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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程(1 / 2)

公车剧烈摇晃,我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一线生机,伸长手臂,以俐落的动作感应票卡,迅速踏出车门。

映入视野的,是一座气魄雄伟、巍峨高耸的旧式建筑。

座落於重庆南路一段,直面凯达格兰大道,此处既是热门的打卡景点,也是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争取权利、扞卫公平正义的民主前线。

这座後期文艺复兴式样的大厦,自完工以来,便一直稳坐最高政权核心的宝座。一峰巍然之下,更是衬托这座号称金融、经济、政治、教育、文化各领域的首善之区。

除此之外,每年光辉的十月,更会掀起一gu满溢的价值浪cha0与认同冲撞。

这就是被称作「总统府」,在历史的洪流屹立不摇,目睹动荡局势的变迁,人民意志的证明。

然而,上述在外人眼里看似惊涛骇浪、混乱不已的种种,仅仅是这些人们生活中的一小部分。

就连我自己,也只是作为一名见证者,在看不清的未来里挣扎着的普通老百姓。

负责任地挂好识别证,顺着阶段踩动脚步,匆匆入内。

在这段看似极短的时间里,脑袋不知为何竟莫名地闪过一抹感叹。

大学刚毕业,社会新鲜人。念的既不是政治或法律相关,而是有些冷门的东欧语文学系。

家境虽然小康,却因为疫情打坏出国计画,解封後也没心思再安排这类活动。原本在大四那一年试着准备国家考试,但实在读不下去,便怀着一事无成的失落直至毕业。

後来,父亲的友人为了角逐九合一选举开始从政,对方看到我满勤恳认真,便邀请我做行政助理,当时的工作几乎是撰写文案、经营粉丝专页之类的宣传活动。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以高票之姿夺得立法院的入场券,并将我推荐给总统候选人的竞选团队。

曾经肩负造浪者的身分,一路跟随团队征战四方,收服民心,在多方盘据势力下以惊险的数字胜出,拜此所赐,最终我也因此得以总统幕僚的身分获得一份糊口生存的机会。

至於为何选择这份工作,或许我也如同大部分的人,至今为止都还在寻找属於自身的定义。

……接着,我深x1口气。

熟门熟路地前往办公室,同时不忘向迎面而来的同僚、长官打招呼。

此时,一身深se西装,浏海切齐眉宇的娇小nvx停下步伐。室内整修过後飘散出的崭新气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黎月──」nv子喊住我,没太多赘言,立刻交付手里的文件。

我慌乱地擦拭鼻尖,随意扫过内文後,略显迟疑地问道。

「晓凌姐,这是?」

晓凌姐是我的直属长官,平时工作态度严谨,凶悍起来也有得和那群言辞犀利的市议员较量,不过本质上她是个非常温柔的大姐,一直对我的笨拙十分包容。

晓凌姐顿了顿,以严肃的目光对上我。

「抱歉,详情我也不清楚,是总统要我转交给你的,如果没别的事,建议赶快去问个明白。」

「我知道了,谢谢晓凌姐。」

虽然还有许多问题尚未厘清,头脑也对突如其来的通知感到错愕,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急忙前往总统办公室。

才刚抵达目的,现场庄严尊贵的感觉使我绷紧了神经,我紧张地敲响门扉,脑中不禁开始模拟,该如何应对这扇门後的大人物。

没等几秒,对方──也就是现任党主席、国家领头羊的总统出现了。他的笑容从容优雅,微微点头打招呼。

选举结束之後,除了电视新闻或网路媒t外,几乎没再见过本人。

「进来吧。」温和的嗓音说道。我欠了身,在总统的引导下入座。

环顾周遭,总统办公室相当宽敞,偌大的办公桌上是堆案盈几的公文信件,背向墙面的角落矗着两面国旗,在微风中摇曳飘荡,十分庄严。

很快的,总统捧着两杯珍珠n茶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我。

或许对方察觉到我的忧虑,瞬间g起唇角笑道。

「别紧张,当作自己家,不用客气。」

「谢谢您。」我婉拒了这项提议,依旧正襟危坐。

毕竟,每个曾经将学校当自己家的人,下场都不太乐观,在我国小三年级的时候,便深刻领悟了这份道理。因此,倘若真的在总统办公室里悠哉放松,恐怕将对民主宪政产生无可抹灭的糟蹋。

总统见状,认为这孩子有趣,失笑出声,催促我享用美味沁凉的饮品,并旋即打开封膜,跟着我喝了起来。

熟悉的n香钻入喉咙,豪迈地释放着甜腻的滋味,恰到好处的q弹珍珠一并在口中迸发令人流连忘返的香醇,果然在闷热的都市盆地,手摇饮简直就是沙漠中的绿洲。

见我喝得起劲,总统忽然像是观察已久似地启口,「果然选择你是对的。」

「……?」

「无论珍珠是大或小,甜度全糖无糖,你都不带任何眼光,全心全意享受着土地赐予我们的所有。」总统不疾不徐地说。

我这才猛然举高纸杯,发觉自己喝的品项和总统不一样。

我喝的是大小珍珠混杂的全糖珍n正常冰,总统则是波霸n茶半糖去冰。虽然我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但我的确相当沉醉。

为了解决我的疑惑,总统再次说道:

「左小姐,你知道大多数的人可是会为了大珍珠、小珍珠,全糖或无糖翻脸吗?」

「我是无所谓。」

「嗯,我就是看准左小姐这样的特质才请你过来。不瞒你说,我们这片领域虽然占地不大,南北却拥有难以想像的差异,但是所谓的差异并非贬意,正是因为不同才得以擦出火花,使得国家变得更jg采独特。」

然而话音方落,总统遗憾的叹了口气。同时,我注意到对方眼窝深邃,略显憔悴。

「只不过,这份独特近日却遭受到严重的威胁,虽然以实际情况而言,这是城市得自行面对的功课,不过此次牵涉的范围涵盖各县市,我们无法坐以待毙。」

「威胁……?」我茫然地重复他的话。

「没错。凌晨时分,我们接获线报,指出位於国境之南的港都,出现了一gu反动势力。长年以来,他们觊觎首都的名号,这几年经济实力几乎可与这座城市并驾齐驱,人口也随着港都的崛起一点一滴地流失。」

「这不就代表人家治理有成,值得嘉许吗?」

我ga0不懂问题出在哪里。

而且更矛盾的是,港都的首长与总统隶属同一执政党。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亡国感」?

「县市首长公平竞争,但并非所有人都这麽认为。近期有消息传出,某些民间团t为了争夺首都的控制权,私下策划了一场战争。」

「既然如此,以内乱罪将他们绳之以法就好了吧。」

「事情没这麽简单。」

总统说的没错,要不然怎麽会来拜托我。

不过令人困惑的是,究竟基於什麽样的理由,决定将这份重责大任交付给我这个普通人?

然而接下来总统说的话,竟然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左小姐也许难以置信,这片国土的和平繁荣,一直以来除了仰赖众人的努力,其实在我们看不见的另一侧,有着一群非同凡响的居民。

他们在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的推进占有一席之地,拥有超乎人类物种的天赋,因为是特别的存在,我们私底下将他们的居所称作界外。」

被宪法赋予三军统帅资格的人,以严肃正经的口吻说明。

我很配合地听完整段叙述,并佐以学生时期看过的动画片,轻易接受了这个设定。

「根据调查,意图颠覆国家安危的组织成员,正是脱离界外,c有异常力量的人。无力应付。」

「这麽严重?」

「是的,因此我们得向界外的居民请求支援,也是这回请左小姐过来一趟的原因。」总统指着我手上的文件,摊开印有黑白地图的那一页,狭长的岛屿西侧几处被红笔圈了起来。

「之前到各直辖市举办造势晚会,扫街拜票的时候,一些乡镇耆老多少向我透露了关於界外的事,可当时的我并未放在心上,现下只能凭藉残破的记忆,猜测可能的范围。」

我盯着地图,心底不禁掠过一丝陌生的感觉。

虽然跟着竞选团队踩街、拜访过,对县市地名应该不至於ga0错,但对於b例尺的概念,我可是一窍不通,目测直线距离,总有遥不可及的错觉。

「总统的意思是,要我到界外寻求帮助?」

「嗯。经过层层筛检,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尽管我依旧为刚才提到的珍n理论感到困惑,但姑且答应了总统的要求。

「先确认一下,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毕竟我有领养宠物的打算,约莫暑假期间,已经向某户人家接触洽谈了。基於上述理由,我不能轻易丧命。

总统否定我的疑虑,信心十足地挂保证。

「左小姐是特别的孩子,界外会保护你的。」

尽管不明所以,但我自那抹从容的笑意中,感受到他对我的信任。

我挣扎了片刻。

「对了,这趟旅程的所有费用全额补助。」

「我会用尽全力守护国家安全,不负众望!」我握起拳头。

「期待你的表现。」

总统b了个大拇指,随後走到冰箱前翻出一大串粽子,贴心地将几颗分装到保鲜盒。

「记得吃饭,别弄坏身t。对了,经过苗栗记得出示护照,否则无法出入境。」总统补充。

「好的,谢谢。」我走到门边,手里抓着保鲜盒,重新整理好心情,离开总统办公室。

离开风城,一路上风平浪静,列车顺利抵达台中。

我请服勤员协助收拾沾满油光的粽叶及棉绳,因为不晓得是否还会遇上类似的状况,我特别留了几颗预备。我扫了眼跑马灯上的字样,将保鲜盒收进包包里,跟随李岷的脚步下车。

其他车厢的乘客一如既往提着行李,井然有序地跨上手扶梯。

高铁台中站,又名高铁乌日站,是於本岛目前规模最大的高铁站。

由於特殊的地缘关系,乘客客源除了台中市民,也包括来自彰化县北部的居民,通勤往返,南来北往,近年来台中市发展日益繁荣,旅客数甚至逆转超越港都的左营站,且以蓬b0的态势持续增长。

这座城市也以不落人後的气势发展着,周边设施齐全,无论外部装潢或结构都给人一种银灰se的沉静感,整t来说,给人的感觉相当舒适。

更重要的是,根据我严密的观察,这里似乎……

意外的正常。

李岷打开通讯软t,查看采姐传来的讯息。

「采姐说要亲自过来接我们,已经在路上了。」

「太好了,那我们先到外面等她。」

李岷看我只背着一只小後背包,感觉相当单薄,不禁略显迟疑。

「嗯……好像也不是不行。」但思忖半秒後,姑且同意了。

我脑内的警铃忽然大作,有gu不祥的预感。

「出去会发生什麽事吗?」

李岷发现我的反应很紧绷,连忙安慰我。

「没事,台中人很讲究秩序,况且有采姐罩,没问题的。」

「先答应我,你不会使用到袋子里的物品。」

我严峻的目光彷佛在警告他,千万别让两人遇上得掏出自动手枪的场面。

「啊啊……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李岷搔着後脑杓,造成同行者心理上的不舒适,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虽说难免造成误会,但其实这些辣椒酱并不会辣喔。」

「我说的不是辣椒酱……」他好像误解了什麽。

李岷以为我讨厌吃辣,甚至特地挤出安慰的话语,结果却被我的举止ga0得一头雾水。

「放心,我说的是实话。而且偷偷告诉你,不管任何食物,只要加了这个,味道立马提升一个档次。」

「老实说我对食物没那麽讲究。」

「唉呀,这句话你可千万别在采姐面前说溜嘴。」

李岷的语调听上去,似乎是对於我这样的存在过於奇葩,而感到不可置信那样夸张。但我懒得说太多,为了赶快见到采姐,我迳直走向出口。

很直觉地,我双手cha腰杵在原地,等待。

繁华林立的楼盘,川流不息的人群,走出高铁车站外,是平日上班族挥洒汗水jg力的日常。街道上的行人、汽机车像t内的细胞,在既定的路线接续城市的运作,形成一幅繁忙而有秩序的画面。

