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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1对方辩友你好(7)(1 / 2)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想来问问看你们愿不愿意跟卓明一起准备b赛?」速食店里,郝周向高宇翰和张云祯解释了目前的状况,并徵询他们的意见。

「好酷喔,我之前就有听说亦池学长好像是艺人还是网红之类的,没想到之後居然还要去参加选秀节目。」高宇翰啧啧称奇,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话是没差啦,我都行。」

「我也没问题!」张云祯也很快就答应了,随後她话锋一转,语尾上扬,「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跟莫全学长一起准备b赛了?」

听见熟悉的人名,郝周面上不显,内心却是一阵尖叫。她刚才跟他们解释情况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小心地避开了莫全这个人名,全程使用「卓明辩论」或者是「卓明」,为什麽张云祯还是会提到他!

自从迎新结束,无论是姚亦池、其他社团g部、学弟妹,甚至是单纯耳闻了迎新惩罚事件的班上同学,几乎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一直在她耳边提起莫全。

她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姚亦池实在不能怪她为何那麽激动,这一切都是应激反应。每一次郝周都要不厌其烦地解释那真的只是惩罚,她跟莫全没有在暧昧──如果只是要花费口舌解释就算了,重点是那些人一直问,害得她现在有事没事也会一直想到莫全。

在迎新以前,她只是偶尔会冒出希望能跟他拉近距离的念头;现在,这个念头愈来愈频繁地掠过她的脑海,甚至有种隐隐发酵的趋势,但她自己也很难说明白这种渴望究竟出自於什麽原因。

y要说的话,或许是因为莫全把自己经营得太好了,而他愈是完美,反倒让她愈想要深入了解他的另一面。但与其说是想看见他不完美的样子,不如说是他给人一种淡淡的神秘感和疏离感,所以让她很想一窥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模样──

啊,对,就是真实。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郝周才总算豁然开朗。她觉得莫全的温和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他被设定了什麽程序,一旦生气或者是犯错就会导致世界末日,引发无可挽回的严重後果??还是他其实真的是ai机器人?

在郝周开始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张云祯神秘兮兮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学姊,你不觉得莫全学长有种禁慾感吗?」

「欸等等等等等,什麽东西?」郝周不知道自己刚才分神之後究竟错过了什麽,才导致张云祯一开口就是这麽爆炸x的话题。

郝周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高宇翰,他满脸的困惑让她明白自己什麽都没错过。

张云祯示意郝周和高宇翰向前倾,三人的头在中型圆桌正上方围成一圈,接着她用只有他们听得到的音量分享她那天的观察,然而再低的声音也压不住她的兴奋,「你们那天在台上打示范赛,我一直在底下偷偷观察,我发现学长连衬衫最上面的,而是说:「毕竟我们都是地回应,并不觉得哪里奇怪,但这句话却让郝周的好心情转瞬间就掉到了谷底。

不久前她还误以为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所以他才选择坐到她旁边,此刻他的这一句话却好似在告诉她──他对每个人都这麽特别。

或许就像姚亦池之前说的一样,莫全的个x本来就是如此,他总是t贴地关心每一个人,不管是对学妹、对康菁亚抑或是对她。

今天一整天下来,莫全和别人的种种互动都在告诉她,那些他对她做过,在她看来彰显着独一无二的行为,其实不过是他关心每个人的方式之一罢了。

在他心中,她大概也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吧。

「原来如此。」郝周有些勉强地挤出这句回应,随後便默不作声地咀嚼起嘴里的r0u片。

就在她觉得氛围变得有点乾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她背後g住了她的脖子。

「有我的份吗?」身後猝不及防传来的重量让郝周往下一沉,差点把脸埋进盘子里,虽然姚亦池很快就转换姿势,坐到她的另一边,但他的举动还是让郝周气鼓鼓地大喊:「你g嘛!吓si我了!」

「b赛输了,你不安慰我一下吗?」姚亦池演出可怜兮兮的腔调,一手做出拭泪的动作,另一手却是拿起筷子伸向郝周的盘子,迅速偷走她的另一块r0u。

「输给高宇翰只能说你可怜啊。」郝周漫不经心地嘲讽道,接着把夹子塞进姚亦池手里,「来了正好,换你烤r0u了,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要再烤一块r0u还我,我很饿。」

「是是是,大明星纡尊降贵来帮您烤r0u罗。」姚亦池嘴上不情不愿,手里的动作却完全相反,接过铁夹後,他便顺从地开始下r0u。

莫全旁观着郝周和姚亦池的互动,从姚亦池搂住郝周的脖子,到郝周自然而然地使唤姚亦池,无处不显现出他们的关系紧密。

莫全移开视线,抿起唇,不知道为什麽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他拿着自己手上的铁夹继续帮大家烤r0u,耳里被迫听着郝周和姚亦池的唇枪舌战。

姚亦池来了之後,郝周恰巧有了转移注意力的目标,她刻意不让自己继续深想和莫全有关的事,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姚亦池闲聊。

「我赢啦!我是冠军!」

过了一会,远处的决斗告一段落,双颊通红的高宇翰高呼着跑回来,其他观众也纷纷走回火炉边。

「接下来要g嘛?我觉得我现在jg神抖擞!」高宇翰似乎仍沈浸在方才的战斗中,一边拿着宝特瓶挥舞,一边亢奋地在原地抬腿跑。

「乖乖坐下来吃饭啦!你再不吃,r0u都要被我们吃完了。」郝周开口吐槽,并用手拍了拍pgu底下的石地板示意。

张云祯一pgu坐到姚亦池旁边,眼明手快地夹起公用盘子中已经烤好的食物来吃,同时不忘把身t靠近火炉取暖。

一连串动作下来,她满足地喟叹一声,跟着吐槽起过於好动的高宇翰:「我不想再做任何会离开火炉旁边的事了,也只有你可以在寒风中连续跟别人打好几局。」

话虽如此,张云祯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她用手捏了捏下巴,灵机一动:「不然??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我同意。」姚亦池一听到关键字,想都没想便立刻附和,脸上满是兴味。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看别人大冒险了!」得到满意的提议後,高宇翰终於肯坐下,但他仍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摆身t,看起来恨不得马上开始游戏。

眼见面前这三人满脸都写着「八卦」、「看戏」、「有趣」等词,郝周扶住额,无言地抱怨:「我们这个社团的人怎麽都一个样啊?」

但她话音未落,原本正在和其他人聊天的康菁亚便回过头,cha了一嘴:「刚刚是不是有人提到真心话大冒险?我也要加入!」

郝周顿时就沈默了。

「??你们都不怕自己被问出什麽秘密吗?别忘了,真心话大冒险除了你可以出题给别人以外,你也有可能会被问到。」郝周试图引导他们回想起基本的游戏规则,但几人完全不受影响,依旧兴致b0b0。

「我这人不做亏心事的,倒是你,g嘛这麽抗拒?你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不敢说?」姚亦池对着郝周g起唇角,郝周一眼就明白了他想到的是什麽。

「欸──」闻言,其他人纷纷像日本综艺节目一样发出起哄声,游戏都还没开始,大家就已经进入探听八卦的状态了。

气氛烘托至此,郝周再反驳也没有意思了,她只能斜瞪姚亦池一眼,咬牙威胁:「??你就等着吧!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我都知道!」

「那有什麽,我顶多就是谈过的恋ai多了些,我还怕你说出来别人会羡慕我呢。」姚亦池不以为意耸耸肩,接着他往左瞥了一眼,把话题抛到还没有发言的莫全身上,「对了,那莫全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被他一问,莫全的视线先是不经意地落在郝周身上,随後才轻轻扫过每一个期待地盯着他的人。

「我都可以。」莫全弯起微笑,随和地应诺道。

刚才被高宇翰握在手中挥舞的宝特瓶,此时被摆到了地上,康菁亚伸出手转动瓶子,众人齐齐盯着旋转的宝特瓶,亟yu知道瓶口会指向谁。

「啊,怎麽会这样。」没想到瓶口最终指向了负责转瓶子的康菁亚,她无奈地笑说,「那就真心话吧,感觉在场的各位想出来的大冒险会非常可怕。」

「那就瓶底指向的人负责问吗?还是大家要一起想?」张云祯提问,姚亦池闻言看了看瓶子,结果瓶底正好对着张云祯,於是他忍不住调侃:「那不如我们就依据瓶底的方向吧,毕竟你会这样问,显然是已经做好充足准备了。」

「没有啦,我其实也不太知道该问学姊什麽问题??」张云祯摆了摆手,皱眉苦思,康菁亚平时不常参与讨论,所以张云祯其实不太了解她,「不然游戏一开始就先问简单一点的题目好了,学姊你今天有写传情卡片给任何人吗?」

「没有喔。」康菁亚两手一摊,巧妙地将话题重心转到别人身上,「但我倒是知道有几个人有投卡片。」

听到她说的话之後,大家纷纷猜测起有谁会写今年的传情卡片,并提议下一题如果又转到康菁亚就要问她。

在兴奋的人群中,郝周显得话b较少,她不想让自己一直记挂着莫全,却又忍不住悄悄瞄向他。

他似乎向来对八卦没有很大的兴趣,此时的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大家吵闹,偶尔配合地点头或者回应。

依据她对姚亦池等人的了解,他们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b问她对莫全的看法,但是这个问题其实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

好奇?有好感?

