了医馆,本是装草药的箩筐里,落满了青菜,瓜果,豆腐,甚至还有串大娘趁乱拿纸包好塞进来的糖葫芦。

她单手cha了腰微喘,只道是怕了乡亲们的热情。

“小堇?”

许是她动静太大,有人自屏风后出来,见是她,语气惊讶。

言堇抬眼,果然是谢施主。

谢却尘穿得朴素,只一袭青衣,发丝用柔白发带束起,身上便再无装饰。

她眉目也如此淡,清蒙如山se,好在墨眸浓,不至于叫风一吹也就散了。

“你这是愿意回医馆了?”谢却尘眉梢生出喜意,快步上前去帮她卸下箩筐。

不怪她这样想,言堇自住持圆寂后,三年未曾下山,她又因平日里打理医馆太过忙碌,两人也只年末相聚守岁。

这下能在医馆看见这孩子,真是奇了。

“只是有些要事,正巧把最近长好的草药送下来。”言堇摇摇头,温声道。

见谢却尘眸光黯去,她偏过眼,不敢面对这份期盼。

谢却尘对她有大恩,但住持于冰天雪地里捡回自己照料多年,又怎么不是重恩呢。

“唉,我不求你留在医馆,但也别一直熬在山上,我只怕是你在上面独自一人若有什么闪失,也难有人发现。”

谢却尘也算是看着言堇长大,清楚她看着通透,其实执拗,因为住持离世让她一直有失心安的缘故,没修到多少出家人的洒脱。

只能抓住机会苦苦劝说。

医馆药香依旧,同记忆里无甚差别,言堇已是拒绝过她多次,这会不忍再拒,沉默许久,还是点了点头。

谢却尘松了心头大事,终于安心,低眼去看这筐,没忍住笑,“你看,乡亲们也是记挂着你呢。我等会把他们送的挑出来给你带上去。”

言堇本想说不必,又怕谢却尘不高兴,心道罢了,权当化缘。

她这次来除了送草药,还有一事,那便是问问糕点。

“谢施主,你去过的地方多,可知道……”

“三se……三se雪莲韵,冰润芙蓉su,九玉凤……凤……琼糕,等物?”

言堇艰难从漏了大半的记忆里复述出霓羽想要的糕点,磕磕绊绊问。

谢却尘本还笑着,这会拧了眉头,厉眼问她。

“这些……都是谁同你说的?”

西山寺内,霓羽放出神识跟在言堇周身,却不敢太过相近,只虚虚跟着。

见人已是下山,她才安心,起身自袖中滑出木簪至于掌心。

“还需催动阵法……”她凝眉,单手结印,一道妖力倏然弹出。

打在那木簪头上。

青光亮起一瞬,再寂,阵法算是启了。

霓羽此时t内妖力还算浑厚,b作房中阵时模样轻松许多。

她翻身下地,腰腹又在隐隐痛,这是无可避免之事,真气一日不消,便会在她t内作乱一日。

“我送出那缕青火不是什么容易驱散之物,玄虚子怕是要受神魂灼伤许久,呵……她也别想好过。”

如此想着,她才舒服些许,咬牙挺直了腰身出屋。

升卿隐居在东山一处洞窟中,若直接过去还需得下山从城中走。

霓羽蹙眉略一思索,还是怕在城里遇上言堇,便歇了心思。

身一转,竟化作一只青羽翠鸟。

眨眼已至大殿前。

“果然是这本t舒服些。”霓羽落在寺中古树上,暗自心道。

妖物本t若是受伤,会b人形严重很多,毕竟是波及本源的事。

且人形可随意变化样貌,本t却不行,所以她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本t,如若那些道士发现,那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她如今显于言堇眼前的,的确是化形日的初貌,亦是真容。

她那日倒想过易容,但妖力甚微,哪还剩得给她变来变去,只好真容见人。

又掠影,她飞出寺院,往东山而去。

咚。

空中,霓羽突然撞上道气墙,登时撞得晕头转向,差点直从天上栽下去。

?怎么回事?