我欣赏着纵横交错的街道,带来几分特殊的美学,并兀自想像如果有天离开北部,移居台中不妨是个好选择。

我打开手机按下快门。

此时,意外发生了──

「左小姐!」

起初我没感觉到任何异样,直到李岷的声音唤住我。

彷佛宣告事故降临,紧接着就是从远处传来的一阵急刹,一辆玛莎拉蒂来不及减速,竟以猛烈的力道正面冲撞对向公车。

庞然大物立刻支离破碎,烤漆板金喷飞得老远,脱离车t的门板挟带几块尖锐的玻璃袭来。瞪着怵目惊心的场面,我吓得双腿失去知觉。

李岷跑过来,手臂横向护住头部,下意识格挡那台失速的公车。

眼看它即将飞向我们这边,事到如今做出无谓的抵抗似乎显得很愚蠢。

「李岷,快逃!」我不晓得该怎麽做,只能用力推开他,任由双眼紧闭,暂停了呼x1。

时间无止境的延伸膨胀,透过眼皮时不时传来的闪烁中,轮胎刹车闪声的高温与烧焦气味窜入鼻腔,产生浓厚的冲击感。

下一秒,一个力道将公车击毁,彷佛2023年初的世界经典bang球赛对上荷兰,那记令人印象深刻的炸裂满贯pa0,车t瞬间消失在视野中。

紫罗兰se的长发盘起,r白se绑带绕颈短版背心搭配真理k,脸上顶着韩国演艺圈流行的碎钻亮片眼妆,两侧缀上时髦夺目的耳环。

nv子的外貌看上去约莫三十岁上下,嘴里嚼着薄荷味口香糖。

对於超乎常理的一幕,我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回神。

「好险赶上了,你们没事吧?」

nv子将手中的bang球棍扛在肩上,拍拍我。

李岷有惊无险地喘气,看来见多识广的他也为方才的意外吓得不轻。

「采姐!」他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彷佛看见救世主。

「还以为我们si定了!」

「你们也真是天兵,出门在外什麽都没带!」采姐用眼神谴责我们。

事实上,我们的确有携带「防身道具」。只不过生si一瞬间,危机来得过於仓促。

更何况,面对t型明显占上风的大客车,凭着一把九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似乎也无济於事。

然而我并没有多加辩解,只管道歉。

「对不起……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反应。」

采姐微笑看着我,她的身材曲线柔美,凹凸有致,浑身散发绝世而的气质,让我不禁联想到幕僚办公室里的那盆紫se蝴蝶兰。

nv子深邃的眼眸中,映现着强韧的生命力。

采姐知道我人生地不熟,可能有点状况外。

「你就是左黎月吼?」采姐叹了口气,忽然将手伸进短k里,掏出某个东西。

「我们这里很讲求秩序的。呐,带着就是自己人了。」

采姐把不知从哪来的军用t75k3手枪送给我,异常真实的重量不容质疑,无非是真正的枪枝。记得第一次0到真枪,是高中军训课打靶的时候。

我紧张地捧着手枪,向采姐使了眼se。「这……这是作何用途?」

「真的假的,认真?」采姐挑眉,「你不是有事才来找我吗?遇到我算很好康耶,拜托别人的时候如果没有随身携带这个,你的脑袋早就掰了。」

「携带违禁品不会有问题吗?」

根据枪pa0刀械管制条例,未经许可持有枪枝,恐将面临严重的刑罚。

闻言,采姐一脸懵。

从来没听过有这个条例。

「台中市府规定,只要市民年满18岁,就能到公所领取。你看对街的弟弟──啊,走过来了。」

采姐刚才轰飞公车的时候,几片板金不慎cha进玛莎拉蒂,车主用力踹开歪曲变形的车门走下来,手里c着铁球bang,在空中乱甩,另一只手则握着口袋里的小型手枪准备讨公道。

对方凶恶地b近,然而就在咫尺之间,他忽然握紧球bang朝自己膝盖猛敲,啪地跪在血泊中。

「不好意思,由於我的疏忽,造成各位大哥、大姐困扰了。」

「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总有不小心的时候。」

我转过头,原本采姐紧握球bang的手,早已换作自行改造的冲锋枪。

「对不起,下次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年轻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悲痛地ch0u咽着。

反倒采姐一脸温和平静。「没关系,识时务者为俊杰,将来必成大事。」

年轻人不发一语,表情失落。采姐忽略他,迳自转向我们说:

「好啦,耽误太多时间有点累了,快上车。」

她抓着冲锋枪,掠过年轻人身旁,打算离开现场。後来她顿了顿,不知为何,念头一转折返回去,将手中的球bang交给他。

「你飙车是为了去见nv朋友吼?」

「你怎麽知道?」年轻人跪着,手机敲个不停,应该是在向对方告知自己会晚到。我瞥见视窗冒出双手叉腰的兔子贴图。

采姐温柔地垂下眼睑,「既然有心ai的人,不准轻易舍弃道义。」球bang外观虽然看起来是木质的,却拥有击飞高达四、五吨重公车的能耐。

对我来说,那根球bang之於采姐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但现在她却愿意送给毫无相g的陌生人。

对方再次哽咽起来,连忙道谢。

「大姊你……究竟是何人?」

采姐依旧嚼着口香糖,想了一下才说:「只是一名局外人。」

随後潇洒地迈开脚步,走到对面的车道。

我望着采姐的背影,内心直呼帅气。

采姐开着二手轿车,一路往北行驶了很久,行经国家歌剧院再到清水区,跨越大甲溪回到社区的公寓。坐落在市区边境周围,清一se都是老房,平均屋龄至少三十年起跳,许多顶楼加盖的铁皮反s炎夏高温,我脱下西装外套,挥动手掌搧搧风。

我抬头望向眼前的建筑,密麻的防盗铝铁窗彷佛锁住了时间,杳无声息且寂寥。

采姐转动钥匙推开沉重的不锈钢铁门,走上阶梯来到四楼的某个空间。门边的招牌写着「嵂沅事务所」,正当我感到纳闷时,入内竟是坪数极小的套房,只有一张堆满衣物的床与公妈龛。

此时我注意到,公妈龛上只放着一张jg致的手绘画像,并注明「采允菁仙姑」几个字。

我一个眼神撇过采姐,立刻明白她就是仙姑本人。

这麽说,采姐已经……

「抱歉,刚才赶着出门没整理,随便找个空间坐吧。」

采姐带上房门的刹那,原本贴着的韩星海报承受不住落在脚边。

相较的库,房间b想像中来得朴素简洁,不过有可能是将它们塞进衣橱的缘故。

我瞪着即将爆满的橱柜,稍微挪动身躯,避免意想不到的惊喜破门而出。

李岷客套地弯下腰,感谢采姐的帮忙,顺便将诚品提袋送给她。

「这是给采姐的供品,算是一点小心意。」

采姐发觉辣椒酱b想像中少很多。「嗯?我还以为你会整箱扛来台中。」

「我原本是这麽打算的,可惜骑车的时候被风吹走了。」

「真可惜。不过也罢,很够诚意了,谢啦。」

采姐吹起口哨,将整袋物品暂放一边。这时我意识到拜访人家得表示点什麽,因此心虚地拿出保鲜盒。

「采姐不嫌弃,也请吃点粽子吧。」

「没关系。」采姐亲切地微笑,婉拒我的同时按住保鲜盒盖。

「我不吃油饭。」

「咦?这是粽子喔。」

「油饭就油饭,不要假鬼假怪装成粽子。」

「采姐,人家不懂别计较。」李岷连忙缓颊。「起码它是3d的啊。」

我从采姐的眼神感受到一丝恐惧,李岷的话似乎并无任何帮助。

而且采姐弯起的嘴角弧度愈高,远处传来的海浪哭号声也就愈清晰。

「对不起。」我赶快收起保鲜盒,当作什麽事也没发生。

采姐从ch0u屉搜出原粹绿茶,转开瓶盖豪迈地灌了几口。我瞄向李岷,回想这趟远行的目的,不惜成本准备丰盛的供品,想必事关重大。

李岷清一清喉咙,假咳几声,身躯些微向前倾,打算开门见山。

随着采姐收敛笑容,为了不打扰,我藉口掏出手机,快步起身。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然後逃命似地关上门,给予两位适度的空间。

我连接上蓝芽耳机,滑开影音app,只听到背後闷闷的交谈声,心想大概开始谈正事了,於是加大音量观赏宠物的疗癒短片。

从可ai逗趣的秋田犬摇着尾巴扑倒主人到实用的日常彩妆教学,不知过了多久,我无聊地打了哈欠,开始欣赏主厨炒制蛋包饭的节目。

当脸上布满岁月纹路的大叔将三se豆丢进炒锅里,於此同时,房门终於打开了。

很意外的是,李岷cha着口袋,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而且他的表情略显困窘,转头又想把握机会,不愿放弃。

「采姐,那里对你而言,充其量只是毫无关联的境外之地,这是个大好机会喔!」

采姐抓着原粹绿茶的空瓶,垂下眼睑。

「虽然无关,可我实在无能为力。帮不上忙,请见谅。」

李岷用力吁出一口气,面对无可奈何的事实,只好作罢。

「我明白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抱歉,为难采姐了。」

「嗯。」采姐没多说。

李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段时间感谢采姐的帮忙。」

此时对方看我一脸茫然,尴尬地颔首点头。

「我的事办完了,接下来还要回去加班,先走罗。」

「没问题,谢谢你。」我朝他挥手,「有缘再见了。」

所谓的萍水相逢大概便是如此吧。

「有空欢迎来风城逛逛,我载你。」

「啊、好……谢谢。」我回以礼貌x的微笑。

空出来的手按在x前,我怀着强烈的感激,向李岷道别。

采姐同样丢了几句叮嘱的话语,目送男子的背影步下旋转阶梯。

采姐貌似有点疲累,用相当敷衍的口吻将我唤进房内。

「好啦,换你,有什麽事吗?」

当她脱口而出的瞬间,立刻补充:

「不过我什麽也帮不了,最多听你抱怨前男友喔。」

「抱歉,我没有前男友。」

「现任咧?」

「……我没有交往的对象。」采姐的语气听上去,感觉像在谴责母胎单身是种罪过。但又说回来,依照本地的信仰定义,仙姑不就是未婚早逝的nvx吗?

不过采姐这副真枪实弹的躯t,早已跳脱普通的常规,此时的她根本与常人无异,与人交往恋ai有何不可。

更何况在我眼里,采姐的身材姣好个x又帅气,是能让无数人心动的类型。

「你长得也算漂亮,要不要试着经营ig?」

「我、我吗……?!」

「对啊,你看我的。」

采姐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页面,看见追踪人数时我吓了一大跳,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只有少部分的人,包括我才知道采姐并非普通人类的事实。

後来我们分享彼此的帐号,互追点了几个赞,我迟钝地说:

「采姐的生活满多采多姿呢。」

「那是骗人的,你只是看到光鲜亮丽的一面而已。看看ig上的那些人,随便走在路上而已,没放个限时动态就浑身不舒服。」

「走在路上有什麽值得分享吗?」我单纯直觉地发问。

采姐耸肩,「好险你没有。你知道很多人有社群焦虑吗?渴望被关注追踪、过於羡慕他人的生活之类的……我最近对於这些事大为厌烦。」

她朝着门口扔出宝特瓶,我的目光跟随抛物线定格在地板上。

「如果有任何烦恼,我愿意听你说。」采姐貌似才是需要被关心的一方。

然而采姐摇摇头,反倒悠哉地说道:

「我才想问你要来g什麽?先声明,我懒得再g预他国事务。」

我心头不免一震,怔愣地瞪大眼眸。「采姐……知道了?」我赶紧低头检查服装仪容,究竟哪里露出破绽。

即便终究得说明自己的来历,不过马上被看穿的感觉太ch11u0了。

「不然一个总统幕僚特地搭高铁来界外,难道是观光吗?」采姐坐在椅子上,将腿抬起来放着。

「总统找你来的目的我心里有数,但很遗憾,我没有能力帮助你们。」采姐直截了当地说。

「可是──」我低下头,诚实供出事情的原委。

采姐起初觉得应该是j毛蒜皮的蠢事,但听到最後眉头深锁,脸上满是复杂,却又掺着不太自在的懊恼。

「因此无论如何都需要界外的民众,也就是采姐的帮助。」我诚恳地拜托她。

然而残酷的在於,就在叙述整起事件的过程中,我竟然对於即将发生的状况一无所知,毫无危机意识。

更准确地来说,我并不晓得如何看待这场即将爆发的战役。

生处安逸时代的我,此时愧疚无b。

而且糟糕的还没结束,因为情报收集过於稀少,我到目前为止根本不晓得界外的范围、居民共有几人,甚至自己已经身处界外也是後知後觉……

采姐满脸担忧地观察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笨蛋。

「你根本什麽也不懂对吧?」

「……对不起。」

「来到界外请求火力支援的总统幕僚是个笨蛋,有没有ga0错什麽?」

采姐突然迸出一句像是轻会使用的冗长标题,一语道破最真实的现状。

无力反驳,狭窄的空间弥漫沉重的气氛,我惶恐地抱着包包,不知所措。

「确实,我是临危受命,什麽也没准备就愣头愣脑地闯进界外……不过总统的一席话可以推测……此次敌方的行动绝对会波及全国上下,如果坐以待毙,台中恐怕也将沦陷。」

我咽下唾沫,温吞地道出内心想法。

「虽然我并不认为此处会轻易破防。」毕竟台中是讲求秩序的地方。

「不,我认为你说的满合理。」

采姐居然没有拿出台中市民的气魄,像泄了气的皮球赞同我的见解。

就在我打算细问原委,采姐忽然话锋一转。

「黎月,其实采姐我不能投票。」她用下颚指着公妈龛,「我已经身故了,无法正常行使公民权。」

「界外的居民都是像采姐这样的人吗?」

「一样米养百样人,太多了,我也说不准。不过总归而言,界外也没你想得那般了不起。」

「这样啊……那采姐有认识其他的界外居民吗?」

「会与我沾上边的除了信徒,就是来找碴的。」采姐无奈表示,顺边折起手指开始数数。「殭屍道长、神鹰侠侣、骑重机的台湾猕猴……之类的。」

我迟疑了几秒,忍不住好奇心。「然後呢?」

「放心,都处理好了。」

我突然有gu不妙的感觉,还是假装刚才的问题从不存在吧。

但采姐讽刺地失笑出声。「不过只有重机猴是车速过快外抛到对向车道,自摔si的。好险牠已经不是保育类,不然我要倒大楣了。」

「我相信,反叛势力不至於会愚昧到以武力侵犯台中……」

「难说。」采姐维持相同的看法。「可即便如此,我真的无能为力再cha手你们天龙国的事务,现在的我既没有钱、也没有正当工作,还得寄生在别人底下,下个月没意外恐怕得让房东扫地出门了。」

「香油钱呢?……」说到一半,我立刻止住哽在喉头的话语。

对於采姐面临的窘境,我完全没有谈论的资格。不存在身分证明,等同没办法寻求正当管道的工作,更遑论救济、补助那类的权利,缺乏程序参照的政府无从给予帮助。

因此采姐只能靠着微薄的供品过活。

「要不然我和总统谈谈,也许政府能规画相关的配套措施。」

然而就算面临财务危机,采姐却仍坚持推却我的好意。

「你这麽说,肯定是想让我保护国家作为交换条件吧。但正如刚才所言,我办不到。真的。」

采姐提到国家的事,显得格外烦躁。

「采姐觉得,眼睁睁看着故乡沦落也没关系吗?」

「就算帮助你们,国家就会颁发身分证,承认我一切的权利和普通人没两样吗?」采姐猛地扬高语调,怼了回来。

此时的我们心知肚明,这是痴人说梦。

「抱歉,法律似乎没有这种规定。」我道歉。虽然这不是我该负起的责任,却同时为这群在社会奔走奉献的人们打抱不平。

采姐露出毫不意外的脸se。「我就是神灯jg灵啊,明明拥有实现他人祈求的能力,自己想要的却一样都没能实现。」

nv子的眸底闪过一丝嘲讽。

她云淡风轻地讲述悲惨的事实。以我的身分而言,安慰也不是、说什麽可能也将沦为落井下石。拥有正当工作、薪水足够充裕、没什麽慾望,生活几乎无可挑剔才对……

只是没来由的,我却与采姐的某些想法产生了共鸣。

「采姐是仙姑,却没办法兑现自己想要的事物吗?」事实上,撇开ygsi权保护的立场,我亟yu询问采解究竟办理过怎样的案件。

事实上,撇开ygsi权保护的立场,我亟yu询问采解究竟办理过怎样的案件。

「我的信徒充其量只有个位数,大多都是为了签彩券、赌博,不过我什麽都做得到,所以如果你想跟恋人一起私奔到月球,也不是不行。」

「抱歉,我单身。」我再次强调,并随口胡诌。「既然采姊神通广大,也许特斯拉的执行长会重用你。」

「我不会说英文。」采姐说她生於民国33年,家境清贫没有受过太多教育,甚至还未出嫁就离世。後来被乡民以仙姑供奉着,跟随悠远漫长时光,独自待在这座孤城中。

采姐叹了口气。「即便拥有这等能力,我却连一张身分证也拿不到,我也想出国玩呀,想办虾皮帐号卖贴纸,可惜无法申请护照和存摺,普发现金更没我的份。」

「对不起……」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无济於事。

采姐听我说,放缓了神情。

「自责什麽?又不是你的错。而且说穿了,虽然嘴上抱怨连连,不过现在的我其实不怎麽在乎,毕竟生命终能找到出路。」

「采姐接下来……该怎麽办?」

「唉、其实我也不是不愿帮你,无奈信徒短少、香火不够鼎盛,最近我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身t──正在崩解。」

我盯着眼前这名身t状态看似无恙,好端端坐着畅谈的nv子。此时采姐忽然撩开小背心坦x露背,猝不及防的举动吓了我一大跳。

然而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采姐的x前像是融化的蜡,彷佛土石流状一点一滴的坍塌,虽然崩解的速度非常缓慢,但放着不管,采姐作为人型的模样迟早会消亡殆尽。

「采姐,这、这……」

「我的能力会日渐消亡,再过不久可能连枪也抓不稳,恐怕无法为国效命。」

原来是这样──

采姐说什麽也不愿意答应我的原因,竟然会是如此。

「采姐会si吗?」

「放心,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恢复了吧。至少搬家後会好转。」

「搬家?」

「广义上的搬家。」采姐有些惋惜,但不得不为现实低头。

「不瞒你说,采姐我──加入镇岚g0ng了,董事长说能让我当妈祖的旁祀,前提是要替他工作。不过条件也满优渥,因此……考虑很久,姑且是答应了。」

我对公庙事务不熟,工作项目却也繁复多样,无论是主持祭祀或替人消灾解厄的祭解流程,庙会、绕境安排等。只不过以采姐的经验,要承担这些工作并不会太过严苛。

「采姐入庙工作,应该如鱼得水吧?」

「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咦?」我猛然想起采姐特殊的身分,警觉事情或许有点微妙、导向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采姐望向看不见的远处,以了无生机的口吻说。

「对方开出的唯一条件,只要求我使用能力,帮助他推崇的总统候选人胜选。」

溽暑夏日,室内充斥闷热cha0sh,因为没有多余的支出开冷气,房间温度瞬间飙升,夺走我大部分的注意力。

我茫然地望着采姐,在她说出这番言论时,竟然没有丝毫动摇。

「对方打算利用采姐的特殊能力作弊吗?」

「毕竟都能上月球了,让某个候选人当总统轻而易举。董事长推崇的候选人民调目前岌岌可危,恐怕想藉机翻盘吧。」

这种事在大多数人眼里简直不可理喻,我直觉x地蹙起眉头,表达不满。

「这样自我图利的行为太自私了。」不仅无视民主价值的t现,恐怕更会导致社会混乱,如果界外的反动势力与之挂g,国家灭亡也非空x来风。

「总统选举必须t现民意,用强y的方式推举不适任者,到时候衍生出更多问题怎麽办!」

「那又不关我的事。反正只要不必再烦恼房租就够了。」

多麽令人丧气的话。

第一次见到采姐,我便能在她的眼眸中t会到那gu向往自由的光芒。

然而此时却陷入无尽的黯淡──

「依采姐的个x,怎可能愿意屈就在别人底下……」

「你不也是吗?依附在总统身旁的幕僚大人。」采姐寂寞地笑了出来,指着我。「穿对了衣服,才知道你是谁。」

无法证明身分,采姐已经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谁,为何存在。

我才终於明白,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认同。

我迅速站起来,彷佛脑子热坏般脱口而出。「就算无法证明,即便采姐任不得自己了,但是我、以作为普通到乏味的人而言,采姐已经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啊?」采姐对於我的胡言乱语感到傻眼。

「我从来没订定过人生目标,总认为走一步、算一步,结果想达成的寥寥无几,尽管获得总统幕僚的名分,我也……ga0不懂一切,到底怎麽回事。」

直至此刻,我都还在寻找、0清属於自我的定义。

「想做什麽、喜欢或讨厌的事物,我其实没有好好思考过,可是刚才,我的确对采姐的决定感到沮丧……不是为了国家,仅只是欣赏采姐纯粹的坚定而已。」

──「不准轻易舍弃道义」,便是采姐内心想守护的秩序。

我红着脸,无b激动地说。

采姐歪曲的表情,逐渐因为眼前的景象过於荒谬而「噗叱」大笑,她不断拍手,取笑我。

「不敢相信,你当初之所以加入竞选团队,完全不是因为赞同该政党的理念跑去面试吗?」

「我是透过父亲的友人介绍才进来的……对方现在是立法委员。」

「而这样的你竟敢跟我高谈民主价值,别开玩笑了。」

采姐环抱手臂,居高临下的姿态反驳。「虽然平心而论,我认为董事长推崇的候选人无望当选就是……ga0选举真令人不悦。」

「采姐果然不愿屈居人下。」

「我只是看在你长得可ai漂亮,勉强释出善意,别以为我会轻易转念啊。」

「总之,即便只有我一个人,也已经认同采姐了。不需要为了无谓的证明舍弃自尊心。」

「不然你说该怎麽办?」采姐将问题丢给我。

沉默笼罩彼此,我双手cha腰坚定地说:

「……我们应该和对方谈谈!」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就是镇岚g0ng的董事长吗?」

闻言,采姐摇摇头,一副毁了的表情。她摀住脸,看破尘世拼命点头,心底暗自纳闷活这麽久第一次遇到疯子,着实叹为观止。

我轻轻搭上采姐的肩,「采姐不用怕,这次有我在。」替她建立强大的自信心。

「你根本不晓得接下来面对的人物,他可是……」

「不要紧,我有办法。」

「他nv儿是地方民代。」

「所以呢?」话题跟现在讨论的重点应该无关。我直觉耸肩,要求采姐带我去见那位董事长。

「真是不要命的家伙。」采姐白眼翻了好大一圈,然而随後却软化态度,说道。「但是我喜欢。」

「谢谢。」

采姐懒得搭理,迳自拉开ch0u屉找出车钥匙,顺便使唤我帮忙整理房间。

她走到衣柜「哗──」地敞开,里头原来没有想像中呈现军武库的悚然景象,只有几件单薄的衣服长k,采姐自深处翻出一只信封,看起来装着现金纸钞。

「日子难过,还是勉强存了点钱。拿去吧,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要我替她保管的意思吗?