可她又觉得好像不只如此,她发现自己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和莫全拉近距离,抑或是不经意地试探他,想知道她在他心中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

郝周单手撑在膝盖上托住下巴,表面上还是可以正常地和大家互动,但她的内心却满是纠结。

下一轮的瓶口正巧转向了张云祯,轮到康菁亚掌握反击的机会。康菁亚用手指点了点下巴做出思索状,随後才笑盈盈地开口:「既然如此,我也问个简单的题目好了──在场如果要选一个人交往的话,你会选谁?」

「蛤──这哪里简单!」张云祯yu哭无泪,高宇翰开始落井下石地朝她做鬼脸,一旁的姚亦池则悠悠地补了一句,「她等一下如果回答你,我看你要怎麽应对。」

「??对欸,如果你其实对我心怀不轨怎麽办!」高宇翰闻言立刻双手抱x,警惕地护住自己,见状张云祯翻了个白眼,「你想得美,所有人里面你肯定是我最後一个考虑的。」

见场面变得如此热闹,康菁亚满意地点了点头,愉快地说:「真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一片混乱中挣扎许久,张云祯终於双手合掌,决定说出自己的最终答案,「好啦!我选姚亦池好了,感觉当艺人的nv朋友可以沾光。」

「哦──」听到她的回答,高宇翰故意挤眉弄眼地戏弄张云祯,身为被点名到的姚亦池本人倒是没什麽反应,郝周用手肘推了推他,故意以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哇,她觉得你会顺利出道欸。」

姚亦池挑了挑眉,模仿她的语气,「哇,你是什麽意思?」

与此同时,张云祯伸出手转动瓶子,也许是挖苦姚亦池招来了天谴,瓶子摇摇晃晃地旋转了几圈後,竟指向了郝周。

眼见那个瓶子不偏不移地直指自己,连半点讨价还价的空间都没有,郝周悬着的心终於彻底si了。

看着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自己,其中还包括许多跃跃yu试的眼神,郝周觉得自己就像被豺狼包围的弱小猎物。

「行吧,真心话吧。」郝周一咬牙,b起被这群人想出一堆有的没的大冒险恶整,她还不如直面自己的内心──虽然如此,她的语气还是带上了几分生无可恋。

「嘿嘿。」闻言,郝周对面的高宇翰贼笑几声,随即和张云祯交头接耳,两人在这一刻化敌为友,共同商讨该问郝周什麽问题。

「看来郝周身上真的有很多瓜可以吃?」见两个学弟妹讨论的那麽热烈,康菁亚很感兴趣地问,姚亦池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将目光扫过莫全。

他发现莫全正看着高宇翰和张云桢,似乎在等待他们向郝周提问,b起刚才礼貌x地从旁参与,莫全现在看起来投入了不少。

康菁亚注意到姚亦池的目光停在莫全身上,同时她也注意到莫全的状态转变,她低低地「哦?」了一声,眼神中的兴味更浓了。

与此同时,高宇翰和张云桢似乎是意见产生分歧,两人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气音逐渐变得愈来愈大声。

「啊不然就直接问那个嘛!」

「不要啦,问得太直接很没fu欸!」

「那就问刚刚那个啊!」

听着他们久久拿不定主意,郝周的忐忑都快被消磨完了,她不禁大喊:「你们两个到底想问什麽啦!」

「好啦,那就那个。」「ok,就那个。」为了避免继续浪费时间,高宇翰和张云桢只好快速做出决定,两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暗语,互相点了点头。

「那就跟刚才一样吧,在场如果要选一个人交往的话,你会选谁?」

高宇翰才刚说完,姚亦池和康菁亚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质疑,「你们讨论了那麽久结果跟刚刚一样?」

「游戏才刚开始,如果直接把最劲爆的东西问完就不好玩了!」张云桢摇了摇手指,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对於问题没有想像中的那麽辛辣,郝周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不免感到有点苦恼。

郝周先是环顾了所有人一圈,而後迅速低下头──她担心自己的眼神停留在莫全身上的时间太长,会被其他人看穿。

其实这个问题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像刚才张云桢就坦荡荡地回答了姚亦池,等问题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莫全听到之後会有什麽反应?他会因为她的回答而感到惊讶、厌恶??或者是欣喜吗?

「莫全吧。」犹豫半晌,郝周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她在回答的时候看着对面的高宇翰,不过眼角余光却是偷偷瞥向了莫全。

「欸──」

在众人的起哄声之中,莫全似乎没有什麽反应,就好像很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答案──这让她感到有点挫折。

「为什麽?」张云桢和高宇翰倒是显得无b激动,两人双眼发光地想要追问,郝周却只是毫不留情地堵住了他们的嘴:「那是另一个问题了。」

「可恶,不讲武德,我刚刚回答的时候有说原因欸。」张云桢满脸可惜,高宇翰则紧盯着郝周起身转瓶子的动作,只差没撸起袖管,亲自把瓶口摆向郝周,「没事,总有一天还是会转到她的!」

郝周没有理会他们的抱怨,迳自转动瓶子,想要让自己的回合赶快结束──没想到瓶子飞速旋转过後,竟又停在了她的方向。

「欸!这不算啦!不能连续吧!」见状,郝周立刻大声辩驳,高宇翰却是义愤填膺地b向宝特瓶,「哪里不算!就指到你了!」

怕两人真的吵起来,康菁亚出面缓颊:「好啦好啦,不然我们再重转一次。」

说罢,康菁亚伸手重新转动瓶子,瓶子转了几圈,摇摇晃晃地快要停在郝周的方向,康菁亚连忙趁着瓶子还没完全静止又转了一次,结果过了几秒,瓶口依然指向郝周。

「我也没办法了,看来是命运。」康菁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拍了拍郝周,郝周也只能盯着那个下定决心要和她作对的瓶子,沈默以对。

「哼哼,这下总可以问了吧。」高宇翰得意地折着手指,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郝周原本想要用大冒险来逃避回答,但一想到莫全毫无波澜的反应,她又觉得回答什麽似乎都无所谓,反正他看起来也不介意。

一gu郁闷堵住她的x口,她索x放弃挣扎,直接问道:「那就真心话吧,你们想问什麽?」

高宇翰正准备抢着开口,却突然被康菁亚打断:「你们看那个瓶子,瓶底应该b较接近我吧?」

众人闻言同时低头,发现在刚才不断转动瓶子的过程中,宝特瓶的位置确实偏移了一些,导致瓶口指向郝周,瓶底却更接近康菁亚而非高宇翰。

「蛤?没有吧??」高宇翰本想反驳,但瓶子就摆在那里,他也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於是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声,最後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结果。

康菁亚的发言让郝周彷佛看到了一点希望,郝周满是祈求地看向她,希望康菁亚能问些别的问题──

接收到郝周期盼的眼神,康菁亚微微一笑,用轻快的语调打破了郝周的幻想:「所以你喜欢莫全罗?」

全部人皆是一愣,郝周尤为明显。

回过神後,高宇翰啧啧称奇地摇头,「哇赛,她b我还狠啊。」

郝周震惊的脸上只差没写着「你怎麽可以这样对我?」,康菁亚却完全没有要更换题目的意思,她故作无辜地说:「哎呀,我也不是非得要问,只是那个瓶子一直转到你,我也只好趁机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