她惊骇,继续前飞。

啪——

鸟身再度被拦下,动弹不得。

??

她往下望,身下遥遥可见正是。

——西山山门。

这是……有结界?

霓羽敛息,却不敢用妖力打破。

她不b当初,妖力强盛之时自是不用怕这区区一方山门结界。

如今实力衰微,这点稀薄妖力打进结界里,容易被反噬。

没想到这小小西山还有隔绝妖物的阵法。

不过这阵法……

脑子应当不大灵光。

她受伤来时人身,便给她进了,本t却拦下,分明是只能分辨妖物本t。

但用人身又不得飞,霓羽无法,只好振翅飞回寺院,化为人形。

罢,此事暂时搁置,等她恢复到八成功力再议。

“我救回一位施主所言,她想吃这些糕点。”言堇少见谢却尘如此紧张,乖乖说了。

还小心翼翼问道,“是有何不妥吗?”

“叫什么名字?”

“霓……”

谢却尘一顿,态度软化下来,轻声回,“无事了……”

不是自己以为的人。

“救回?怎么回事?”谢却尘反应过来这孩子话里意思,又担心她遇见什么凶煞之人,担忧道。

言堇便大概说了,稍稍掩饰了霓羽伤势之重,不然谢施主听了,怕是要叫她把人带下山来照看。

霓施主大抵不会乐意。

言堇忽一愣,霓施主似乎没说过不愿意下山,可她不知为何就是觉得……

对方不想见到旁人。

谢却尘这才安心下来,答她,“这些糕点都是g0ng廷宴品,穿云城怕是没有。”

言堇早料到如此,轻叹,这可怎么办才好,旁的霓施主怕是不愿意吃。

“不过我倒是会做。”谢却尘看她眉眼耷拉下来,笑着补上。

言堇一喜,“您当真是什么都会,也是走南闯北那些年学的吗?”

走南闯北吗?谢却尘敛眸,也算是吧。

“可否教我?”言堇有些不好意思求道。

只消她学会了,日后也可常为霓羽做。

谢却尘说出来自然是不会藏私,拍拍她圆溜脑袋,“跟我来吧。”

这一学,便学至日头将落才回来。

霓羽打坐了许久,抬手压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转望窗外,才觉天边如火燎云。

“还不回来吗?”她皱了皱眉。

不对,她管那尼姑作甚?

霓羽发觉自己竟是在想言堇,不免一愣,冷了脸转回头,把那道人影从识海中挥去。

她就修炼姿势坐了片刻,架势是摆好了,却迟迟未周转灵气。

半晌,她慢腾腾下床。

暗自低语了一句:

“我且出去看看,不然那尼姑回来见我没动弹,怕又是要念叨。”

如此宽慰自己,她才是肯出门。

这一走,正巧经过放生池,水里静静,有些翠se,细看是有几朵荷叶打了ba0,neng生生的,透出点初春的生机。

霓羽顿足,瞅了几眼,正好就瞧见水里一道灰影从叶下冲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只绿gui,伸头就咬。

那影是条小鱼,不慎被池里的混世魔王看上,势要强抢进肚子里,可怜的鱼儿啊,只得四处乱窜,试图摆脱这恶霸。

要是这你追我赶的场面放在话本里,定是一出大戏。

霓羽饶有兴趣地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想起言堇平日经常会喂gui,说是为了不要让小gui吃鱼,得时常投些吃的进去。

看来这沙弥尼不止养自己,还养鱼养gui,真是好兴致。

不对,自己怎么能和这些未通灵智的劣物b。

霓羽皱眉,停下这等可怕的想法,况且这人也不是养她,自己只是暂住一阵罢了。

她回头扫过眼大殿,决定大发慈悲帮那沙弥尼一回,亲自下场解决了这出闹剧。

循着依稀的记忆,霓羽找到了灶房,去寻吃的。

东西还是很好找的,毕竟言堇在灶台专门辟出一小块地方放小gui的碗同野菜。

霓羽拨了把菜叶子进去,端起碗就走,再晚些她怕那鱼就抵不住摧残了。

于是乎言堇提着食盒回寺时,一推门。

瞧见的便是霓施主端着那小gui的破碗,踏着患病之人虚弱的步子。

快一会,慢一会地挪到放生池边上。

划拉一下,手一翻,那给小gui准备了几顿的菜叶子,就这样悉数倒进池里。

言堇:“?”