我迟疑地接下信封,装进包包,接受沉重的负担。

采姐关好房门,我们一起上了车,准备启程前往大甲区。就在引擎准备发动前,我有点嘴馋,便要求采姐带我去附近的五十岚,顺便从她家拿了几罐辣椒酱。

「不准喝太饱喔,记得留点胃。」

「喔……好。」

我x1着1号四季春珍波椰,姑且晃着脑袋应允了。

「来来来,请坐,别客气!」

放眼望去,盛满表皮晶莹透亮,烘托新鲜的菜绿se,每一颗看上去饱满、香气十足的水饺,被人以膨湃的场面端上桌。我不禁回想采姐的叮咛,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大甲镇岚g0ng──台湾台湾妈祖信仰的代表庙宇之一。

每年的大甲妈祖遶境进香现可是现下民间信仰中备受瞩目的宗教盛事,全年香火鼎盛、信徒络绎不绝。

采姐将车停在稍远,几乎很少开罚单的骑楼旁边,当我下车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热闹光景x1引了注意。

人满为患的街道四周摊商林立,与机车废气混杂的食物香味,在风的搅和下,洋溢着兴奋不已的热情,我踩着艰难的脚步,尾随采姐抵达镇岚g0ng前的广场,进入玉砌雕阑、华美富丽的殿堂。

敞开的大殿以气质非凡的态势,正前方以妈祖神像坐镇,庄严肃穆的美景顿时让我看得目瞪口呆。

正当我准备拿出手机拍摄,一个力道马上拽住我,采姐的行动似乎在提醒我没有这般闲情逸致。

「镖哥在楼上,我们走。」

「镖哥?」采姐嘴里称呼的这个人,听都没听过。

一直到上了楼,与装潢jg致的大殿相b,老旧的陈设与y暗的空间,让人以为跑错了地方。不过此处b起采姐的房间还要大上几坪,有标准规格的客厅及厨房,流理台上的瓦斯炉正勤奋地运作着,发出惊人的声响。

旧式的格局让我想起外婆家,瞬间让我放松不少。然而此举老实说并不洽当,尤其在见到董事长本人之前。

采姐事先和对方取得联系,当我们一上楼,便是满桌的水饺,飘出令人食指大动的鲜味。

此时一抹人影端着刚煮好的水饺,招呼我们赶快入座。

那是一名身材壮硕,面容稍显老态的中年男x,他穿着短袖薄衬衫外搭舒适的宽松长k,笑容亲切地向我们递上碗筷。

「两位肚子饿了吧?尽管吃,别客气。」男人神se自若,将水饺夹进自己的碗公内。

就在我还未动作前,彷佛剧本早已设定好似的,两名身着黑衣的青年出现,缓缓移到左右两侧,既像在保护男人,也带点包围我们的警告意味。

我浑身不自在地看向采姐,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环顾四周。

很快地,墙面上挂着的标靶映入眼帘,突兀的彰显上头cha满的飞镖。

奇怪,刚才怎麽会没注意到?

脑袋一面闪过无聊的想法,一面斥责自己应该赶紧回到正题。

采姐不发一语,锐利的眼神直gg地瞪着水饺,甚至不敢看向男人──又或者被她称作「镖哥」的人。

「您就是镇岚g0ng的董事长吗?」我打破沉默。与此同时,旁边,姑且将他们设定为道上兄弟的角se,脸se迅速刷上一层铁青。

反倒男人双眼眯成弯月状,脸上的皱纹因笑容变得更加明显。

「没错,我是这座g0ng庙的代表人,你可以直接称呼我镖哥。」镖哥满脸津津有味,「听说你在政府单位服务?」

「是的,目前隶属总统府的幕僚团队,算是新进职员。」我递出早已备好的名片。「我叫左黎月。」

闻言,镖哥突然失落起来,嘴里喃喃怨叹道。「啊……总统府吗?原来你替那个人做事,说起他啊……真是y魂不散。」

「总统……做了什麽吗?」

「没什麽,单纯看不惯对方的作风。」镖哥旋即提起他锺ai的候选人,得意洋洋地阐述他的丰功伟业。

「我可是非常看好他呢,无奈民调始终上不去,如果到时候输得很难看岂不是颜面尽失?」

「政策无法获得民众的支持,也不关采姐的事吧。」

「不然你想怎麽样?」镖哥的语调冰冷起来,先前还算热络的温度瞬间降至零下,男人前倾身驱,神情漠然地瞪着我。

他身旁的兄弟猛地剑拔弩张了起来,或许下一秒手上会多了根球bang或枪械,b使我屈服。

采姐惨白脸se,使尽按住我的肩膀,要我别乱说话。

「你在做什麽?!」

「谈判。」我无b认真地说,并转向镖哥,严正声明。「采姐不是让你用来满足利益的道具。」

镖哥蔑笑了一声。

「你凭什麽跟我谈?而且严格来说,这完全是出自允菁的意愿。」

无视镖哥的威胁,我立马打开包包。

重击木板桌面,伴随「喀啦」声响,一把军用t75k3手枪沉着稳重地亮在众人眼皮底下。

「拜托别人的时候如果没有随身携带这个,你的脑袋早就掰了,对吧?」

众人见状,忍不住为之惊愕。就连镖哥身旁的兄弟们也是手忙脚乱,彷佛投了一记震撼弹,场面局势顿时倾向我方。此时,所有的秩序皆我掌控。

「左小姐,你是认真的吗?」镖哥嘴角咧开,露出猖狂的笑。

「当然──」

与此同时,我乘着优势,迅雷不及掩耳地拿出采姐的辣椒酱,转开瓶盖一gu脑地直接洒在盘里,将水饺们浸在其中,并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尝到辣椒酱。如同李岷所言,的确不会辣,反而让水饺的味道又提升了一个档次。鲜yan的赤红se搭配莫名的甜味,对於食物没什麽挑剔的我,实属新鲜的t验。

镖哥的表情这下也变了,全程瞪大双眼盯着我,不停吞下一颗又一颗的水饺。

「我可是认真的。」桌面上的碗盘瞬间清空,徒留镖哥呆滞的目光。

采姐愣在一旁,cha不上话。

「水饺用料实在,非常美味,能感受到您对食材的用心,有幸享用这道佳肴的消费者,应该都是肯定镖哥的为人。」

我放下碗筷,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说道。

「因此,无论是哪位候选人,只要能触动到选民的内心,就能获得应有的赞赏,并非倚靠任何力量也能做到,虚假的现实,无法承受民意的考验。」

「这麽说……你想放弃旁祀的位置?」

采姐沉默许久,喉咙乾涩到了极限,双眸盯着遥远的彼处,似乎想起了什麽,可能是久远的记忆,抑或是生前的种种过往。

最後她笑了,伸出手臂将我搂进x怀里。

「傻孩子……!」采姐眼眶噙着些许泪珠,使她的眼眸显得更加璀璨夺目。

镖哥换了个坐姿,斜靠椅背。我以坚毅的目光望向镖哥,「我说真的,采姐不适合做这行,界外存在的理由,是为了更颠簸的未来。」

「听君一席话罗。」镖哥笑咧了嘴。白皙的瓷盘像泼了漆般满江红,看上去很像被r0u皱了的国旗。

身边的弟兄们沉声不语,杂r0u着香客的熙攘闹音。采姐握紧我的手,郑重地表示。「她说的对,我的脾气可没好到能对香客柔声细语。」

「也是。」镖哥似乎厌弃拉拢采姐的想法,乾脆地换了说词。「可是没有了界外,该去哪呢?要知道,出去台中就没人能保护你了,总统大人也一样。」

镖哥意有所指,大概晓得这座岛屿底下潜藏的激流暗涌。

不过采姐游刃有余,「你以为我是谁?」

见她无关痛痒,镖哥没在酸个几句,手指一挥,指示弟兄护送我们下楼。起初我有点迟疑,毕竟镖哥太乾脆了。

但他始终维持那副惬意的模样,「适时的放手,才叫海阔天空。更何况,没看过有人这样吃我的水饺,老实说满高兴。」

镖哥驱赶着我们,「趁我还没反悔前,走吧。」

「谢谢。」我喏诺的应声,将手枪收回包里。采姐则是拘谨的牵着我,在镖哥的注视下步往阶梯。

回到镇岚g0ng的殿厅内,我舒展着紧绷的肩颈手臂,「太好了,镖哥果然是肯g0u通的人。」我对通情达理的镖哥,产生了一点点好感。

络绎的访者接踵入门,香火缭绕,满溢清香。se彩缤纷的祭品不仅增添了庙宇的美感,也传递出人们对神灵的感谢和祈求。我紧接着向大甲妈鞠躬,得到些许的宽慰。

然而采姐始终维持怪异的姿势。「采姐?」

──感觉哪里不对劲。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采姐忽地咬牙,瞪大双眼,看上去笑得癫狂。

与此同时,我也察觉到了异样。

这份宁静突然被打破,神像的眼神似乎变得异常鋭利,仿佛透过黑暗s向此处。

身後护送的黑衣男人自口袋掏出菸,滚轮打火机啪地燃起火光,扬起倨傲的眼神。

「镖哥说,这是临别赠礼。」

一gu寒意从脊椎直窜上来,采姐全身肌r0u绷紧,稳住重心,警戒地0向k头。

转瞬间,镇岚g0ng的便衣香客们暂停了动作,数百道眼神倾注着这里。庙宇的广播同时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每个角落。

「各位乡亲大家好,今天是我们允菁南下打拼的日子,她是我们台中的骄傲,为了庆祝这一天,所有人礼pa0准备好──预备!」

话音未落,视野周遭贸然地现出无数的漆黑兵器。黑衣男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制式手枪,狡狯的笑出声。

采姐顿时将我拉往门外,原来镖哥说的礼pa0竟然是──

「该si的庆记!」

采姐在我面前忍住飙脏话的冲动,顺势蹲低姿态,我则是连滚带爬的逃出镇岚g0ng。背後猛然枪响,数十道弹痕无情地划破肃穆的庙堂。

我很狼狈地沾了满脸尘土,早该想到这点!

采姐迅速掏出92式手枪,以广场周边的汽车为掩t。然而不妙的是,现场包括摊贩业者,乃至住宅区的台中市民,全数c起了武装,我们的动向一览无遗。

激烈的枪声回荡在空中,子弹嵌入板金,冒起阵阵白烟。

「噫!」我有惊无险地泄出哀号,喘着粗气。此时的我们暴露在危机四伏的庙街,无论是建物的门窗,都成为狙击的绝佳所在。

采姐要我将背包护在x前,「躲好、别出声。」

我摀住嘴,点了点头,努力维持镇定,避免泄漏行踪。

此刻我成了累赘,采姐必须顾及我的安全,同时抓准空档,朝庙口反击。子弹穿透炸地瓜球的餐车钢板,油槽倾倒,盛大的火焰冲天,如龙卷风般向上吞噬了吊挂的纸灯笼。

油爆撕裂空气,氧气提供了足够的机会,使烈焰扩张到四面八方,遮蔽大部分的视野。

采姐拉住我,在下一波爆炸前撤退到骑楼底下。

伴随汽车拉响的警报,镇岚g0ng前俨然成了战场前线。城市的霓虹灯爆开,碎片四散,耳边传来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x1声。采姐瞥见人影迅速瞄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热浪袭击着周遭,我喘息着。「为什麽──」

采姐闻声,嘴里咬着金铜se的子弹,回应我。「为什麽台中还未并吞你们的天龙国吗?」

她挺起x膛,脸上毫无畏惧,感到无b激昂。

「将我们束缚住的并非枪械武器,而是热情!」

映现在我眸底的记忆一口气浮了上来。

在我们看不见的另一侧,住着一群非同凡响的居民。他们在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的推进占有一席之地,拥有超乎人类物种的天赋。

他们的居所被称作界外。

这座城市的一隅,便是赠礼,追求生命的境界之外。

城市的下午,yan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洒落在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巷道两侧的建筑物像沉睡的巨兽,采姐迅速转移了阵地,匆匆藏身在一个残破的巷子里。

急促的脚步声和低语的交谈,市民们展开大规模的搜索行动。

尽管如此,我依旧不明白。「镖哥为何要这麽做?这样等同致人於si了不是吗!」原来,这一切都是镖哥一手策划的y谋。

我从没想过,si亡竟然离我这麽近。

然而采姐却反驳我的话,「你傻吗?都说是临别赠礼了。」

「啊?」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们可是被追捕的头号通缉犯,而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搅和进这场乱战。

「简单来说,要是临走前没见识到台中乡亲的热情,面子挂不住啊。」采姐将金铜se的子弹推入弹匣,「不闹大一点,和天龙国有什麽两样。」

「你的意思是──」

原来如此,我想通了,并为自身的无知深感抱歉。

尽管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力,这座城市从未北上侵略,并不是因为他们缺乏野心或能力,而是因为这座城市本身所拥有的独特魅力。

「热情。」

拥有足以征服一切的武力,采姐却选择离开这片让她感到真正活着的地方。

我兀自感叹,自己不够了解对方。而镖哥是唯一懂她的人。

此时,再度枪响,子弹如同缤纷的烟花,爆炸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欢庆的礼pa0。我们向着庙口的反向狂奔,带起散落地面的刮刮乐,在空中翻飞,如同纸蝶般四散开来。

见我大汗淋漓,「左小月,你想战斗吗?」采姐低声说,语气中透着无b的坚定。

「这、我不……」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内心直呼办不到。

而采姐没待我的辩解,迳自对空鸣枪,那是招引敌人的信号。

「怎麽,害怕了?如果害怕,举起枪吧。」采姐指着我的背包,「现在的你,再也无法声称自己是局外人了。」

闻言,我变得异常冷静,脑里顿时回忆起了什麽。

选举造势晚会所感受不到,守护国家的冲动。采姐的话让我明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手不再颤抖,我深x1一口气,自采姐的眼中找到了勇气。