「问题真犀利,不愧是去年启航盃的最佳辩士。」姚亦池赞许地点了点头,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戏,康菁亚闻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郝周终於回过神後,只能有气无力地控诉:「我觉得你们两个完全是一对的,都有着天使的外表,魔鬼的内心。」

「怎麽这样说,我才没有呢。」康菁亚笑嘻嘻地说,语气却完全不像是在认真替自己反驳。

「那我们两个副社长是一对的话,两个社长也是一对的罗?」姚亦池更是连反驳都没有想反驳,直接把重点重新聚焦在郝周面临的真心话上。

郝周再次被置於所有人的目光底下。

她缓缓垂下眸,脑中浮现许多记忆,包括迎新时他在台上他给予她的回答、他因为学弟的话而面se苍白的模样、他称赞她温柔时憧憬的表情??还有她自己一次又一次主动靠近他,想要和他拉近距离的感受。

此时此刻,郝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鼻息间的一x1一吐,甚至是冷风拂过颊边的细微触觉。

「喜欢啊。」她说。

见郝周说得如此坦荡,丝毫没有半分扭捏,本来打算要调侃她的人忽然都愣住了。

「嗯,我回答完了,下一个人吧。」郝周兀自点了点头,弯下腰转动宝特瓶,其他人被动地跟随她的动作看向地上的瓶子──瓶口指向莫全。

郝周这才终於把视线好好地放在莫全身上,或许是因为她刚才的回答,此刻莫全的脸上终於不再是平静,而是怔忡。

「啊你就这样说出来了喔?」作为全场第一个做出回应的人,高宇翰很一根筋地直接问出了他内心的困惑。

「喜欢就喜欢啊,有什麽好不说的。」郝周耸了耸肩,坦然地望向高宇翰,「难道你不喜欢莫全吗?在场有人不喜欢他吗?」

「但你应该知道我们问的不是那种喜欢啊。」高宇翰反sx地回问,但由於郝周的气场占了上风,他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麽坚定了。

「那种喜欢又是哪种喜欢?」郝周无赖地回应,「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我的答案就是喜欢嘛!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高宇翰十分尊敬她坦荡的态度,他b了一个敬礼的手势,倒退回到位置上,一旁姚亦池则看向瓶子旋转的角度,突然开口:「那莫全,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被点到的莫全顿了顿,过了片刻才回答:「??真心话。」

「那麽──对於郝周的答案,你有什麽看法吗?」姚亦池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饶富兴味地接上了这句话。闻言,张云桢和高宇翰疯狂用眼神交流,康菁亚则挑眉观察莫全的反应。

莫全抿起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在游戏开始前,他便有点介意郝周遮遮掩掩地不想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原因是什麽,当时他曾经有点自作多情地猜想会不会和自己有关──可是等到她真的亲口承认想和他交往,或者是喜欢他的时候,他却又不敢完全相信。

他无法控制地把重点放在郝周说的「有人不喜欢他吗?」或者是「那种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她所说的这些话都像是在混淆视听,让他没有办法确定她的喜欢指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且,就算她真的喜欢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

他能够想出辩论场上最好的策略,他在生活中能够做出最得t的应对进退,但面对郝周的喜欢,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缴械投降。

所有纷乱的思绪堵在莫全的脑海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麽冷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莫全的回答,包括郝周,她怕气氛被她弄僵,所以不想要让自己显得太郑重,但她还是她忍不住紧盯莫全的每一寸表情变化。

莫全的面上带着犹豫,似是在反覆琢磨该说些什麽,除此之外郝周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最後,他撇开了眼,尽可能故作自然地问:「还是我能问问大冒险是什麽吗?」

听见莫全这样说,郝周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被ch0u光了。

她听见高宇翰和张云桢语气失落地喊齐声大喊,也听见姚亦池停顿一秒後,询问大家对於大冒险的题目有什麽想法。

虽然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莫全的做法非常合乎情理,郝周从大家的反应中也看得出来他们虽失望,但还是接受了莫全的提议。

可是??她宁愿莫全说他有点惊吓,甚至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她的心意,也不想要他和现在一样直接轻轻避过这个话题,彷佛她的喜欢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他总是用一贯的t面把真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即使她把心掏出来了,迎接她的也只有客套的回避。

浓浓的失落感在郝周的心头升起,她不禁对身旁的莫全嘟囔着埋怨道:「也是啦,你总是这样,什麽真心话都不说,大家不都说太压抑的人更容易情绪大暴走吗?你就不要哪天才突然抓狂说你其实很讨厌我,我绝对不认??」

郝周沮丧地盯着微弱的火堆,忽然,她听见莫全开口问道:「你也那样想吗?」

郝周抬起头,只见莫全极为认真地盯着她,表情和语气都像只是想再一次确认她说的话,可是郝周却从他浓墨般的瞳孔中读出了哀愁。

细微的火光在他的眼里闪烁,恍惚之间看起来竟像泪光──就像是那天在夕yan下,他说她很温柔时的表情。

「我??」郝周顿时语塞,很明显地,她现在要假装自己几秒钟前说过的话不存在已经太迟了。

见她久久无法反驳,莫全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麽,我只是好奇问问。」

随後,他再次转头看向其他正讨论着大冒险内容的人,橘红se的光倒映在他的颊边,衬得他整个人格外柔和,彷佛很容易亲近──郝周却无端地觉得他看起来似乎离她更加遥远了。

她内心一慌,正准备说点什麽来弥补,此时不远处却传来其他学弟妹的大喊:「什麽时候要开传情箱啊?」

「咦?」康菁亚抬起手腕,一看见手表上的数字她便小声惊呼:「剩二十分钟了!郝周,我们赶快去泡可可!」

「好??」郝周嘴上应了声,心里却还是挂念莫全。

听到康菁亚的催促後大家纷纷站起身散会,表示莫全的大冒险先欠着,接着便四散去自己的小队或者是工作岗位上,准备迎接下一个活动环节。

莫全也站了起来,似乎是走往厕所的方向。

郝周眼睁睁看着他逐渐走远,随後又扭头看向朝她招手的康菁亚,如此来回几次後,郝周猛地双手合十,对着康菁亚说:「那个,可以等我一下下吗?五分钟就好!你可以先看大家的卡片,我等一下一定回来帮你泡可可!」

「没问题呦。」康菁亚早就发现了郝周和莫全之间不对劲的气氛,她笑眯眯地b了ok的手势,「回来记得告诉我发生什麽事就好。」

「莫全!」郝周急匆匆地追上去,在他身後呼唤他的名字。

莫全闻声回过头,郝周趁机跑到他身边,两人驻足在堤防边的小路上。

「那个??我??」好不容易追到他後,郝周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最後她只好一低头,用最直接的方式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不会,很多人都那样说过,所以没事的。」莫全的声音依旧温和,郝周却是不信地蹙起眉,她抬起头,直直望进他的眼睛:「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啊。」

她的视线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莫全只能狼狈地躲开。

「因为我太想知道你到底对我说的话有什麽看法,好的坏的我都可以接受,结果你却直接避开,我才会口不择言地那样说。」刚刚在惹得莫全不开心之後,郝周便迅速反思过了,「我觉得我那样说确实不太好。」

听见郝周提起她刚才的真心话,莫全一顿,但他仍旧垂着眸,淡淡地反问:「会有那个想法很正常,不是吗?」

「是很合理没错,可是那样就好像??」郝周有点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措辞b较好,「擅自把你想像成一个怪物一样。」

莫全一哽,他缓缓抬首,映入眼帘的是郝周满是愧疚的双眼。

「明明你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了,我却只是因为没看过你生气的一面所以就擅自乱猜忌,抱歉。」

郝周说得极其真诚,虽然她先前对於莫全的逃避也有不满,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说错话导致他不开心她还是该道歉。

而且仔细想想,莫全已经那麽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毫无破绽了,却还是一直有人只想知道他不好的那一面会长怎样、会不会很恐怖──这种质疑对他来说一定很伤人吧。

郝周有点忐忑地看着莫全,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

几公尺之外的路灯斜照在他们身上,灯光昏h──这一次,莫全眼中闪烁的泪光不再是郝周的幻觉。

「怎、怎麽了?」郝周b之前更加慌张了,她想要帮莫全擦眼泪或是抱抱他,却又觉得有点冒犯,所以她只能举起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莫全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说没事,可是看着郝周关心他的样子,他犹豫了。