施主,这是……折腾不到她,转而折腾寺里其他玩意了?

霓羽本是想走快些,但动作一大便扯着伤口,很是酸痛。

倒不是这点酸痒的感觉就受不住。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如此辛苦,居然就是是为了这么两只东西。

就觉着万分不值当,步子自然慢了下来。

然而还是念着要救鱼,又会不自觉加快脚步,最后就成了言堇眼中那样。

“施主……怎么突然有雅致来喂gui?”

事已至此,言堇也不好说什么,走过去接过空碗问她。

“你这gui,真是够顽劣的,逮着小鱼儿欺负,我这不是来救鱼么?”霓羽微抬下颔,扫了言堇一眼。

言堇顺着她动作望水里瞧,除了几片浮沉的菜叶,再看不到任何动静。

鱼不见踪影,gui也不见踪影。

“……”言堇沉默了一瞬,不知该怎么回她,只好说,“那多谢施主了。”

霓羽见她表情不对,也偏头去看。

发现戏里两位主角早丢下戏班子跑了,神se一僵,只得y着头皮开口为自己挽尊,“许是被刚刚下菜的动静吓跑了。”

未开灵智的蠢东西,白瞎了她一番好心。

“出来外头有些久了,我回去休息阵子,先走一步。”霓羽看着言堇手里的碗就尴尬得浑身难受,不愿再同她呆在一处。

言堇本是有东西要给她,但是莫名感觉自己再不放人走,霓施主就要爆发了。

只好道,“施主慢走。”

而后站在池边目送人离开。

nv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廊道角,四周好似又安静下来。

“噗……咳咳。”言堇抵唇压住自己的笑声,肩膀乐抖了好一会。

再看池里,小gui不知何时又跑出来,正叼着菜叶往水底拖。

“你呀你,光欺负池鱼不够,还欺负起霓施主来了。”

言堇摇头轻笑。

“施主?糕点我带回来了,您要尝尝吗?”言堇在屋外问道。

里头沉默许久,久到言堇以为霓羽这是不想理她的意思,才紧张起来。

坏了,霓施主莫不是听见她的笑声了吧……

“进来。”好在霓羽还是回了她。

言堇骤然松气,料想她应当是没听见,不然怕是当场要了解了自己。

食盒里只有三小碟jg致小巧的糕点,只一眼看着份量小。

做起来却难b登天,言堇自诩手算巧,徒手抓药也是一绝,做这几个小玩意确实屡屡出错。

好在最后也是成功做出来了。

她将糕点推到霓羽面前,弯眼道,“尝尝?”

霓羽本就是故意折腾她,结果没想到她真能买到这几样点心,又不敢吃,沉默觑了言堇好几眼。

见其神se自若,心中怀疑更甚。

不会真下了毒吧……

她悄悄吞咽一下,飞快思索对策,想想能找出什么借口扔了。

“……先放这儿吧,我一会吃。”霓羽假作态度很是随意,平淡开口。

“谢施主同我说这些不能久放,再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言堇语气莫名急切了些。

霓羽皱眉,愈发肯定这糕点有不妥之处,更不敢吃了。

也算是试探这人底线是何处,于是只扫过一眼,冷声道,“我不ai吃这些。”