我举起了枪。

「哈、国造手枪,珍惜点用啊。不像我,还是美国人给的。」采姐啧舌。

「美国人?」

「美援。很久以前的事了,结果还不是断交。」

我的历史成绩并不好,只好回以苦涩的笑。采姐微微一笑,将我的手举了起来,让手指紧扣在扳机上。

「走罗。」背倚着倾颓的梁柱,一群当地居民挺身而出,他们手持着一批即将出售的太yan饼,乱弹s穿了饼皮,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领着我突破浓烟,「s击!」

视野尚未恢复,无法分辨方向,只得任由采姐的叫喊扣下板机。後座力瞬间冲击手臂,使我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枪械的轰鸣与太yan饼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广场推向了混乱的极致。

我试图稳住自己,但手中的枪却似乎变得更重了。

「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事到如今,我的内心仍在纠结着他人的安危。

「当然。」采姐看了一眼周围,蹲下身子,迅速检查冲锋枪。她熟练地将弹匣推进枪膛,确认子弹已经上膛。「你帮我们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紧接着,采姐迅速自口袋拿出一枚手榴弹,并用力拉开手榴弹的cha销,朝庙口方向用力扔出去。

采姐猛地伸手护住我,用冲锋枪朝外连续s击,压制市民的火力。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然而,采姐并没有掌握好力道,手榴弹竟然抛往距离较近的摊贩油锅。

此时脑中浮现的念头是──

大势已去。

我暂时停止了呼x1,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

几秒钟後──bang球棍撞击在坚y的物t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手榴弹打击出去。

轰然巨响撕裂了空气,震耳yu聋的爆炸声中,浓烟和火光瞬间吞没了骑楼。

「这、这是?!」我抱着头,余悸犹存。

西装笔挺,年轻男子擦去额上的汗珠,扛着bang球棍,有惊无险地问道,「没事吧?」

「您是……」我注视男子的面容,相当惊讶。「玛莎拉蒂的车主先生!」

采姐见状,吹了声口哨。「你nv朋友咧?」

「正要去找她,没想到镇岚g0ng变成了这副德行。」西装男子笑的腼腆,「要是太狼狈,镖先生肯定要念个几句。」

我和采姐沉默了几秒,旋即会意过来。「你的对象,不会是镖哥的nv儿吧!?」

「嘘──小声点,我会不好意思。呵呵。」

采姐顿时无语,r0u着发皱的眉头。「真是谢谢喔。」

「不,是我要道谢。」西装男子摇摇手,表示没什麽。「多亏大姐的鼓励,才能让我鼓起勇气,获得她的谅解。」

「那又如何?拿着我的bang球棍,太招摇了,镖哥会宰了你喔。」

「镖先生脾气好得很,只是浮夸了点,就像这场欢送会,再这样下去我会迟到的。」西装男子看向表面,时间显示不早了。

「大姐离开台中,肯定有重要的事……所以,接下来交给我吧。」

男子b了个大拇指,咧嘴灿笑。不知为何,总觉得很可靠。

「谢谢。」

采姊抓住我的手,迅速朝着对街冲出去,借着爆炸造成的混乱,飞快地穿过街道,寻找停驻在附近的自小客车。

汽车惨不忍睹,外壳被打得满是弹孔,车窗被玻璃碎片震碎,黑烟从引擎室中冒出,不过勉强堪用。

我赶紧冲上副驾驶座,采姐熟练地倒车、猛催油门,视野一隅是那位西装绅士,挥舞着球bang,一次又一次地挡开了那些致命的子弹。

随着那抹身影逐渐变小,我举起手,向远方致敬。

汽车急速驶离战场,沿着曲折的道路疾驰而去,采姐集中jg神,专心驾驶,尽力避开每一个危险的弯道和障碍物。

我惊恐万分,「这台车要报废了,改搭公车不好吗?」

「与其搭公车,不如救护车。」采姐挑眉,意有所指。

这番话令我想起被采姐全垒打的公车残骸,不免胆寒。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移动式神主牌。

「我可不想在这里送命……」汽车以失控的速度驰骋着,让我不禁哀嚎。

战场的烟硝远去,在前往下个目的地之前,必须考虑住宿的问题。我将塞在背包里的信封打开,确认里头的金额。

「对了,这趟远征的费用,都可以报公帐。」

「用我的吧,不然扫兴。」

我耸肩。「好。」

激战过後,一下子松懈起来,疲惫感瞬间涌上。引擎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轮胎在地面上轻轻转动,发出微弱的摩擦声,我看着手机中的地图。

「对了,台湾大道上有几间不错的旅馆,价格满亲民──」

孰料,采姐突然厉声喝斥,「那条叫做中港路!」

「……对不起。」

「《再会中港路》没听过啊?」采姐很快恢复了笑容,打开车内音响。「放给你听。」

音响发出些微的故障声,陌生的旋律回荡在车厢中,我听不太懂,但整颗心都暖暖的。

我闭上嘴巴,脑海闪过无数光景,生si一瞬间。

怵目惊心的画面占据了大部分的记忆,耳边断续的枪响回荡,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se,x腔满溢着的究竟是什麽。

在乎的事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生命已成了身外之物。

我将头轻轻靠在车窗,周遭顿时沉寂了下来。

涌上心头的徒留热情,我打了个呵欠,缓缓阖上双眼。

此刻,我终於领悟到了一件事──

台中很危险,没事别去。

乡下的一个宁静傍晚,青年循着导航指引,来到一间小小的便当店。

青年走进店里,向老板报上订单号码,对方手脚俐落地将一碗刚煮好的卤r0u饭、小菜和一份汤打包好,递给青年。

「辛苦了,这单要送到庙里,老张说请了剧团,特别点的。」

「知道了,谢谢。」

青年快速检查了一下包装,确保餐点完整无误,然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保温箱里。

外头的夜se已经渐深,但空气中依然带着一丝白天的余温。

青年驶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路旁的田野在夜se中显得宁静而神秘,稻田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机车逐渐接近那座庙宇。

庙前的广场上,微弱的灯光映照出一个小小的野台,舞台正在上演传统的布袋戏。

观众寥寥无几,几乎都是村落的居民,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顺便嗑点瓜子解闷。

青年停在庙宇前的广场上时,布袋戏的演出正巧进入了一个ga0cha0。一名年幼的孩童坐在简陋的塑料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您好,外送喔。」

青年拿起外送餐点,慢慢地走向庙门,找到下订单的村长老张。

他面带微笑,向我点了点头,接过了那袋餐点。

「谢谢,我们村庄偏僻,还要特地送过来。」村长自口套ch0u出纸钞,塞给青年,当作小费。

青年顿时有些难为情,「不好意思……」收下对方的好意。

此处的居民特别直爽,对於这名年轻小子的来访,接连邀他入座观赏野台戏。

「不用了,还有下一单要跑。」青年笑着,婉拒。

村长也很识相,拍拍他的肩膀。「好啦,不闹你,工作加油!」

「谢谢。」

青年拾起安全帽,往头上一戴。布袋戏的演出依旧在进行,村民们聚集在野台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人偶打斗。

此时,坐在板凳上的孩童忽然转过头,高喊,「爸爸!你看,是石破天惊混元掌!」磅礡配乐,搭配不绝的刀剑光影,布袋戏偶在师傅掌中下栩栩如生。

孩童奔过来,抓着村长的衣角。「爸爸,素还真的故事是真的吗?」

村长轻轻地弯下腰,伸出粗糙却温柔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头上。

「当然。」

闻言,青年忽然咬牙,彷佛想起不堪的回忆。「少来。」

他皱起眉头,嘟囔了几句,不悦地跨上机车。

「真正的素还真早就不在了。」

青年盯着野台上演的英雄故事,眸底闪过一丝漠然与不屑。

村长听到这话,蹙起眉头。「什麽意思?」

孩童yu哭,对突如其来的发言感到无措。

「大哥哥为什麽这麽说?素还真的故事明明是真的!」

「这个世界太平庸,不适合他。」青年冷冷地嗤笑一声,换来父子俩的一脸愕然。

「不准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青年不屑地撇撇嘴。「随你吧。」他发动机车,不愿多说,随着背景音乐扬长而去。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颀长而落寞,渐渐消失在远处。

「……那孩子究竟是怎麽了?」

村长望着青年离去的方向,满脸困惑,喃喃说道。

布袋戏台上的光影仍在闪烁,留下了放声大哭的年幼孩童。

早晨的yan光透过车窗洒进车内。

虽然受到战火的波及,车子依旧能抱持最流畅的速度,行经文心路,车t忽地随着路面的起伏而上下颠簸。後来习惯了,我变得能边吃早餐,喝大冰n,一脸无事地继续滑手机。

汽车平稳地驶出台中市区,采姐紧握方向盘,继续听她的玖壹壹。

「啦啦啦啦啦──我的中港路要再会啦──」

「采姐的心情好像不错?」我试探x询问,顺手拿了根x1管,替她刺穿饮料封膜。

「偶尔出外走走,很舒服啊。」

昨晚终於好好睡了一觉。采姐离开镇岚g0ng後,虽然身t恢复得有些缓慢,但无大碍,日子依旧可以正常过,要我放心。

随着车子的颠簸轻轻摇晃,她看了看窗外,国道上单调重复的景致,加上鲜少出远门,不时叮嘱我帮忙确认路标。

切换到警广即时路况,伴着熟悉的背景音乐,一直下了交流道,依旧周遭的陌生环境感到迟疑不安。

城市的喧嚣逐渐远去,四周的建筑开始变得矮小而稀疏。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公寓和小型办公楼取代,街道也变得宽阔起来。

「真的是这里吗?」采姐忙着闪避人车,问道。

「是,我们到了。」

左侧矗立着一栋富有文化韵味的旧式建筑,据说为日治时期所立,是位於云林县虎尾镇的知名历史建物。我们转入中山路,市场商圈的人cha0蜂拥,店铺的招牌五花八门,有老字号的杂货店、传统的小吃、还有几家新开的咖啡馆和小餐厅。

摊贩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吆喝声和笑声此起彼伏,整条街道充满了浓浓的市井气息。

「好香……」我咽了口唾沫。

采姐却浇了盆冷水,「找人要紧,况且你现在像个外地观光客,不如去找那个住在界外的居民,拗他当我们的免费向导。」

jg打细算如采姐,将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我佩服着刻印在台湾人t内的jg神指标──节俭,一面指引采姐往圆环的方向折返。车辆驶近圆环中央时,一个巨型的地标x1引了我的目光。高耸挺立的身形,钢雕制成的古装人物。

采姐见状,忽然想到了什麽。「对了,说到云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那位大哥的消息了。」

采姐说,他的存在是了这个地区的一部分。认识他的时候,对方已是垂垂老矣的长辈,不断变迁的无常,也许早就消逝。

「那位先生是何方神圣?」我好奇问道。

采姐瞟了我一眼,「你也只是照着总统的指示来虎尾吧,不晓得很正常。你知道这里最有名的是什麽吗?」

「虎尾糖厂?」

「就在你面前啊。」我顺着采姐,将目光放到了这尊巨型的古装大侠身上。

「他可是布袋戏界的传奇人物,日才子素还真,霹雳布袋戏的首席男主角耶。」

「咦?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素还真!?」

我感受到了一种超越言语的震撼,素还真凝视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不禁让我联想居住界外的居民,莫非也是闯荡江湖的武林大侠?