「只是??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莫全为了掩饰情绪而垂下眼,但他略带沙哑的嗓音还是泄漏了他的不平静,「其实我刚刚都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作了。」

「哪会小题大作,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啊,哪有分什麽合理不合理。」郝周

cha起腰,理直气壮地反驳,「而且你又没怎样,你连骂都没骂我,是我自己心虚。」

「可是??」莫全再次启口,但一想到郝周刚才说的那句怪物,他眼眶里的泪水几乎就要落下,他闭上嘴,深呼x1,很努力才让自己不会掉下泪。

每当有人说他生气起来一定很恐怖、太压抑会不会变成心理变态??他都觉得很挫败,甚至是有种有理说不清的孤独感。

如今细究其背後原因,他才恍然惊觉和郝周说的一模一样──因为在那些人眼中,他彷佛和他们不是同类。

他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抓狂的怪物。

莫全深呼x1一口气,才勉强把鼻酸的感觉压回去,有办法好好把话说清楚。

「可是??连我都觉得自己是怪物。」

「为什麽?」郝周狐疑地问,而莫全张了张口,数度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非要和郝周说那些,明明在所有人之中,他最不希望郝周知道那件事,可是他又矛盾地渴望郝周能够让他听见不同的答案。

莫全深x1一口气,望着双眼盈满关切和疑惑的郝周,他终於开口──

「我??我爸曾经杀过人,当时他因为太生气,所以在喝醉之後拿酒瓶砸了他的仇人,我很害怕我会变得和他一样。」

说罢,他屏住呼x1,紧盯着郝周的反应。

只见她先是一愣,过了好几秒後,她张口反驳:「可是你爸是你爸,你是你啊。」

她的反应就好像她一点也不在乎他的背景,可是莫全依旧没有放下心,过去也有许多人口口声声说他们不介意,但在那之後还是默默地和他拉开距离。

而且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被这句话给轻易说服。

「我从小就被我爸养大,身上还有他的基因,我真的有办法说我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吗?」莫全的眉头微微蹙着,眼眶中仍旧闪着未乾的泪,所以即便他的问题再尖锐,郝周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咄咄b人。

「嗯??」郝周苦恼地抓了抓头,她知道自己无论怎麽安慰莫全,他都无法立刻摆脱心魔,更不用想说要在逻辑上说服他。

「但我就是不觉得你会变成那样啊。」郝周乾脆直接跳出他的逻辑,她向前跨出一步,站得离他更近。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个温柔的人,平常讨论的时候你会注意到有谁想要发言,你也会想说要不要写卡片给学弟妹鼓励他们,你还会挡住我的头让我不会撞上花圃。」郝周仰起头看向莫全,轻轻地把手放到他头上,「这样的你,怎麽可能会变成怪物?」

寒冷的冬夜里,郝周的手却是温热的,莫全感受着头顶上的温度,有些恍惚──

原来他当时伸出手保护她的时候,她也曾经感受到相同的温暖吗?

莫全的眼角滑下泪水,但是在他心底深植已久的不自信依旧没能完全消除,「可是我有时候会觉得我只是在模仿大家想像中的好人,说不定真正的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我不管!」郝周无赖地捂住耳朵,强行中止莫全的自我怀疑,「反正你不管再怎麽反驳我都不会因此对你感到失望,你省省吧!」

郝周用撒泼的语气说着令人动容的话,这番反差让莫全忍不住无奈地轻笑出声,终於住了口。

见他的情绪总算转y为晴,郝周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要澄清一件事,我刚刚会怪你一直不说真心话,是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会不会其实讨厌我,不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怕。」郝周正经地捂住x口,低头做出道歉状,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启口:「所以既然你不相信现在的自己表现出来的样子,我又想要你对我真诚一点,那??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可以试着对我展现出你真正的情绪。」

「为什麽你那麽想要我真实的样子?」莫全不解地问,这次他的提问不再是出自於妄自菲薄,而是打从心底感到疑惑。

闻言,郝周直直地望向他,毫不躲藏。

「因为我想要你的心。」

郝周匆匆跑回广场的时候,她本以为要来不及跟康菁亚一起准备传情活动了。正当她想着要怎麽弥补自己言而无信的举动时,却遥遥地看见广场上的众人似乎正热闹地围成一圈,但传情箱还在原地,没有被动过。

康菁亚仍坐在传情箱旁边,时而抬头望向人群,时而从箱子里ch0u出卡片偷看。

郝周连忙跑过去,康菁亚抬头一见是她,立刻向她解释现在的状况。

「刚刚洪樊民说自己都在烤r0u,没有参加到罗马竞技生si斗,所以他想要挑战冠军高宇翰,结果两人谁都不服输,一路打到现在。」康菁亚耸了耸肩,接着她看见b郝周晚一步回来的莫全,於是她挑起眉,语气也跟着上扬不少,「反正你和莫全也还没回来,大家也看得蛮高兴的,我就任由他们继续打了。」

「太好了,那我赶快去装热水来泡可可!」郝周拍拍x脯,连忙抱起锅子往厕所那边的饮水机跑去。

「欸!你不先跟我说发生什麽事吗!」康菁亚急急伸出手,而郝周想起康菁亚刚才大方让她离席的恩情,也只能乖乖伫足,却又不知道自己能透露多少。

「总之??就是我刚刚说了一些话惹他不开心,所以我跟过去道歉,他跟我说了他不开心的原因??大概就是这样。」郝周模棱两可地答。

「就这样?那你们为什麽要分开回来?」康菁亚犀利地抓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郝周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最後她只好直接开溜。

「快来不及了,我先去装水!等一下再说!」

跑向饮水机的路上,郝周感受到冷风刮在自己的脸上,但她的脸却愈来愈烫。

刚才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一方面想要诚实地向莫全坦承自己的私心,另一方面则抱持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反正她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告白了,那再讲一次应该也没什麽关系吧。

郝周本以为莫全会和先前一样避开这个话题,但她没想到的是莫全愣了愣,似乎陷入了思考。

半晌後,他用极其认真的语气向她说道:「好,但是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意思?郝周按下饮水机上的热水键,却只有面板上的红se锁图示兀自闪烁,她转而去按解除锁定,接着才再次按下热水键。

热水注入锅子里的时候,水蒸气也同时袅袅上升,蒸得她的脸颊微红。

「好」和「我需要一点时间」是不能够同时存在的事情吧?就像是热水锁定还没有解开,他就不能够答应她会有热水啊?

可是他先说了好,到底是什麽意思?他怎麽可以先答应她?

郝周用力戳着饮水机上的按钮发泄自己心中乱成一团的情绪,按纽断断续续地发出「哔」声,水也断断续续地流。

当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回应,於是在她的心跳声愈来愈快之时,她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在这个层次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麽资格责怪莫全逃避问题。

郝周一边端着热水回去,一边苦恼自己该怎麽跟康菁亚解释後续,没想到等她回去的时候,康菁亚却只是笑望着她,没有丝毫想要追问的意思。

「我刚刚数了一下大约有二十张,所以我们等一下可能要再装一锅过来,只有一锅好像不够。」康菁亚从袋子里拿出了纸杯和可可粉,准备开始泡可可。

「没、没问题??」康菁亚的态度让郝周觉得准没好事,但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不要一脸警惕地看着我嘛!我也是有善解人意的时候的。」康菁亚叹了口气,嘟着嘴不满地说。

既然康菁亚都主动发话了,郝周也只能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接着两人便继续聊其他和传情活动有关的事,同时快马加鞭地准备可可。

「现在来到大家最期待的传情时间罗!等一下没有收到卡片的人也不用难过,我们帮每一组都准备了棉花糖,大家可以跟你的夥伴一起享受甜点时光。」康菁亚高高举起手中的棉花糖,学弟妹们不知道有这个额外的惊喜,纷纷欢呼起来。

郝周和几个帮手走过一组又一组,帮忙把可可和卡片送到收礼者手中,有人接过可可之後忍不住小声惊呼,其他人则瞬间挤到他旁边,想要看看是谁送的;也有人一张卡片都没收到,只好多烤几颗棉花糖,和身边好友互相安慰。

欢乐的氛围让郝周的心也染上了几分暖意,发送完卡片後,康菁亚神秘兮兮地向她递来两杯可可和两张卡片,挤眉弄眼的表情和她刚才看见郝周装水回来时有几分相似。

「你也有喔,这是你的份。」

「真的假的?」刚才郝周担心冬烤时间会拖延太久,所以她埋头狂冲可可想加快流程,没有空去细看卡片,没想到其中竟有写给自己的。

郝周坐到地上,一边喝着热呼呼的可可,一边手中的卡片。

第一张是高宇翰和张云祯一起写的,大致上是感谢她这些日子来的付出,当然,卡片末段的祝福也少不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像是什麽祝她和莫全百年好合、祝她睡眠充足不要在图书馆睡着等等。

虽然卡片只有短短几行,但却让郝周无b感动,连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她觉得自己重新充满了g劲,可以继续带他们b赛带个三天三夜也没有问题!?