不ai吃为何当初还要……言堇错愕看着霓羽略带嫌恶的神se。

想到自己忙活了一整日,好不容易学会了,施主却只是逗自己玩。

鼻头好像有点酸涩。

“端走……”吧。霓羽看向她,才吐出两个字,话音便生生卡住。

她从未见过言堇这幅模样。

眉梢都压下来,眼眶不知何时红了,杏眼里秋水轻飘飘浮了一层,直直望来。

让她忽失了言语。

这人……委屈什么?霓羽拧眉,心头烦躁。

不就是没吃个糕点?自己还怕她下毒呢,装得倒像这么回事。

霓羽虽是如此想,说却是不敢说的,收了声,沉默下来。

她不过是怕这尼姑不愿装了,要对自己出手。

当然不会是怕把人惹哭了。

窒息的静默持续了几息,被言堇一声微沉ch0ux1打破。

她一眨眼,那点红已是退去,眸子里水雾也散了,神情只道是平常,语气也淡淡的。

“那施主ai吃什么?”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甚至还g笑,认认真真看着霓羽的眸子。

又问了一遍,“ai吃什么?”

霓羽看她那点半掩在温柔笑里的冷意,突然打了个寒噤,徒生出一缕危机感,

“我……”才开口,发觉自己居然怕了对方。

怒从心起,她哪受过这种委屈,要不是修为尽散,还轮不到这尼姑说话。

于是偏头,改了口。

“与你何g?”

言堇低头,摩挲指节处一处小疤,轻声道,“的确与我不相g……”

语气像惨遭抛弃的良家妇nv。

她没事人那般,故作坚强地笑笑,把糕点放入食盒,“既然施主不ai吃,那我便带走了。”

“等等。”霓羽最终还是喊住她。

言堇抱着食盒,没有回头,只是问,“施主怎么了?”

霓羽莫名从她语调里听出了点哭腔,脑海里闪过言堇眼眶微红的模样。

终于是受不了,咬咬牙,飞快丢下这句,“我说了一会吃,你拿走做什么。”

言堇稍顿,这才回过身来,似乎是有些欣喜,还重新为她摆好碟子才离开。

霓羽瞧她欢快了不少的背影,闭目打坐,暗想道,或许这人的确只是个傻子……

况且这么些糕点,要真是下毒大抵也是威胁不到她的,权当醒醒嘴了。

言堇出了门,那略带傻气的笑容顿时敛去。

她眉眼垂下,无甚情绪,只瞧了瞧手。

上头好几处指节有着疤痕,眼瞧是新添。

有些是刀痕,有些是烫伤。

不大记得她失败了多少回,只记着最后成了也先自己吃过,无甚问题才装好了带回来。

青火此时腾起,小心翼翼滑过那些伤处,带起些细细密密的痒。

言堇蜷了蜷指尖,静静由它玩闹,低喃,“可惜了,她不喜欢,没能赔罪。”

不过倒是试出了点东西。

原来施主见不得别人哭啊只消她略一服软,便什么都应了。

她浅笑放下手,藏于袖中。

霓羽待她走后,才坐到桌前,斟酌着捏起一块,放在鼻翼前,轻嗅。

微微淡香,她有些晃神。

香味……倒是没错,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蹙眉,几次将要挨至嘴边,却又纠结停下。

“罢……”留都留了,霓羽抿唇,轻咬下一小口,卷入舌尖。

味道竟也如此相似?

没想到穿云城居然有这等g0ng廷宴品。

倒是奇了,霓羽吃下一块,没再继续,亦无运转灵力,而是坐等了片刻。

自视而未见得有毒素入t。

这才放心下嘴。

不得不说,这糕点se香味都是上乘,只是

模样还差了点jg巧。

b方她现正吃这雪莲糕,本是九瓣莲,如今只是八瓣,不知是不是店家偷工减料吞走了一瓣。

霓羽吃还不忘挑毛病,还真让她挑出些不认真端详决意是看不出的瑕疵来。

于是她便舒服了。

等她又一次伸手去捻,指尖却落空,这才是发现已吃完。

霓羽挑眼,喃喃道,“倒也还行,勉勉强强。”

