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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六 无能承受的惩罚(2 / 2)

我回忆起自己曾经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把我弄坏了,丢掉了,我也不会怨恨他

我是应该怨恨我自己。

我站了起来,走出隔间。我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哭红的双眼,和憔悴的脸色。我打开水龙头,把脸洗干净又补了妆,然后才回到座位上。我下了一个决心。

我不要让任何人得到他这个主人。

我不要。

我请了假回到家里。我用一个从来没和他互动过的小号,寄了私讯给他。我打了招呼,又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描述自己的年龄,资历,职业,大略的外形,以及个性等等。不过我抽换了一些细节。然后我说自己是sub,也是,想找一个能带领自己成长,也可以一起探索和享受性的主人。我说除了玩脏和在公开场合露出,我没什么禁忌。喜好很广泛,没有特别集中在哪一项。至于时间我写了三个我能独处,或者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时段,又说其他时间都必须看情况。

我的禁忌其实不只这样,而且我确实有特定的喜好。但我那样写,是因为我怕他认出我,而且我怀疑,他可能会想和新的网调奴隶嚐试不一样的项目。我想增加自己被他选中的机率。

十分钟后,我寄的私讯显示已读。然后他回覆了我,他也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又请我再回答他两个问题。他问我希望一直维持网路主奴的关係,还是有可能在未来提出见面的要求?我能接受他在真实世界有别的奴隶吗?我回他想维持虚拟的关係,我也接受他有别的奴隶。很快的,他又回我了。他说他很想和我试试看,不过在那之前,他会传一份喜好和禁忌的项目表给我,请我勾选。他也会把自己勾选的项目表传给我过目。然后,我几乎是马上就收到了两份一模一样的表格,但其中一份是他勾选过的。他请我考虑,在他和我不见面不视讯保持匿名的情况下,我能接受哪些项目?我可以慢慢思考过再勾选,不必急。然后他向我道歉,说他要先离线回去工作了。

我开启他勾选的那一分表格。他使用的表格和他当初给我看的项目表差不多。其实,我挺怀疑的,有几个人会在网路调教的情况下,填写这么正式的表格?不过我知道他做事总是很认真。

是因为他做事认真?或者,是因为他非常认真看待收网调奴隶这件事?我心中的恶魔低语着,你真的以为他只想要你?你真的以为自己独一无二?

我用力眨眼,把泪水逼回眼眶。我开始检视他勾选的项目到底是哪些。结果我发现,这些项目和我以为他会勾选的那些很不一样。我苍白着脸,把他的表格关掉,开启了那份空白表格,除了和脏及公开曝露有关的项目,在意愿方面我全部都自暴自弃地勾了10分。

例如扮演婴儿,例如扮演傢俱,例如兽交。例如被出让给别的主人。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很清楚他没兴趣玩脏,那些脏的项目,我一样都会勾10分。

我把表格传给他。半小时后,他回了我。他说他有点惊讶我这么快就回传。他说,他觉得我是否有些误解?他问假设他下令,要我去跟猪相干,我真的很乐意去弄一头真的猪来和牠交配吗?我回说没错。他则说他了解了,他只是必须确认。然后他问我同不同意明天和他进行第一场调教,过后如果双方合意,就可以考虑签主奴合约了。

我同意了。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得到那份合约。

我们又确认了调教的内容,还有进行的时间,彼此也聊了一下,互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我们就道别了。

那天他回家的时间很正常。他告诉我,他负责的案子终于结束了。接下来,他就陷入了某种沈默。而我也没有嚐试开话题。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沈默的晚上。到了就寝时间,他却突然粗鲁地把我按到床上,狂风暴雨一般地干了我,就像是纯粹在发洩慾望,或者某种愤怒一样。即使是这样,我也高潮了。结束后,他一直紧抱着我。在静默了一阵之后,他开口说:

「你很不能接受我对你的处罚,对不对?」

我闭上眼睛,眼泪差点又要流下来。我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那么做?」他质问。「你为什么要故意违背命令,挑战和否定我的权威?」

「权威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我哽咽着低声问。

「权威不重要?那你又为什么需要主人?」他冷冷地问。「主人之所以是主人,就是因为拥有权威。主人会用权威带领你,引导你。权威是让你倚赖的,不是让你去藐视和推翻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如果」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下去。「如果你觉得,我身为主人的权威,只是一块你不想要、不乐意的时候,就随时可以踢开的小石子,在你看来根本微不足道,那就说明了你不需要我这个主人。你不需要我的判断力,你不信任我,更不认为你应该服从。那么,你到底为什么需要我?你有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里?」

我痛苦地凝视着他。问题在哪里?我又为什么需要他这个主人?

「我承认,主人不是神,主人会犯错。」他的语调带着压抑的愤怒,「如果你认为主人做错了,伤害到你了,你不是完全不能质疑,你也可以直接选择离开,一刀两断,直接抛弃主人。或者你可以尖叫自己受伤了,大声喊出安全词,然后我们再来检讨主人哪里做错,应该怎么调整日后的做法。你明白吗?然而你的选择是赏我一巴掌,却还是继续叫我主人。我看主人应该给你当才对吧?你为什么需要我扮演这个角色?」

「我」我登时觉得无话可说。「我我只是」

「你只是在闹脾气,要我哄你,就像一个爱撒赖的小孩。你希望我照顾你,你也许需要我爱你,没错。但我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大哥哥,不是你的老师,你是我的奴隶,我是你的主人!」他紧紧盯着我。「这一点你到底有没有认清楚?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哑口无言地望着他。所以这就是真相吗?他从来都很开明,是温柔的主人,所以,其实我并没有真的视他为主人。这是真的吗?

他疾言厉色地说下去。「如果你要的只是我爱你和照顾你,甚至教导你,我可以做到,但我们根本不需要这层主奴的关係!你可以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吗?」

我低下了头,而他突然从床头柜上抓起他的手机,拿到我面前对着我。萤幕上显示的是我们讨论明天调教的内容的私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帐号就是你吗?不必否认!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叫你明天自己亲手穿乳环,你跟我说没问题,还说完成后会拍相片给我当证明!你穿过环吗?你懂怎么穿吗?你不是很讨厌穿刺吗?你为什么要答应我?我问你乐不乐意跟猪交配,你说乐意;我说把你卖给别的主人行不行,你说行。你是在作践自己,跟我抗议,是不是?还是说你怕我去收别的奴隶,所以就完全抛弃底线,让我玩到残也没关係了?你到底是在虐待你自己,还是虐待我?」他一口气说完,愤怒地瞪着我。

我惊愕地看着他。为什么他会知道那是我?我虚弱地问出了口,而他用冰寒至极的口吻答道,那重要吗?

我别过头去,不敢看他,他愤怒而凌厉的眼神,像带刺的鞭子一般抽打着我。

「你犯了大错,我必须处罚你。」他的视线和口气,都变得冷若冰霜。「但是在那之前,你可以自己选。你还要我这个主人吗?你不想要是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去认别的主人,但我会继续做你的恋人,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选吧。」

我低下头,泪流满面。我想他不完全明白,我要他,我想独占他。除了是恋人之外,他也必须是我的主人。我不要别的主人,我也不要他有别的奴隶。

我想要只属于他,而他也只拥有我。因此我可以放弃很多很多

我甚至可以完全放弃自己。他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为什么他不懂?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道,「请主人处罚我吧,什么处罚我都接受只是,求求你不要去收别的奴隶求求你」

他看着我,表情彷佛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问道,「好,你愿意接受喝光一瓶尿,在尿水里睡一夜的处罚吗?」

我望着他,缓缓点头。他放开我的下巴,凝视着我,用非常柔和的声调说:

「那我成全你。」

他翻身下床,从床底拿出一个600毫升的宝特瓶,里面装的液体微微有点黄。他命令我跪在床上,然后他叫我张大嘴。我照做了。他转开瓶盖,把那一整瓶臭尿往我的嘴里不断倒下。当我作呕、咳呛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手。尿淋了我一身,在床上流得到处都是。

他冷冷地看着我,把空瓶子随手扔在地上,一转身,走出了卧室,还把灯给关了。我被独自留在臭烘烘、湿淋淋的一片黑暗中。

我开始发出低泣。

我听见浴室传来水声。然后我听见客房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接着是一片寂静。

我哭着在浸满尿的床铺上躺了下来,蜷着身体哭泣着。我的处罚是在尿水里睡一夜,所以我必须这么做。

我不停哭泣,我好难过好难过但是我也很庆幸,他不会去收别的奴隶了。我不断低声抽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哭累了,我有点想睡了,但是好难闻湿湿的好难受,好噁心但我还是渐渐地变得迷迷糊糊起来,然后

卧室的灯亮了。他走到床边,把我整个人横抱起来。他把我抱进了浴室,再把我放下来,微微搂着我。他身上穿着衣服,但他还是把莲蓬头的水开了。他把洗髮精和沐浴乳抹到我身上,把我全身上下洗干净。我一动也不动,沈默着。他把水关掉,用浴巾擦干我。然后他叫我刷牙漱口。结束后,他把身上的湿衣服脱掉,然后又横抱起我,把我抱到客厅,在沙发那里放下我。他把茶几上的温水杯递到我手中,叫我喝下去。喝完后他又倒了一杯叫我再喝。然后他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我摇头。他坐到我身边,静静地搂着我。半晌之后,他开口。

「你一想到我有可能去收别的奴隶,就觉得很伤心,对不对?」他柔声问。

我点头。如果不是刚才已经哭了很久,我大概就又要流泪了。我望着他,乞求着,「你能不能主人能不能都不去收别的奴隶?求求你求求你,好不好?」

他嘆了一口气。「我们暂时不谈这个。」

「你不能答应我吗?」我绝望地问。

「原本我在现阶段,并没有想过要收别的奴隶。你的要求,是指你要跟我保持一对一的主奴关係,没错吧?但如果我们的关係结束呢?」他望着我。

我的嘴唇开始发抖。「我我不会跟我想我想一直做你的奴隶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你想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会遵守你订的规矩,我一定会照」

他打断了我。「对你而言,我身为主人的时候,其实是恋人的另一种形式,对吗?」他盯着我看。「对你而言,我其实一直都是你的恋人,或者说,你觉得,我即使自称主人,也跟恋人难以区分,没错吧?」

我看着他,然后相当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现在我突然也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深埋于我心中的真相。或者应该说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没去面对它而已。在我心目中,他从头到尾都是样貌不断改变的恋人,不时会戴上不同的面具。

但我对他而言,也许,似乎,并不是如此。

我只是奴隶,也许还是一个破碎不完整的,有缺陷的,受创的奴隶。他是欣赏我,喜欢我。他怜悯我,深深同情我,也许想要修復我。他时常温柔而小心地对待我。而我们之间的性爱很激情,让我们都很满足,他似乎对我的身体感到着迷。

这一切表现都使我觉得,那是恋人的表现。

但其实并非如此。是我搞错了,被混淆了。他是用主人这个身份如此对待我,用主人的目光看我,而非恋人。他后来也爱上我,但那是后来的事。

在他是主人的时候,他要求臣服和顺从,希冀我服贋他的权威。而我顺从他,却不一定是因为臣服,而是以顺从忍耐为筹码和代价,换取、收买和占据他的爱和关注。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想否认这个事实。但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就像被摊开在正午阳光之下一样的清楚。

也许可以说,他真的不是我的主人。因为我想占有他这个主人。奴隶可以占有主人吗?然而我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我想占有他。

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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