郝周翻到下一张,映入眼帘的内容却让她感到有点讶异──卡片上用清隽的字迹写着「谢谢」二字,署名者则是莫全。

与此同时,她听见不远处传来洪樊民的嚷嚷,和另一个学弟安慰他的声音。

「可恶,为什麽我只有棉花糖!」

「我也没有啊,我们可以一起抱团取暖。」

郝周望向四周,卓明的学弟妹们有几个人手中有卡片,大多数的人只有棉花糖。她想起莫全在超市里曾说过他要写卡片给所有学弟妹,她不觉得他是个会偷懒只写给其中几人的人,所以这是否代表──

他最後只写给了她?

郝周悄悄地扭头看向莫全那边,他面前放着五杯可可,表情似乎有些困扰,而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学弟妹在讨论莫全收到的匿名卡片会是谁写的,但他很细心地收起了卡片没有现在立刻读,以免让其他人看见内容。

张云祯一脸得意地挺起x部,似乎是对於自己jg准猜中了莫全收到的卡片数量而感到骄傲,高宇翰不得不佩服地伸出大拇指,但还是嚷嚷着说要和她赌别的,下次他肯定会赢??

郝周一个人坐在角落,但她没有因此感到孤单,反而还有点庆幸。

郝周手握着可可,独自回想今晚发生的所有事,而当她想起来的细节愈多,她的心跳便愈来愈没有办法静下来。

周末的狂欢有多让人雀跃,周一的讨论就有多让人厌倦。

「这就是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吗?」高宇翰把外套帽子戴起来,一脸颓靡地趴在桌上。

「没办法,几天後我们就要跟瑞英高中b练习赛了,下下礼拜就要正式赛了,没有时间让我们多放假了。」郝周拍了拍高宇翰的背以示鼓励,但嘴上还是不忘提醒要事,「你们这周三之前一定要一起把一辩稿写好喔!」

「我们上次讨论到哪里?」张云祯伸了个懒腰,脸上气se看起来也不太好,「我记得我们是不是讨论到如果没有满足人民的应报心理的话,可能会衍伸出私刑,所以我昨天晚上有找到一些墨西哥废除si刑之後,私刑案件变得愈来愈多的资料。」

张云祯从资料夹中ch0u出一份资料放到桌上,高宇翰瞪大眼睛,直起身惊呼:「你怎麽还有力气查资料?这样显得我很废欸!不行,我也要开始努力??」

说完,他便打开自己的笔记型电脑,新增一份文件打算开始写稿,但他皱起眉盯着空白的页面几秒後,最终只敲下了「问候在场各位」的开场白。

「好了啦,不要在那边临时抱佛脚了,我们先把攻防讨论完还b较实在。」郝周摆了摆手,此时几个卓明辩论社的学弟妹刚好也抵达了图书馆,三人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走在最後面的萧敏妊停下脚步,和郝周等人多聊了几句,并关心他们什麽时候要开始打练习赛,没想到就在高宇翰正准备回应时,远处的洪樊民忽然朝萧敏妊高喊:「我们和他们又不同校,g嘛那麽关心他们的进度?走了啦!」

萧敏妊蹙起了眉,似是想反驳,但又怕他们两人大声喊来喊去会影响到周边的其他人,只能作罢,於是她说了声「等下再聊」以後便跟上其他人的脚步。

「你们用宝特瓶打一打之後还真的杠上了?」郝周感到奇怪地问高宇翰,高宇翰则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哪知?」

「好像是因为冬烤那天洪樊民就算使出奥步还是一直输,而且大部分的人都在帮高宇翰加油,所以他有点不爽。」张云祯抱起x说道。

郝周颔首,没有太过在意,接着三人便继续讨论练习赛时可能会用到的攻防。

不久後,到了晚餐时间,高宇翰和张云祯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商店买微波食品回来,一边吃一边赶稿,郝周则趁着这段空档走去卓明那桌,准备和莫全商量练习赛场地的事情。

短短几步路内,郝周便在心中对自己重复了好几遍「保持平常心」,她本以为卓明应该也来到了休息时间,没想到却听见洪樊民和萧敏妊在练习攻防。

「杀人犯自己都没有把别人当人看了,才会那麽狠心的痛下杀手,我们g嘛还要在乎这些犯人的生命?」

「但、但是我们现在是站在政府的角se,我们更不应该用同样的思维看待犯人不是吗?如果因为他们杀了人,所以我们也不把他们当人看??」

萧敏妊急急忙忙地辩驳,但她说到一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似乎是不知道该怎麽解释b较有说服力。

圆桌边只剩下了莫全、洪樊民和萧敏妊,郝周猜其他人应该也是去买晚餐了,於是她轻手轻脚地坐到莫全旁边,不想g扰到那两人的练习。

「为什麽只剩他们还在练习?」郝周靠近莫全,好奇地小声问,莫全侧过头一见是她,便开口解释道:「刚刚萧敏妊问我可不可以趁晚餐的空档陪她练习一些攻防,刚好洪樊民听见他就说他也想要,我怕萧敏妊跟我对练会太紧张,所以就让他们两个自己练习了。」

郝周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两个的攻防内容,洪樊民说的话虽然听起来跟他刚进辩论社的心证差不多,但至少他是有意识地在针对对方的论点进行攻击,而萧敏妊已经懂得快速抓住可以回击的点,只是还不知道该怎麽好好地把自己的立场表达清楚。

「很好啊,我觉得他们都进步很多了。」郝周点点头,语气欣慰,但她还是忍不住偷觑了莫全一眼,自从莫全跟她说了他的身世之後,她便在想──莫全讨论si刑这道辩题时,他的心里究竟是什麽感觉?

难过?愤怒?还是无助?

此时的莫全只是专注地看着洪樊民和萧敏妊一来一往的质答,时不时提出建议,或者是以点头表示鼓励,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郝周不知道他是在多次的讨论之下渐渐习惯了,还是他只不过是把冬烤那晚拥有情绪波动的自己重新藏了起来。

这应该就是他说自己还需要时间敞开心扉的原因吧。

其他学弟妹陆陆续续地提着晚餐回来了,洪樊民和萧敏妊的练习也告一段落,郝周这才想起自己来找莫全的目的。

「对了,我是想来问你,你们是这周五要跟我们借社办b赛吗?」一说起社办,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好点子。

「对,那天再麻烦你了。」莫全的话音方落,他便看见郝周忽然扭头转向他,脸上洋溢起兴奋的光彩。

「那你那天练习赛结束之後有空吗?我突然想到有个好地方可以带你去!」像是怕莫全误会,郝周连忙又补了一句,「就在社办附近而已,很近!而且那个地方一定很适合你!」

听她这麽说,莫全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她口中学校里很适合他的地方会是什麽,但他还是答应了。

得到莫全的应诺之後,郝周喜孜孜地摇头晃脑,她的动作中甚至带了点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脑中的主意非常聪明,令莫全更加好奇那个地方会是什麽。

他本想直接开口询问,可是郝周晃来晃去的动作却频频抓住他的心神──其实从她坐下的时候他便已经在想,她不觉得她靠太近了吗?

此时,她身上毛茸茸的厚外套时不时会擦过他的手,她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近得像是随时往前一靠,下巴就可以构到他的肩膀。

莫全好几次想要偷偷和她拉开距离,可是怕她发现之後又会觉得他讨厌她。

虽然他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过她的告白,两人的互动方式一如往常,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有办法和以前一样无动於衷。

反正,这??应该不算在要对她诚实的范畴里面吧?