然而仔细思索采姐的话,这趟搜索的旅程可能无b艰辛。

「采姐没有那位先生的联络方式吗?」

「他是名独居老人,几年前,他住的地方因为地层下陷举村迁移,早就不知所踪了,是生是si也不晓得。」

采姐找了个位置停好车,我们走出车外,清新的空气轻轻拂过脸颊。我拿出手机,照了张相。

环顾街景,虽然与台中市区相较之下,车流不像都市那样密集,偶尔经过的行人也显得闲散许多。

虎尾镇为布袋戏的重镇,亦是布袋戏的故乡,同时拥有全台数量最多的布袋戏团,保留最完整的文化脉络。糖厂附近的文化古蹟,记录着日治时代的怀旧风情。

「这麽说来,虎尾果真带有一点界外的味道呢。若是搬迁,应该会是不错的选择。」

采姐点点头,「这麽说也没错。不过,要找到那位先生的住处,首先就是个麻烦。」

「要是有什麽线索就好了……」我苦恼地抠起指甲,眉头紧锁。采姐倒是悠闲,随後提起,那位先生似乎还有家属。

「他有个儿子,现在差不多是上大学的年纪了。」采姐若有所思地说。

「在附近念大学的话,应该不难找到。」我快速查了一下,发现附近有一所科技大学。「只要有他的姓名,以政府的名义都好办。」

然而,当我转头看向采姐,她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真的假的?」我的笑容瞬间僵住。既然找不到人,「乾脆去找素还真吧──」

就在这时,圆环附近的一座略显破旧的建筑物里,黑se的长袍随风微动。

他的目光深邃而冷峻,隐藏在y影里,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远方,眼神中带着一丝谨慎和好奇。

听见熟人的名讳,男人心中突然急躁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y影,向此处袭来。

当我正浏览手机上的新闻页面时,采姐忽然大喝,「小心!」

一道黑影闪现而出,眼神冷冽,他的动作如同幽灵一般迅捷无声,直扑向我们。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踩着怪异的脚步,闪避采姐的防御。

对方身着一袭长袍古装,面容俊美,但却带着一丝冷酷和深沉,眉宇间透露出一gu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的动作彷佛古装戏码的仙侠人物,采姐掏出枪械,却被灵巧的躲开了。

「好厉害,这就是轻功?!」我惊叹道。

不料采姐怒吼,「你以为在演《云州大儒侠》吗?快来帮我!」

我匆匆打开背包,此刻的虎尾圆环彷佛被一层神秘的结界笼罩,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了往日熙熙攘攘的人车。

车辆的轨迹似乎已被时间消失,连微风掠过树荫的声音都显得极为遥远。

在他的面前,也让采姐不禁感到一gu无形的压力。

砰!砰!

我持枪朝着人影s击,手腕却在瞬间被他拽住。

「为何提到素还真!」

他的手掌冰冷而有力,像是铁钳一般紧紧地夹住我的手腕,让我几乎无法动弹。「你……是谁?」

「诸君可知沈承恩?」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让我顿时傻住。

「沈、承恩?」我支支吾吾地重复着,脑海中一片混乱。

「左小月!」采姐慌张地赶来,举枪对准古装男子的眉心。「放开她!」

「诸君可知沈承恩?」然而,他却似乎完全无视采姐的警告,冷冷地重复着这句话。

采姐对这号人物毫无印象,以冷峻的口吻笑道。「这位大侠又是何方神圣?」她的声音充满了挑衅。

僵持不下的紧绷氛围下,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可是连子弹都不屑一顾。

就在我强忍着惧意,亟yu开口说些安抚的话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住手!」

我猛地转头,只见一名身穿外送员制服的年轻人。青年卸下安全帽,手里还提着速食餐点。

略显凌乱的褐se短发,带有清晰的大学生气息,青年喘着粗气,制止我们。

场面过於突兀,我和采姊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青年打开印着水豚标志的保温箱,只见里头躺着一具具的布袋戏偶。

「我就是沈承恩。」青年并不想与他撕破脸,好声好气地说。「老爸口中的自由,不是要你们ga0破坏!」

「这是……怎麽回事?」我愣在原地。

青年将速食套餐递给我,里面是炸过头的乾瘪薯条。

「对不起,听说有人闯进了界外,担心之余就赶了过来。」

他微微抬起头,注视着古装男人,他的目光中没有敌意,柔声说道,「你们应该都发现了吧,这位是布袋戏剧里的人物,也是我父亲珍藏的戏偶,谈先生。」

「布袋戏偶……?」眼前这名活生生的男人,竟然是布袋戏偶。

「谈某无话可说。」

被训斥一顿的男人,双手环抱开始闹别扭。与先前剑拔弩张的态度相b,他拿沈承恩没有办法。

沈承恩轻叹,略显苦恼。「两位是来找我父亲的吗?很可惜,他前几年就感染肺炎走了。」

「这也没办法。」采姐上前,确认青年的身分。「你就是沈茂雄的儿子对吧,世代传承的古老技艺,c偶师的末裔──」

名震各方的顶尖高手,藉由布袋戏文化的传承,自成一个人的武林。拥有c纵使役布袋戏偶的骇人能力,始戏偶们能够能超越想像,幻化真实的人形。

沈茂雄,是名能将奇蹟再现的男人。

如今因为染役殒落,留下独子沈承恩。

然而,失去了主人,这群戏偶便如同脱缰野马,在界外四处横行。

沈承恩难掩苦涩,「老爸说我没有才能,临走前就把这群人放了,说什麽外面的世界更宽阔。」

「老实说,你爸的选择满合理,毕竟云林也快沉入海底了。」采姐的话像是在伤口上撒盐,本人却浑然不知。

「快向云林人道歉。」我着急地说。

只见沈承恩乾哑地笑了笑,「没关系,她说的都是实话。我们的老家也遭殃了好几次。」接着,他睁大眼睛,指着我们说:

「这麽说,你们是来解决地层下陷的政府官员罗?」

「我看起来像政府的走狗吗?」采姐不悦地咂嘴。

「采姐,请注意用词。」

「你不算啦。」

问题不在这里!我嘟起嘴表达强烈不满,将话题转移到沈承恩身上。

「不好意思,我是总统幕僚左梨月,由於以下原因,需要您的协助。」同时递出名片,稍微解释了来龙去脉。

沈承恩眉宇紧锁,大致理解这座岛屿的处境。

尽管他的反应有些消极,却表示愿意给予帮助。然而眼下棘手的是,沈承恩手上的戏偶,有点不听话。

像是身旁的男人。

「国家有难,要吾相助?」男人拨弄浏海,露出jg致俊美的脸蛋。「无聊。」

沈承恩对他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主动袭击漂亮小姐的人,没资格耍脾气。总之,请先解除术式吧,老是站着太碍眼了。」

他摊开手掌,指向外送保温箱,做出请回的动作。在沈承恩的三催四请下,男人无奈妥协,暂时回复戏偶的状态。

我盯着几乎占满保温箱的人偶们,不禁讶异。

「做工十分jg致呢。」

「对呀,都是父亲手工雕刻制成的。」沈承恩轻轻拉开谈先生的衣领,颈子後方刻印着祖传的术式。

这些看起来不像能随意丢弃的珍贵物品,如今却四处漂泊。

「沈茂雄先生,为何要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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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中文所有人也都感觉到了这gu不寻常的气息。男人眉头一皱,手中的剑轻轻颤动,彷佛在回应这gu无形的压力。他侧过头,与沈承恩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吾主,这是──?!」

他转头看向沈承恩,发现对方正捂着头,面露痛苦。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变得y暗,乌云迅速聚集,压得整片天空昏沉沉的。

我听见了不祥的声音。

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地面隐隐颤动,仿佛大地sheny1n。「小心!」

只见远处的矮房之间,一条滔天巨浪正以惊人的速度奔腾而来。

「海水?!」九歌惊呼。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就在洪水席卷而至的同时,一gu强烈的气流在空中盘旋,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龙卷风在狂暴地旋转,带起漫天的尘土和碎石,彷佛一头凶猛的巨兽,向着我们的方向肆nve袭来。

铺天盖地的水势猛烈冲击着大地。大侠们迅速形成一道防线,但采姊和沈承恩却没有抵抗的能力。

然而,面对滚滚而来的洪水,采姊依旧用自己的身t挡在我的面前。

「闪开!」

狂风怒号,夹带着溅起的水花和泥沙,打在众人的身上。他们的头发和衣装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衣袂在风中狂舞,彷佛要被撕裂。

然而,他们仍处变不惊,坚定地站稳身姿。

男人手中的剑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随时准备迎战。

就在此时,「那是……?」

就在威胁迫近之际,一道异样的光芒引起了我的注意。抬头看去,水流与风暴交织龙卷中心,形成一个惊人的漩涡。

而漩涡的正中心,似乎有个人影正在闪烁。

沈承恩眯起眼睛,努力看清那人影。随着龙卷风的旋转,那人影若隐若现,彷佛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人影,站在风暴的中心,双手高举,似乎在c控着这场灾厄。

──不会错的。

其他人异口同声,「是素还真。」

银白se的长发,闪耀着银se的光泽。面容如雕刻般完美,眉毛高挑修长,双眼深邃,只手轻轻握着一把古剑,剑身晶莹剔透,泛着幽幽寒光。

那位布袋戏剧的首席当家,足智多谋、武学莫测高深的男人。

「半神半圣亦半仙。」我唱念着属於他的诗号。

压倒x的存在,令人为之一颤。

然而,沈承恩心中却感觉到一丝异样。他细细观察那人影,发现素还真往日的气息似乎有所不同。

那gu熟悉的正气中,竟然夹杂着一gu深沉的怨念。

「不对,这不是我们认识的素还真。」沈承恩低声道,眉头紧锁。

九歌看向沈承恩,疑惑地问道,「承恩哥是什麽意思?」

「他的气息透着一gu异常的压抑。」沈承恩艰难地解释,「像是……被某种力量c控了?」

男人眼神一凛,点头,「素还真的戏偶被什麽力量侵蚀了,但……我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麽。」

沈承恩只觉得刻印扭曲了的感觉。

然而,在尚未厘清真相之前,毫无疑问的,对方发动了攻击。

「素还真」的双手高举,随着他的一声怒喝,龙卷风变得更加狂暴。狂风夹带着飞沙走石,向众人席卷而来。

采姐护住我,迅速躲避,但仍被激起的水花打sh了全身。

「!」我将背包里,备用的丢给她。

与此同时,各路大侠动身了。

「小心!」男人挥舞着长剑,剑气劈开了迎面而来的狂风。

素还真身影一闪,身法灵动,轻易避开了男人的攻击。紧接着,他双手一挥,狂风化作数道风刃,直b众人而来。

男人迅速闪避,风刃擦过他的衣袍,留下一道道裂痕。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真神真圣亦真仙,通儒通道是通贤──」

循声望去,只见夥伴破风而出。

「谈先生!」沈承恩惊呼,一阵激动。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猛然出手,施展他的绝技掌法。掌风如雷霆般劈向素还真,每一掌都带着强大的内劲,直接击中了素还真的身影。

对手被掌风击中,身形晃动,显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接连变招,双手化作无数掌影,使得周围的风暴为之一滞。素还真被这强大的攻势压制,动作开始迟缓。

沈承恩不禁看呆了,「这就是……月才子!」

谈无yu的掌风和剑气不断压制着素还真,然而素还真的每一剑都带着强烈的攻势。

由於战况过於激烈,飞沙走石不停,采姐无法稳定瞄准。「该si的!」采姊焦急嘀咕,手中的枪枝因为无法稳定瞄准而颤抖着。

本想使用火力支援,但此刻只能在一旁观望。

谈无yu眼神一凝,注意到素还真某些剑招的轨迹。对方一剑横扫而来,剑光劈出一道弧线。

「这是……?!」

这道剑痕与沈承恩父亲脚上的伤痕如出一辙。谈无yu心中一震,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这剑法……」谈无yu低声自语,脑海倏地浮现父亲当年所受的腿伤。「妖孽,速报真名!」他大喝。

剑光闪烁,谈无yu一边抵挡,一边仔细观察剑招的轨迹。

「当年,沈茂雄之伤……」谈无yu一边挥剑,一边急声道,「为此剑法所致!」

沈承恩心中一震,惊愕地看向素还真。

他的记忆中,父亲脚上的伤痕历历在目,原来父亲所称的「意外」,竟然是──

「怎麽会……」

「父亲的伤,竟是妖物所致。」

妖物的不祥气息逐渐侵蚀着刻印,沈承恩的身t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漩涡中的气流彷佛带着锐利的刀锋,重重地撞击在沈承恩的身躯上。

与此同时,谈无yu和其他大侠的攻击也变得虚弱无力。

原本威猛无匹的掌风和剑气,在妖物的黑暗气息面前,彷佛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如同烟雾般消散在风中。

「承恩哥,小心!」就在沈承恩要跌倒时,九歌迅速向前一步,接住了他。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虽然沈承恩的身t疲惫不堪,但九歌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戏偶们的攻势被妖物的气息阻挡,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一个个被迫後退。