不知何家买的,日后若是得空,可以叫升卿去试试。

但她对这尼姑倒也没这么快放下戒心,这会她打算再去寺里其他地方探探。

第二日,霓羽出过门,往后院去,她此前没走过这边。

拐过一个弯,见前是一方圆拱石门。

青苔从墙根处蜿蜒上去,渐消在半门高,外头接的是石阶,通一条小道,两旁有些草木,看不出品种。

霓羽抬头,见石门顶上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药园。

她抱臂站了会,想那沙弥尼应该在大殿,便走了进去。

小道像是沿山路建的,随意修整了些杂草,砌上石砖,现已发青,多有皲裂,但踩着并不sh滑,应是多有人踏足。

这人是谁不必赘述,总而言之,霓羽顺着走,半天终于挪到尽头。

尽头只是片田地,其中花草长得葱翠,也不只长一种,粗看分为三块地方。

左一个生着片灌木,打着neng芽却无花,右一个还是块空田,中间那片丛生至腰间,看着像乱生的杂草。

霓羽挑了中间那个,走过去矮下身子,指尖拨动一片叶,心下思绪微动。

这沙弥尼也是够辛苦的,每日打扫偌大一个寺院也就罢了,还要侍养药草,现在还多了个她要照顾。

她想起言堇每回过来照看她时,似乎从不见倦容,还十分絮叨,啰啰嗦嗦的叮嘱永远说不完。

怎么看也不像个忙碌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嗯?自己担心她作什么,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

霓羽消了心思,放过那片被翻来覆去蹂躏得可怜兮兮的叶片,绕着后山走了一圈,也没瞧到什么有趣的。

准备走回去,遇上了座浮屠。

八角七重塔,应当是琉璃所制。

妖怪不信神佛,对这些更不在意,她扫过两眼准备离开。

最后那眼却让她脚步一顿。

这座浮屠上……既没有刻名,也无书事迹。

霓羽忽想到,那本花名册里,有个叫慧明的尼姑,就是无名。

是这人的浮屠?

小道没通别的出口,又绕回来刚刚的田地,霓羽猛然停住步子。

有一人躬身于其间,僧袍袖长,大抵是为了方便,卷起半截,露出紧实的小臂,手里还握着把锄头。

正是言堇。

怎么是那个沙弥尼,霓羽只瞧她一眼便心生警惕。

言堇正好直起身,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施施然往这边望过来。

正巧对视。

既被发现,霓羽先撇开眼,只好朝她走去。

田里郁郁葱葱,刚自己来时不懂这些都是何物,现在却可以问问。

显得自己没这么可疑。

“这是种的什么?”她随意指了指。

言堇见到她便露出点笑,温声答她。

“左边那些打了芽的是拂尘花,右边那儿是般若草,现下太冷了,还没冒出头来,你我脚下的则是冠玉,前年中秋过后种下的,还需培土。”

说着她挥动锄头g带起一块土,松碎覆盖在草根上。

这三种皆是些名贵的药草,娇弱难养,所幸西山上土对这些药材来说还算合适,养起来也没料想中这么困难。

霓羽眼瞧她分明昨晚还被自己欺负,现在却还是对自己如沐春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暗骂这人真是个傻子。

她一直对自己说还未能信任言堇,可真要论行迹来看,她早就不自觉认定这人无甚威胁,放松警惕了。

“为何种这些?”霓羽就在外头看她,没进去,怕这人把土挥自己身上。

言堇边动作边回她,“西山顶上不便种稻米,种些药草可以带下山找医馆换粮食。”

霓羽见她年纪也不大,动作就已经如此熟练,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倒腾这些东西的,突然就好奇道:

“小师父年方几何?”

“……才过十八。”言堇手慢了一瞬,住持正好是正月一捡她回来,于是就将那日定为她生辰,到如今她已到了十八,但只过了十五次生辰。

住持走后她鲜少再关注这类事,此后每回正月一都是稀松平常的过去。

若不是霓羽提起,她都快忘了自己独自在寺里守了近三年。

才过十八……这个年纪,对上自己就是个小娃娃。

霓羽忽的,有了丝年老的沧桑。

霓羽又看两眼这十八岁的颜se,只觉得扎人,不,扎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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