莫全只能拿起水壶,透过喝水的动作重新调整姿势,并在心里告诉自己保持平常心。

愈靠近练习赛,众人便表现得愈紧绷,尤其高一学弟妹都还没有亲自上场b赛的经验,於是大家一个b一个还要紧张。

这几天,洪樊民和萧敏妊的攻防对练几乎成了天天都会上演的固定戏码,时不时就可以听见他们叫唤彼此一起练习。

他们从一开始避开其他同侪的视线自己偷偷练习,到後来变成大方地接受其他人观摩和点评。

只可惜几乎每次对练都以萧敏妊占下风作结,郝周私自认为倒也不是洪樊民有多强,只是他对於自己说出来的话都非常有信心;相较之下萧敏妊对自己没那麽有自信,但凡犹豫了一下,对手很容易就看出她哪里还没想清楚,接着一举攻破。

「欸,还是我们也要学他们那样练习啊?」听着不远处洪樊民和萧敏妊针对生命权的辩论,高宇翰一边把手中的资料排序後放入资料本,一边问张云祯。

「先不要,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张云祯双眼紧盯着萤幕上的攻防表,嘴里焦虑地念念有词,没过几秒,她忽然扭过头朝郝周大喊:「郝周!我快紧张si了!」

郝周原本在帮他们修稿,听到张云祯忽然喊了这麽一嗓子,她吓得差点从位置上弹起来,「什麽啦!又不是等一下就要b赛,不要那麽紧张嘛!」

「我一想到我到时候要跟一群陌生人辩论,其中可能还包括b我大的学长姐,而且底下还有三个裁判,我就觉得好恐怖!」张云祯一把合上笔电,揪住自己的发尾。见状,高宇翰跟着合上手中的资料本,大叫道他也好紧张,也不知道是在胡闹,还是在趁机宣泄自己内心的慌张。

见这两个人一起崩溃,郝周感到既好气又好笑,「我还以为依你们的个x,你们会觉得很期待欸。」

「哪有,平常说g话跟真的站上台辩论又不一样??在台上我又不能想说什麽就说什麽。」张云祯嘟囔着,本就卷曲的头发被她r0u得更乱了。

「为什麽不能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攻防表上的那些攻防只是最基础的回应,如果你们现场有想到别的回应都可以直接说,不用那麽si板没关系。」郝周说。

「但是底下会有人评分啊。」高宇翰cha了一句。

郝周沈y片刻,举起手指说道。

「我觉得这就是辩论最有魅力的地方啊,在你申论的四分半钟内,所有人都必须认真听你说话,没有人可以打断你,甚至还会有人把你说话的抄下来做笔记,不觉得很有趣吗?」郝周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看学长姐b示范赛的时候,脸上渐渐浮现起钦慕的光彩,「我当初会想加入辩论社,就是因为我很羡慕那些可以在台上侃侃而谈的人,所以我也想要有自己的时间,可以在台上对着所有人说话。」

听见郝周说的话,张云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天迎新我在台下看着你们辩论,也觉得两边都好有说服力。」张云祯说完,便看见高宇翰一脸古怪地看着她,而她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麽,於是她忿忿不平地开口,「你那什麽表情!我又不是只会凑cp,我那天还是有在认真听他们辩论的好不好!」

「我什麽都没说喔!」高宇翰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所以你们不要太担心,b赛输了又不会有人骂你们,你们只要好好享受辩论的时光,把自己想说的都尽力说出来就好。」

郝周安慰完他们之後,张云祯和高宇翰似乎安心了不少,两人继续回到自己原本正在做的事情,而张云祯重新打开笔电之後,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开口问道:「说到凑cp??所以郝周你和莫全到底有没有互送传情卡片?」

「欸对欸!ga0不好这个我们可以一起赌对!」高宇翰跟着嚷嚷。

「??我觉得你们还是继续紧张下去好了。」见这两人恢复本x,郝周一方面觉得有点想扁人,另一方面却又松了一口气。

几人一边闲聊,一边整理资料,此时隔壁桌洪樊民和萧敏妊的声音忽然中止,郝周等人同时望了过去,只见莫全对着那两人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帮他们整理战局,其他学弟妹则围在一旁聆听。

最後,他们四散开来,而萧敏妊有点沮丧地朝郝周这桌跑来。

「我可以跟你们练习攻防吗?」

「怎麽了?」郝周问。

「没事,只是莫全学长说今天讨论到这里就好,但我还想继续练习。」萧敏妊摆摆手,而她眼中闪烁的坚定让郝周放下了担忧,「而且我总觉得每次跟洪樊民练习质答,我都会卡在一样的地方,所以想说看看能不能跟你们练习,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灵感。」

「可以啊。」郝周才刚同意,紧接着高宇翰马上举手,「那我来!刚好我也想找人练习看看!」

殊不知,正当高宇翰一站起来,两人准备开始练习的时候,洪樊民一脸不耐地走了过来。

「你在g嘛?」洪樊民脸se不善地问萧敏妊,「跟他们练习不就等於把我们的攻防泄露给别校了吗?」

「什麽意思,g嘛说得好像我们是小偷一样?」这几天洪樊民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卓明和大和之间划上界线,高宇翰已经暗自不爽很久了,现在洪樊民又主动过来挑衅,高宇翰终於忍不住反唇相讥。

眼见着战火扩大,洪樊民也没有要退一步的意思,「本来就是不是吗?你去随便问一个人,他们一定都看得出来我们两校实力差距很大,一开始就是你们y要来跟我们一起讨论的好不好?」

「如果你那麽不爽,一开始不要同意不就好了?又没人b你。」高宇翰不吃他那套,直接回呛。

「对啊,都已经讨论那麽久了,而且一开始学长不就解释过我们两校不会影响到对方的胜负了吗?」萧敏妊也站在高宇翰那边,完全不理解为什麽洪樊民现在才突生不满,而卓明的其他人听见这里爆发争吵,也陆陆续续过来当和事佬,「对呀对呀,我们也没有觉得怎样啊,你们不要吵嘛。」

眼见着局面变成一对多,大家都不站在自己这里,洪樊民有些无措,但他却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样子,脸上的不悦反而愈来愈浓。

这个场景让高宇翰忽然想起张云祯曾经说过的话。

「我看你根本就是还在不爽那天冬烤大家都不帮你加油,所以现在才一直划分界线,以为这样就可以拉拢到更多朋友吧?」

听见高宇翰的呛声,洪樊民气到耳朵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而恼羞成怒,他忽然朝高宇翰跨了一步,郝周内心一惊,冲上前想阻止洪樊民的举动,以免演变成肢t冲突──

「大家都冷静。」

忽然,莫全从洪樊民的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听见莫全的声音後,洪樊民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突然冷静下来。

他停下动作,扭头看向莫全,虽然他脸上的恼怒已经褪去许多,但眼神中还是带着几丝不满。

「当初的确是大和主动提议要和我们一起讨论的,但这也是经过卓明的所有人同意才进行的,当初同意的人当中包括你,也包括我。」莫全平静地说道,但他的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全场瞬间安静,尤其是卓明的学弟妹,「而且,别人会觉得卓明b大和还要强,通常是根据历届的战绩所形成的印象,但实际上我这一届从没有跟大和在正式赛对决过,没有谁输谁赢,所以我也不敢说我一定b他们还要强。」

莫全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我都不敢说自己b他们强了,你敢吗?」,但他没有直接说出口,甚至他的话里面没有一个字是在直接指责洪樊民。

「当然,如果你现在发现自己不喜欢两校一起讨论的模式,我们也都可以再谈谈。」最後,莫全缓和了语气,「大家赶快去收东西吧,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想要用我们那个桌子。」

其他人识相地作鸟兽散,而洪樊民见事态至此,当然也不可能真的说自己要改变讨论模式,他只能瞪了高宇翰一眼之後,踩着重重的步伐走回去。

最後,站在原地的只剩下莫全及郝周三人,莫全见郝周似乎有点分神,放柔声音对她说:「没事,不要多想。」

方才郝周听见洪樊民的抱怨之後,她的内心有一瞬间被刺痛,毕竟她一开始就深知两校确实有实力差距,所以她不知道该怎麽理直气壮地帮大和说话。

此时听见莫全的安慰,郝周点了点头,但她的坏情绪一时半会还没能立即消散,看着她仍一脸郁郁,莫全犹豫片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刚刚其他人不也觉得没事吗?他会那样说只是借题发挥而已,你不要觉得占了我们便宜,反而是我才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东西。」