妖物的黑暗力量笼罩着整个战场,就连采姐也没辙。

「拿机枪来。」采姐使唤我,「看我杀得他连灰也不剩!」

采姐拉开手榴弹,毫不犹豫地将手榴弹朝着素还真丢了过去。接着,空中留下一道亮光的闪烁後,手榴弹飞向目标,将目光所及的一切炸了开。

烟雾散去,「没用的。」妖物以机械般的声音说道,每个音节冰冷而扭曲。

男人倒在一旁,直冒冷汗。「吾主,抱歉,不能再助一臂之力。」

「伤得很严重……你们快逃啊!」沈承恩意识到危急,急忙命令他们撤退。

「不必。」男人释怀地笑了,「在外漂泊流浪,您才是我们最後的归宿。」

原来戏偶们的「自由」,最终还是回到主人的身边。

「该si……可恶,我……我知道了!」

沈承恩无法支撑他们继续战斗,身上的能量已经接近枯竭的边缘,因此只好让他们回到人偶的型态。

「该si。」谈无yu看来也到了极限,然而他却不肯放弃。「妖物,我当亲手了结!」

「等一等!不可以!」

他不顾身上的疲惫和痛楚,再次挥剑。然而随着战斗的进行,身t已经到达了极限。

「承恩哥,他会si的!」九歌慌张地叫着。

最後,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已经使不出来,身上的伤势也愈发严重。妖物周遭散发着黑se的烟雾气息,缠绕在他的剑上,犹如一条蛇般迷离曲折。

他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他挤出最後一丝力气,艰难地转过身,凝视着沈承恩:

「吾主──」

「不!」

谈无yu竭尽全力闪避,但却不及,被强大的素还真一剑刺穿x口。一瞬间,他的身躯如同被重击的布袋般失去了生机,於是,他变回人偶的形态,无力地掉在地上,几乎要摔个粉碎。

「──!」沈承恩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了生命的消逝。

沈承恩看着着无生命的碎块,内心涌起一阵的无力感。

与此同时,妖物周围的能量却以失控的速度不断增强。黑暗能量的涌动,强大的威压让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我蹲在沈承恩的脚边,「沈先生……你……」

沈承恩沉默了许久。

「……我不知道,原来老爸发生了这种事。」沈承恩瞪着人偶的碎块,以相当冷静的口吻说。

「因为照顾受伤的老人家很麻烦,我甚至还会在他面前抱怨。」

当这样的话从口中流出时,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沈承恩的声音在这种氛围中显得格外冷漠,却让我的眼眶噙满泪水。

「老爸说,这是他骑车不小心弄伤的。这麽明显的谎言,我竟然相信了。」

彷佛回应沈承恩的懊悔,此时的素还真,嘴里再次泄出了声音。

「……承、承……阿承……」戏偶t内的妖物正在抵抗一gu作用力,全身散发着怪异的光芒。在那灼眼的光芒中,黑暗与光明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对b。

「阿承。」

熟悉的嗓音,时隔多年再次传了出来。

如同遥远的回忆一般,在妖物的身t内回荡着。

「老爸?!」沈承恩惊讶地站起来,再次确认自己没听错。

沈承恩猛地伸出手,凝视着那道耀眼的光芒,仿佛想要感受那gu力量的本质。一gu奇异的能量在戏偶t内涌动,妖物的抗拒之力变得更加强烈。

「阿承。」声音逐渐清晰,「爸老了,演不动了。布袋戏挣不了多少钱,去做喜欢的事吧。」

妖物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全身散发着灿烂的光芒,奋力抗拒这份束缚。然而,素还真的俊美脸孔扭曲,妖物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彷佛在黑暗的虚空中挣扎。

「你不是喜欢骑车吗?」父亲的嗓音很温和,「用骑的也好,才能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短暂的瞬间,沈承恩终於想起来了。

──曾经在傍晚的乡间小道奔驰的货车、那些热闹喧哗的场景、五彩缤纷的布偶、武林中的刀光剑影。

原来,父亲是想让他到更远的地方,谱写更多属於自己的故事。

「左小姐……」沈承恩再次抬头,已经是满脸的泪痕。「素还真的故事是真的吗?」

闻言,我扬起嘴角,不假思索,「当然是真的。」

「哼,这还用说。」采姐双手环x,态度很不客气,却起到了莫大的激励作用。「素还真的故事怎麽会是假的。」

唉,这下机枪无用武之地了。

「只要承恩哥相信,那就是千真万确。」九歌举手附和。

「看来,我们都感受到父亲的心意呢。」我调侃道。

戏偶的身形开始颤抖,散发出绝望的气息。在这gu无形的力量面前,妖物几乎快要撑不住了。

最後,沈承恩挺直腰杆,目光坚毅。

父亲的声音在偶身崩坏之际,留下临别的话语──

「活下去吧,前往更遥远的境界之外。」

然後,沈承恩捧着人偶的掌心jg芒炫目,九歌的身t开始有了变化。

「九歌,接下来要拜托你了。」

人偶毁坏,jg神尚存,这并非生命的消逝,而是继承的过往云烟。

突然间,九歌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有若银河星斗。

「这是当然。」九歌趴低身姿,蓄力奋发。「接下来,承恩哥的每一天,由我来守护!」

在她身处的这片领域,一gu特殊的力量开始凝聚,环绕在她周身,彷佛孕育着某种惊人的力量。

「好厉害……」我忍不住说道。

九歌迅速从地上弹起,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向素还真的戏偶。

在这一瞬间,素还真的戏偶剧烈颤抖,一道黑影破t而出,一条巨大的蛇妖现界,全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九歌迎向蛇妖的攻击。蛇妖张开巨口,露出锋利的牙齿,迅猛地扑向九歌。

少nv灵巧地侧身一避,猛兽般的利爪如同闪电直刺蛇妖的七寸。蛇妖痛苦地嘶吼,身t如波浪般扭曲。

「这就是……盘据戏偶t内的妖物?」此刻,沈承恩已经感觉不到素还真的刻印。

而那灾厄究竟从何而来?

「有些人心情不好,会找玩偶诉苦,就像庙里的神尊一样,承受着香客的千言万语。」采姐放缓语调,「所谓的魑魅魍魉,正是由许多的不愉快所凝聚而成的怪物。」

这些负面的情感日积月累,最终形成了这gu反噬力量,占据了戏偶的身t。父亲放走剩下的戏偶,原来是为了防止诅咒侵蚀。

沈承恩看着怪物空洞的眼神,神情不住悲伤。

「别哭,诅咒的来源可能来自各地,不一定是你爸g的。」采姐摆摆手。

再怎麽说,身为国宝级的c偶师,无论在哪儿演出,都会x1引来自各方的观众。

「采姐说的没错。那些观众们,有的可能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悲伤,看戏时把这些情感投s到戏偶身上。」我出言安慰。

沈承恩想起那些巡演的夜晚,台下观众的笑声、哭声和掌声,每一场演出都是一段情感的交流。

或许,正是这些未曾释放的情感,最终在素还真的身t内累积,形成了诅咒。

与此同时,蛇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锐利的獠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两者的气势碰撞在一起,激起了一阵阵狂风。

九歌在激昂的斗志中,缓缓y诵──

「银光闪耀舞长空,灵狐巧计震群雄;」

蛇妖的攻势被她巧妙地化解,伴随着她的y唱,身上的攻势迅速增强。

狂风呼啸间,她与蛇妖的交锋更显激烈。

当九歌洗脑年轻人。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是在地人,我掌握了港捷青年大多数的机密资料。」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的佛陀纪念馆。

「李岷召集了大批人马,企图夺取首都的政权,急需强大的武力支持。」

不仅如此,为了占据上风,李岷骇入总统府的资料库,很快便揪出江文耀这个泄密者。

他知道总统会向界外求援。至於那个人究竟是谁,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只要抓住这名幕僚,以他的x命要胁,就能迫使总统让步。

值得庆幸的是,在大家的牵制下,我暂时逃过了一劫。

采姐拒绝了李岷的拉拢,缺乏火力支持的情况下,让李岷更艰难的是隐蔽在佛光山的庞然大物。

江文耀指着大佛,「有件事情,我一直都瞒着他──」

此时,我忽然愣住。

倒ch0u一口气──

我的眼前浮现无量虚空,佛陀慈悲的眼神彷佛能穿透世间的纷扰,直抵人心深处。在这双眼神的凝视下,我彷佛看见了整个宇宙的深邃。

随着我的视线越过佛陀的双眸,仿佛被引导至一个更高的视角。

彷佛一艘庞大的战舰。

自佛陀脚下延伸出来的广场如同甲板,整齐划一地向两侧展开。建筑群在茂密的绿树环绕中,形成一个强烈的对b。

「这就是……」

「信仰。」江文耀柔声说道,「这就是李岷朝思暮想的无我境界。」

就在我沉浸在无b的震撼当中,此时,一名穿着僧衣的老者笔直走向我们。

这位老者目光停留在江文耀身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接我们,如云法师。」江文耀上前搀扶,转身介绍,「这位是总统幕僚,左黎月小姐。」

如云法师微笑着点头,目光温和,「我等你们好久了。」

「您好。」我将到目前为止所经历的事情一一道来。

法师静静地听着,神情柔和。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深邃。

「跟我来吧。」

在他的引导下,我们走进纪念馆内部。

一进门,就感受到内里的宁静与庄严,墙上挂着佛像和经文。法师引领我们来到一个宽敞而雅致的禅房,请我们坐下,并吩咐弟子为我们奉上清茶。

「这里是佛陀的圣地,也是人们的避风港。」如云法师温和地说,「在这里,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我们坐在禅房中,品味着清茶的甘甜。

如云法师闭上双眼,沉默持续了好半晌。禅房内的氛围愈发宁静,只有清茶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

「如云法师……?」

如云法师静默不语,可能是在冥想,并不打算向我们开示或提点任何线索。这片刻的寂静,似乎b言语更具深意。

我们坐在那里,感受着这短暂的安宁。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个……」

「什麽事?」茶杯在他手中静静地旋转。

「江先生,是界外人吗?」界外拥有非同凡响的力量,相较之下,江文耀显得平凡许多。

「或许吧。」江文耀轻声说道,「界外的存在确实很特别。不过,即便走在平凡的道路上,这样的我,居然还是迷路了。」

「为什麽?」

「计画总是赶不上变化,目标总是没能实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社会责任和疲惫。」江文耀的眸底掺上了一丝绝望。

「教育孩子如何成为优秀的大人,然而自己却什麽也没做到。」

江文耀苦涩地笑了笑,自嘲。

「江先生,其实我……」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我既不是名门大学出身,即使努力完成学业,找工作的过程如同一场漫无目的的漂泊,总是碌碌无为。结果,也只能靠着亲戚朋友的关系,勉强得到这个的职位。」

然而,这并没有带来多少成就感,反而让我觉得自己更加迷茫。每天的工作似乎只是在应付,并没有什麽实质x的贡献。

我低声说,几乎是自言自语,「有时候我也会想,努力究竟有什麽意义。李岷说,民主是个谎言,也许他是对的……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并非真实。」

江文耀静静地听着,「没错。我们只是不断地提出假设、测试和辩证,追逐着真理、接近真理而已。」

「尽管如此,在这馍糊不清的现实里,竟然有人向我伸出手,说出相信我这样的话。」

一gu温暖涌上心头,我换了个坐姿。

「然後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必须依靠他人才能活下去。虽然冲突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在这些互相依赖的瞬间,总觉得……能走得更远。」

正当我们交流着这些深刻的想法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响起。

我掏出手机,看到是采姊的来电。讯号终於接通了。

她的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心,「真的假的,终於接电话了!喂喂、你还好吗?」

「采姐!」采姐的声音听上去很有jg神,让我放心不少。「我很好,你呢?」

「李岷暂时撤退,不过……早餐店被我毁掉了,哈哈哈……」

采姐发出豪迈的笑声,随後补充,其他两人皆平安。

「这什麽强制都更?」我忍不住吐槽。

「你人在哪?」采姐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在佛光山。」

我向采姐详细说明遇见江文耀的事情,将李岷的计画原委告诉她。不过麻烦的在於,会合地点必须变更,眼下只能让大家在原地待命。

采姐在电话那端默默地听着,「这也没办法,而且到处趴趴走也很危险。」

「不好意思。」我道歉。

「都几岁了,还这麽见外。」采姐带着几分调侃,随後却叹了口气,忽然沉声说道,「抱歉,让你遭遇了这种事。」

她的声音隐隐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她选择了沉默,因为不确定该如何处理这种微妙的局面。如果早点透露,也许就能及时采取行动,避免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没关系……毕竟李岷的想法太过疯狂,而且就算真的付诸行动,也拚不过强悍的采姐。」