感受到头顶上传来的轻拍,郝周微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莫全毫无保留的担忧,而他一接触到她惊讶的眼神,便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在不远处,高宇翰和张云祯尽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中断郝周和莫全的互动,但高宇翰还是忍不住傻眼地向张云祯小声抱怨:「这??她还跟我们说冬烤什麽都没发生?鬼才信!」

「你听听,你仔细听,他说的是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很多东西,而不是你们。」张云祯则眯起眼睛,手在耳朵旁边摆出了圆弧。

两人蹲在桌子後面,同时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到了周五放学,郝周协助引导卓明和他们的对手及裁判进入大和的社办,在那之前,她已经帮他们申请好了一系列的入校手续,她甚至还叫上姚亦池帮忙一起清扫社办和排列桌椅。

几个学弟妹第一次来到大和的社办,脸上的表情似乎觉得很新鲜,但又因为即将打练习赛而写满了紧张。

他们缩在一起窃窃私语地帮彼此复习战术,而担任一辩的萧敏妊则站在角落,反覆练习念一辩稿,深怕等一会吃螺丝。

莫全今天没有上场,而是把练习的机会都留给了学弟妹,他正弯身和来帮忙当裁判的学长姐打招呼,并把茶水和裁判评分单放到他们桌上。

确认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後,郝周才向莫全挥了挥手,接着便离开了社办──一方面是因为她不确定对手会不会介意有外校的人在旁边听,另一方面她是怕洪樊民还在意大和和卓明之间的界线。

郝周坐在附近的石阶上待命,以免现场突然出什麽状况。

社办的门隔音不是很好,一旦里面的人拉高音量,她便可以依稀听见他们的辩论内容。虽然是卓明的学弟妹第一次上场b赛,但郝周感觉得出来他们似乎表现得还不错,虽然有人辩驳到气急败坏,但至少没有陷入情绪化,也没有人被对手堵得哑口无言。

里头时不时传出「再犯」、「杀人」等等的辞汇,让郝周回忆起两校第一次一起讨论那天,莫全因为洪樊民的发言而脸se苍白的样子,现在的她终於稍稍明白了个中原因。

他是因为洪樊民对杀人犯──对莫全而言是他的父亲──所展现出的恶意而感到不安吗?还是莫全下意识地把自己也带入了那个被指责的角se中呢?

又或许,那番话让莫全想起来的是多年来其他人对他的排斥和恐惧?

郝周撑着下巴蹲坐在石阶上,心脏就像是被揪紧了一般。

她的脑中浮现他那天在她面前流泪的画面,她忽然好希望,除了眼泪以外,她还能够看见他的其他情绪。

她想要看见莫全自在地流露悲伤、愤怒还有笑容──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郝周才收到莫全的讯息,告诉她练习赛结束了。与此同时,社办的门被打开,裁判和选手们纷纷从里面走出。

莫全刚走出来便看见郝周站在门边,他惊讶地问:「你怎麽这麽快就来了?」

「我刚刚就坐在楼梯上查资料而已。」郝周b了b身後的阶梯,见那里还放着她的背包,莫全连忙问:「为什麽要坐在那里?去其他地方休息应该b较舒服吧?」

「没关系啦,我怕你们临时出什麽状况要找我帮忙嘛!」郝周伸了个懒腰,骨头却毫不留情地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她捂住背部,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辛苦了,还是要不要我帮你复原场地?」莫全问,而郝周摆了摆手,「不用啦,这种杂事明天交给姚亦池做就好了,反正放学他不能来讨论,下课总可以来帮忙做事吧?」

莫全没再坚持下去。郝周走进社办里绕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走了,也没有人把东西忘在里面,她才转身对跟进来的莫全说:「那我们走吧!」

莫全没有忘记郝周说过要带他去一个很适合他的地方,於是他颔首,走在她身後。

从後方望过去,郝周的背影蹦蹦跳跳地,就像是真的很期待要跟他介绍那个神秘的地方,这让莫全不禁嘴角上扬。

他们走的这条走廊旁边似乎都是社团办公室,只不过现在几乎没有人在里面,以至於整个地下室显得有些昏暗。

郝周带着莫全绕了一个转角,他们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有点破败,有些角落堆积着坏掉的课桌椅,旁边的几间教室看起来更是长年没有人使用,里头一片漆黑,甚至连门板都有点残破。

「我没有要把你卖掉,不要担心。」走到一半,郝周转过身向莫全解释,而莫全当然也没有在怀疑她,他不时左顾右盼,愈来愈好奇她要把他带到哪里。

最後,两人来到了一个四方形的角落,郝周伸手摁下开关,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便随之亮起。

莫全终於看清楚眼前这个地方──这里堆着几块t育课时会用到的蓝se软垫,上面散落着几块巧拼垫、瑜伽球??墙角甚至靠着一个拳击沙包。

最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看起来十分乾净,垫子上几乎没有灰尘。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喔。」郝周语带笑意地向他介绍,接着她便扔下书包,脱下鞋子,呈大字型躺到厚厚的软垫上,「很累的时候我就会来这边躺着,反正平常也没有人会经过这里,所以你不管怎麽躺或是怎麽大叫都不会被别人发现。」

见莫全还直挺挺地站在一旁,郝周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一起躺下。

莫全有点犹豫──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把书包放在角落,接着便屈膝坐到了软垫的边上,而郝周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沙包旁边。

「我猜这里的东西应该都是学校或是社团不要的吧?就像是这个沙包,它已经变得有点松松软软的,但至少这样赤手空拳打起来也不会痛。」郝周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拳连续猛捶眼前的沙包。

说到这里,莫全已经明白她带他来这里的用意了。

「所以来吧!把你平常不敢说出来的情绪都宣泄在这里吧!」郝周提高嗓子,并穿着袜子在软垫上蹦来蹦去,像是要向他证明在这里胡闹真的不会有人在意。

郝周的动作让莫全忍不住噗哧一声,他没有想要拒绝她,可是一时间叫他宣泄情绪,他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於是他只能走向沙包,尝试捶了捶它。

「你这样太小力了啦!我都b你还要用力!」郝周跪坐在他旁边,b他还要使劲地揍了一下那个沙包,「你就没有什麽很讨厌的人吗?像是??洪樊民第一次讨论的时候那样说,你不会想扁他吗?」

闻言,莫全沈默片刻,他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对郝周充满戒备了,但一想起来那件事,他还是感到五味杂陈。

「不会,我那时候没有生气的情绪,我当时会僵住,只是因为他说的话让我想起了太多事情。」莫全收起手,默默放回腿上。

「以前??发生过什麽事?」郝周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g起莫全不好的回忆,她又在x前挥了挥手,「如果你不想回忆也不用勉强。」

「也没什麽。」莫全下意识地说,但他的脑中立刻浮现了郝周真挚地看着他的双眼,她说她希望可以看见他真实的样子。

莫全张了张口,手心逐渐冒出冷汗,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发出第一个音。

「我??我爸大概是在我小六的时候??出事的,他是做工程的,那天完工之後他和客户去喝酒,结果对方才突然说他们签的合同有漏洞,所以我爸会少拿几百万。」莫全低下头,盯着蓝se的软垫,「听我妈说,我爸跟对方吵了很久,之後才发现对方是故意骗他签那个有漏洞的合同,而且少几百万就代表我爸根本付不出来所有工人的薪水,还有其他地方也会出问题??那时候我爸已经喝醉了,他在崩溃之下拿酒瓶砸了对方的头,结果??对方就??」

莫全深呼x1一口气,试图把x口浮起的恐慌和不安都压下,「这件事就传开了,我妈的同事、我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其他邻居??他们都听说了这件事,之後就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爸被判了十几年,而且还要赔对方几百万的赔偿金,但其他人都在说怎麽判这麽轻,去到学校之後同学也只会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一旦我看起来有点生气,他们就会说我也要变成杀人犯了──」

莫全的声音渐渐变得乾涸,他咳了咳,脖子开始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呛咳还是因为情绪变得激动。

「就算等到大家年纪大了一些,不会再那麽幼稚,可是我还是能从别人眼中看出他们的忌惮,那有时候b直接挑衅还伤人??这几年来就是这个样子,要不是我考到一间离我家b较远的高中,没有人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麽事情,恐怕那些话我还会继续听下去。」

郝周顺了顺他的背,在她的手掌之下,莫全的身躯隐隐颤抖着。

「可是为什麽?」莫全低声说道,尾音有点撕裂,「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郝周从侧边望去,可以看见他的眼里有着血丝和泪水,但他却没有让眼泪掉下,於是她伸出手环住了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没关系的,你可以哭,我不会觉得怎样。」

这句话有如打开了泪水的闸门,莫全的眼泪瞬间滑下脸颊,滴落到软垫上。

「为什麽只有我不能拥有情绪?明明所有人都可以生气,都可以悲伤,就只有我不行?」

莫全伸出手yu捶击沙包,可是在拳面即将碰到沙包的那一刻,他停下了。

「又没有关系,你就打啊。」郝周注意到他停格的动作,於是她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伸向了沙包,「只要你不怕你自己,这里就没有人会害怕你。」

郝周的话令莫全抿紧唇,嘴唇有些颤抖,忽然之间,他重重地用拳头砸向沙包,沈重的力道在沙包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莫全猛地向前的动作让郝周不得已松开了手,他回过头,直直望进她的眼睛。

「为什麽你不会怕我?」莫全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因用力过猛而生疼的拳头,「就算这样??你也不会害怕吗?」

「如果有人一直那样对我说,我也会生气啊,普通人都会这样吧?」郝周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勉强。

「但我不普通,我是个杀人犯的儿子。」

莫全听见自己几乎是反sx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有点乾哑,听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

「可是你爸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吗?」郝周也望着莫全,「只不过是被负债压垮的那一个瞬间,让他从此成为了一个不普通的人??可是他还是人啊,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吧?」

闻言,莫全的眼里似是闪过了千万种情绪,他突然g起了唇角,可是眼角却流下泪来。

「可能是因为你是你吧,所以才能够那麽简单地说出这句话,但我没有办法。」莫全的嗓音中同时带着笑意和哽咽,「我一直在想,我有什麽资格谈论si刑这个辩题?我知道si亡有多痛苦,我也亲眼见过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有多难过,所以他们希望我爸去si,我又有什麽资格帮我爸说话?我有什麽资格说我其实希望我爸活着?」

莫全靠到沙包上,双脚屈膝,把脸埋进了臂弯间。

偌大的地下室里,除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以外,尽是漆黑。郝周望着莫全一ch0u一ch0u地颤抖着,有点手足无措。

她觉得莫全就像是在一个深渊里,她很想要伸手把他拉出来,可是好像无论她说什麽,他都仍然在被黑暗一点一点地吞没。

郝周的声线染上了慌张,「但是??那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啊,你又没有错,只不过是你看见的东西和他们不一样而已。」

莫全稍稍抬起头来,从手臂上露出一双眼睛瞥向她。

「他们只知道你爸杀了人,所以只想要你爸去si,可是你在你爸身上看见的一定b他们还要多。」郝周攥紧双手,「为什麽你能够理解他们有多痛苦,但是你却觉得他们一定不能够理解你?你就说嘛!」

似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无理取闹了,郝周x1了一口气,重新调整呼x1,才接着说下去。

「以前我辩论的时候,我都会在台上讲到很生气,那时候我也觉得自己那样不好,可是学姊却跟我说那没有什麽不对,她说会生气或是会难过都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那代表你对现况有不满的地方,你想要改变它。」郝周原本想要心平气和地跟莫全说这个故事,可是她自己却愈说愈激动,「所以你为什麽要压抑自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为什麽不能是你来改变这个世界?想生气就生气!想哭就哭!想说就说嘛!」

郝周直瞪着莫全,她的眼眶隐隐噙着泪水,她很想要冲上前把莫全打醒,可是一看见他脸上的泪痕,一想起他曾经经历过的事,她又知道这一切不是他的错。

於是郝周渐渐地、渐渐地平息了怒意,剩下的只有心疼。她伸出手抱住莫全,双手很用力地在他背後箍紧,就像是害怕他感受不到似的。

「不然再这样下去,你才不会杀si任何人,你只会先杀si你自己。」郝周脸埋在莫全的颈窝,低声说道。

莫全感受到自己的全身就像是被温暖团团包裹住,颈畔则有她温热的气息──紧接着,是一gh意晕染在他的衣服上。

她??哭了吗?

这下子换莫全感到慌张了,他伸出手尝试x地拍了拍她的背,又抚了抚她的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要哭。」莫全开口想安慰她,声音却因为刚哭过而显得嘶哑,闻言郝周却摇了摇头,口气倔强:「我刚刚才说过想哭就哭。」

这句话令莫全哭笑不得,他安静地顺着郝周的背,方才如cha0水般汹涌的负面情绪也逐渐退去,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她的拥抱,似乎??也不排斥在她面前表露情绪。

思来想去,莫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承诺郝周他会改变,可是至少,郝周的眼泪让他明白──世界上似乎有人b他还要在乎他的心情。

郝周伏在他的肩上,他能够感受到她的x口轻微地震动着,那是她的心跳。

地下室无b寂静,静得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相拥,莫全第一次这麽专注地t会一个人的脉搏和t温,咚咚、咚咚──

自两人紧紧依偎之处,他也逐渐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终於成为了一个人。

周六,卓明辩论社照惯例到图书馆底下集合以便检讨昨天的练习赛,大和则战战兢兢地聚在一起准备他们明天的练习赛。

虽然姚亦池明天不会上场,但他会参与几天後的练习赛,所以他今天特意空出午餐时间,打算跑来找郝周他们了解练习赛的论点。

讯息中,姚亦池再三对郝周打包票说他已经看完了所有讨论纪录,这次肯定能顺利衔接上他们的讨论内容,郝周只回覆他一个毫无感情的狗狗微笑贴图。

「明天是高宇翰当一辩兼结辩,张云祯是二辩,我是三辩,你们有什麽想改的地方吗?」三人围在圆桌旁,郝周一边说,一边b向自己提到的人。

高宇翰和张云祯都摇了摇头,但两人的视线却紧锁在郝周身上,莫名凝重的气氛让郝周紧张了起来。

「怎麽了?有不满意的地方就说,我又不会吃了你们,还是你们不想b赛了?」郝周忐忑地问道,那两人的视线却依然锐利,半晌,张云祯才缓缓启口。

「你??和莫全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她用一种审判似的口吻说道,听後,郝周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内心的大石这才总算落下。

「我还以为是什麽事咧,你们不要这样吓我。」郝周抚了抚x口,高宇翰却开始嚷嚷,「这也很重要啊!攸关我和张云祯的打赌欸!」

由於隔壁桌的讨论正好告一段落,他突然放大的音量让郝周担心会被卓明听见,於是她连忙对他猛喊「嘘」。

「小声一点啦!被他们听到我就没脸见人了!」郝周用气音尖叫,但高宇翰却一脸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被他听到也没关系吧?我和张云祯那天都亲眼看到他0你的头了,说!你们现在到底是什麽关系!」

张云祯也没有要帮郝周说话,而是用祈祷般的语气喃喃自语:「我从迎新就开始嗑的cp终於要修成正果了吗?」

郝周已经从原先的慌乱渐渐转变为眼神si了,她两手一摊,往後靠到椅背上,「就真的没怎样啊,你们想知道什麽?」

张云祯和高宇翰同时张开嘴巴,但後者快了一步。

「所以你们有互写传情卡片吗?」高宇翰飞快地问,张云祯却撞了一下他的腰,「这大好机会问这个g嘛?我们两个都赌他们会互相写啊!你就算赌对了也不可能靠这个赢我啊!」

「我就想知道嘛!而且如果赌对就会变成二b一,我至少有分啊!」高宇翰嘴y地回道。

正当郝周准备开口回应的时候,忽然,她身後传来一道声音替她回答了:「我有写给她,她没有写给我。」

郝周已经张开的嘴巴只得愣在原位,虽然不用转过头她就知道是谁说的,但她还是慢慢、慢慢地转了过去,只见莫全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眼里似乎带着点笑意。

郝周又慢慢、慢慢地把头转回来,高宇翰和张云祯和她一样噤声了,毕竟嗑cp被另一个当事人听见,他们也没有b较不尴尬。

等到莫全走远後,高宇翰才含恨开口:「可恶,这也赌错了。」

张云祯也默默补了一句,「他刚刚那算是在甜蜜抱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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