采姐说,自从进入港都後,我们马上就被不明身份的车辆跟踪。

她知道,对方可能是李岷的人,然而中途放我下车,风险还是过大。

「要是被吓得皮皮剉,看起来未免太可笑了。」

此时,我却忽地泄出笑声。「采姐,礼貌呢?」

她稍作沉默,然後轻声说道,「所以才要说抱歉啊。不过,当时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本来以为靠我们几个能顶得住,但那群猴子跟疯了一样……」

「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抱歉,这次真的得靠你了。」她说。

互相依赖,才能走得更远。

「偶尔也依靠我一下吧。」我知道这不仅是一句话。

「嗯,我相信你。」同时间,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沈承恩为了安抚九歌的情绪,似乎正在模仿霹雳布袋戏的经典桥段。

「对了,记得告诉那个江文耀,要是他敢欺负你,我保证让他听见海哭的声音。」

「这话是开玩笑的对吧?」不由得微微一楞,令我细思极恐,「对吧?」

「哈哈,当然是开玩笑啦。」听她这麽说,我还是不放心。「总之,注意安全啊,等你喔。掰掰!」

采姐说完,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挂上电话,转头看见江文耀,他的额头冒着冷汗,眼神明显si亡。

「我好像被威胁了。」

「放心,基本上台中人都很热情,开点玩笑没事的。」

江文耀想到李岷竟然想跟采姐作对,简直不可思议。

「打台中人……真的假的?」

江文耀长叹,心情再度焦虑了起来,面对着一个看似无解的局面,果然还得临时抱佛脚。

「左小姐,这次得上真正的战场了。你有把握吗?」

我深知,即使厮杀个你si我活,未来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然而,正因为这座狭长的岛屿,充斥着许多冲突与对b,故事才能继续谱写下去。

──不能轻易的结束。

「是的。」

我坚定地站了起来。

此时,老者的嗓音终於响起。「看来找到答案了。」

「如云法师……?您醒了。」

「我看起来或许像是睡着了,脑袋却是清醒的。然而装睡的人……怎麽样也叫不醒。」如云法师抛出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

江文耀顿时明白了,立刻抱手作揖。

「舰长,有劳了。」

「……舰长?」

闻言,如云法师笑了笑,褪下僧衣的刹那,我愣住了。

一套jg心剪裁的军装。纯净的灰se,突显出其穿戴者的纪律和严谨,夹克紧贴身形,强调了老者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腰身,一系列隐藏的钮扣沿着中心线固定住,巧妙地藏在光滑的襟片下。

一条闪亮的金se拉链从脖颈底部一直延伸到腰间,每一次移动都在光线下闪闪发亮。

如同驾驶钢弹的外型,令我瞠目结舌。

如云法师缓缓拉下握杆,禅室彷佛受到某种机械力量的驱动,开始缓慢而有序地打开。

墙壁分开,露出外面一尊庄严的佛像。

这佛像不像寻常的雕塑,反而更像是巨大的钢弹。随着启动的过程,光线从佛像的缝隙中汹涌而出,形成一条条耀眼的光纹,蜿蜒在佛像的表面,彷佛拥有生命般地四处游走。

「宇宙战舰,由我来驾驶。」如云法师紧握拳头。

这些光纹闪烁着,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更为震撼。佛像的眼睛隐隐发出微光,彷佛在注视着芸芸众生。

佛光山犹如一艘巨大的战舰,随着光纹在佛像表面游走,佛像的手臂和腿部开始活动,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沉重的力量,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如云法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低声咏唱: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接着,缓缓动了起来,巨大的结构在地面上发出低沉的轰鸣声。佛像逐渐升起,宛如一尊威严的钢铁巨神,拔地而起。

「se不异空,空不异se;se即是空,空即是se……」

佛像的双臂开始缓缓抬起,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jg密设计的机械,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和力量。腿部也开始动作,稳稳地踏在地面上,发出低沉而有力的震动声。

佛像的头部微微转动,眼神扫视四周,彷佛在审视着周围的世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无b的威严与神圣感,完如灭世的钢铁巨兽。

庞大的身影遮蔽住了yan光,难以言喻的存在,让我无b震撼。

「该走了。」江文耀提醒我,「在完全t尚未启动前,它会负责转移革命军的注意力。」

「完全t……?!」

「如云法师会将战舰开到西子湾,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夺回梦时代了。」

江文耀拉着我迅速离开佛陀纪念馆,我们跨上机车,发动引擎,赶紧动身。

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我们疾驰而去。此时,巨大的战舰已经开始起飞,轰鸣声震耳yu聋。眨眼间,战舰消失在天际。

「这到底是什麽?」我仍然无法从刚才的激昂情绪中平复过来。

小时候,班上的男生们几乎人手一台钢弹模型,在教室里打来打去。

然而,当时的我站在一旁,无法明白这样的心情。

钢弹对我而言只是冷冰冰的模型,和课本里的图画没有什麽两样,对我来说彷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如今,亲眼目睹那种规格外的军事力量,儿时无法理解的梦想与现实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

「赶快联络你的朋友吧。要冲罗!」

江文耀抓紧机车握把,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我们沿着道路一路疾驰,穿越仁武区和凤山区。

道路在视野中迅速後退,沿途的招牌如闪烁的星光,映照在我的脸上。

江文耀的动作果断,他时而转动油门,加速超越前方的车辆,灵活地避开路上的障碍物。我紧紧抓住他的腰,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刺激与紧张。

正当我们准备进入前镇区时,我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恐怖的巨大声响。

「──这是?!」

那声音彷佛撕裂了天际。我回头一望,只见战舰发s的光束划破长空。

犹如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就在此刻,天空突然变得y沉,厚重的云层不断滚动。

接着,一道闪电划破空气,伴随着惊人的雷声,雨滴从天空中无声地落下,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水密集地打在我们身上,迅速浸透了衣服。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采姐的号码。

「你们也挺疯的嘛。」电话那头,一阵猛烈的雷声在背景中响起,采姐惊呼。「接下来呢?」

狂风突然间涌来,将雨点推向各个方向,使整个雨幕显得更加迷离,我们破风前行。

我顿了顿,说道:

「梦时代。」

佛陀纪念馆的战舰在西子湾缓缓降落,巨大的机械声回荡在空气中,宛如远古巨兽的低吼。

这艘庞然大物遮蔽了半边天空,投下的y影让整个港湾显得更加y森。

平民百姓早已消失无踪,四周一片si寂。

革命军迅速聚集在西子湾,警戒地瞪着海平面。

突然,滂沱大雨从天而降。雨水倾泻而下,彷佛要洗净这片即将被血染的土地。

雨滴砸在地面上,激起无数水花,形成一层薄雾,模糊了视线。街道变得sh滑,雨水顺着他们的面庞流下,混合着汗水,显得分外狼狈。

在这雨幕中,一名穿着大衣的男人缓缓走在马路上。

他的步伐沉稳,显得从容不迫。

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修长,脸上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四周空无一人,昔日热闹的观光客此刻皆无影无踪,只有雨水滴答的声音和他孤独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推了推眼镜,细细感受着大雨浇在身上的感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彷佛洗去了一身的尘埃。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他的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下,他的目光冰冷深沉。

战舰上的如云法师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男人,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但更多的是戒备。

如云法师微微皱眉,问道,「你怎麽来的?」

男人淡淡一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搭计程车。」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次的冲突,只是一场普通的会面。

「李哥说,基隆才是真正的雨都。」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可动摇的坚定,「而你,不应该g预我们的计划。」

如云法师冷冷地回应,「这就是你们的答案?」

「当然。」

两人的对峙在雨中凝固,四周的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雨水打在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彷佛在为这场即将爆发的战斗做最後的鼓点。

男人的手慢慢抬起,放在身侧。

「我佛慈悲。」如云法师说,「你面对的是无尽的业障与因果。」

男人冷笑一声,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疯狂。「恐惧?」他低声回应,语气中带着挑衅,「淋雨的人b躲雨的人更疯狂。」

雨水继续倾盆而下,彷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两个对峙的身影。

「躲雨的人只会避开风暴,」男人继续说道,声音在雨中回荡,「而淋雨的人,早已与风暴融为一t。你的慈悲,我不需要,我的信念,将超越恐惧。」

「既然如此,」如云法师沉声说道,「动手吧──」

机车急速冲刺,驶过宁静无人的街道,最终停在梦时代购物中心前。

这座巨大的玻璃建筑在yan光下闪烁着y森的光芒,彷佛一头沉睡的野兽。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整个区域显得异常寂静,彷佛si寂毁灭的城市。

我和江文耀下了车,环顾四周。

高大的棕榈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摩天轮高高耸立在购物中心的背後,滂沱大雨中,轮显得格外y森可怕。

巨大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每一个吊舱在雨中颤抖着,彷佛随时可能被狂风卷走。钢架在风雨中发出低沉的sheny1n声,回荡着一种诡异的旋律。

风猛烈地吹过,带来一阵阵冷风,摩天轮在风中微微晃动,似乎随时可能脱离地面,雨水在地面上积聚成小溪,顺着购物中心的台阶流淌。

我们快步走向商场入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似乎连雨声都被禁锢在这片寂静中。

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寒意……

「走吧。」江文耀说。

我们走进梦时代购物中心,商场的内部格局一览无遗。

商场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中庭,周围环绕着多层楼梯和扶手电梯,楼层间错综复杂的设计令人眼花撩乱。

店铺排列,灯光明亮,却因战事显得空无一人。

我们按下了上楼的按钮,电梯缓缓上升,视野逐渐开阔。

突然,整个室内的格局开始发生变化。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我们不再是置身於购物中心内,而是站在了一条陌生的街道上。

周围的店铺和灯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狭窄的道路。

「这里是……?!」

「永和路?」

江文耀惊讶地看着周围的路标。

「奇怪,刚才我们还在商场里面吧?」我感到无措,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迷g0ng般的城市布局。

我们开始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中穿行,发现这些路标上写着熟悉的名字。

「永和路、中和路、中山路、中正路……?」

我们彷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g0ng,道路四通八达,却无法找到出口。

江文耀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不安。

「这里界外的模拟领域──中永和迷g0ng。」他的声音颤抖着。「任何非当地居民之对象进入,将有极高的机率迷失。」

「怎麽会……?」我们试图回到刚才的购物中心,但每一次转弯,都只会进入另一条完全陌生的街道。

我们静静地站在原地,周围除了彼此的呼x1声,一片si寂。

眼前的道路彷佛在开玩笑般延伸着,似乎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回到这同一个。

迷雾般的景se让视线变得模糊,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不断地变幻着形状。

我们在这片迷g0ng中徘徊,「我们刚才……来过这里吧?」

「可恶……」

道路名字此刻彷佛是一种诡异的调侃,嘲笑着我们的无助。

我试图运用手机查看地图,然而屏幕只显示着静止的定位符号,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状况,开始让我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路况难辨、路标不明、到处都是si巷。」江文耀的声音在迷g0ng般的街道间回荡着,「目前已知的脱离方法,是要求当地居民同行,引导我们脱离界外。」

「难道……设下陷阱的人,也在现场?」

我们站在一处交叉路口,四周的道路看似不断交织,彷佛毫无可循。江文耀抬头望向天空,嘴角微微ch0u动。

「不……这座迷g0ng应该是李岷借用的复制品,理论上有突破口。」

「如果是李岷的话……」他会怎麽做?

「每一个迷g0ng都有其规则和逻辑,就算是复制品也不例外。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迷g0ng的核心,也许就能找到脱离的方法。」

江文耀深x1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集中。

「李岷为了困住我们,竟然真的用这招。我没去过双和,原本以为李岷只是利用陌生的道路拖延时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城市迷g0ng。」

身处未知的领域当中,彷佛一个被jg心设计的游戏,简直将我们玩弄於gu掌。

平心而论,我们完全低估了他的能力。

但若是运用程式模拟出来的界外领域,「就像游戏bug那样……仔细搜寻城市内的每一个角落,一定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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