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安在名字的旁边画了个很像他的草率涂鸦,龇牙咧嘴,看着就不是好人:“你知道有嚣听起来像什么意思吗?”男人道:“像什么?”宁竹安撑着膝盖直起腰,拿树枝指着他:“像是在说,你这个人有一点嚣张。”
谭有嚣被逗笑了,伸手搂住宁竹安的臂膀,低下去用力亲了亲她的脸颊,恨不得要把这张脸给亲走了样才好。
宁竹安搡开他,怜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时,一阵海潮将碎浪推向海滩,宁竹安被惊动,缩到了谭有嚣的身后来躲那些飞溅的水花,过了几秒,海水哗啦哗啦地退回去,一并也抹平了沙子上的所有痕迹。
“不好,谭有嚣被浪带走了。”
女孩儿嘻嘻一笑,戳了戳他的脊背,谭有嚣转过身,拉着她走到另一处不会被海水挨着的地方,也同样找了根树枝,蹲下去叁下五除二地写好了宁竹安的姓名,随后利索地站起来:“你的名字很好听,有什么寓意?”
宁竹安认真思考了一番,答道:“我的名字是妈妈起的,‘竹’是因为她喜欢郑板桥的那首竹石,所以想我有竹子一样的高风峻骨,‘安’呢,是她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安安稳稳的,不会像爸爸那样漂泊不定……”
她不再讲了,靠近看了看地上的字,说道:“你在沙子上也写得这么好啊。”被夸的人今天倒是难得谦逊起来:“一般般,你每天练叁个小时,坚持个五六年也可以写出来,何况你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宁竹安回想起刚上小学时被妈妈盯着练字,她简直连半个小时都觉得难熬:“我最讨厌练字。”
她把裙边提起来从后捋到身前,用手一把捏住,蹲下,在自己的名字下面重新写了一遍谭有嚣的,口中小声念着千万不能被你压一头。
谭有嚣静静地听着,笑容已经在他的嘴角挂了许久。宁竹安就是这样,不管是闹脾气还是耍赖耍娇,她做任何事都自成一派独特的风格,总能让人发自内心地生出一股子疼爱怜爱喜爱——除了总是拒绝他,伤他。那是宁竹安最可恨的时候。
谭有嚣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她:“宁竹安。”
女孩儿下意识抬头,灯光在她的脸上闪过,晃了眼睛,在反应过来后,她立刻站起来扑过去要看谭有嚣的手机:“你偷拍我!”男人故意把手伸直了举过头顶,任宁竹安踮起脚尖怎么又蹦又跳,竟连他的手腕都够不着,半天下来把自己给累得不行。
“你……你!”
“给你看,给你看。”
逗得差不多了,谭有嚣把手机拿到她面前,宁竹安眼尖看见了手机的壁纸:“这个人好像我——不对,这就是我啊,我还背着吉他呢,你为什么会有我的这张照片?”谭有嚣道:“不止这个,我还有你高中刚入学时候的一寸证件照。”宁竹安猛然掐住他的胳膊:“你再找下去,连我的婴儿照都要被你找到了!”
谭有嚣低笑不已,指尖点开了刚才拍的照片,画面里的宁竹安蹲在地上,手拿着树枝侧对着海,旁边的沙子上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而女孩儿的周身在闪光灯的作用下被镶上了一圈圣洁的光边,那双棕白分明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目光清清白白,定格时正好奇地看着镜头的方向,微张的小嘴带了几分笑,大自然兴许也喜欢这样天真的她,连刮过来的风都对她爱护有加,舍不得撩乱她的头发,每一根飞扬起来的发丝都被给予了最恰到好处的角度。
她看完自己的照片,轻轻咳嗽两声:“拍得还好。”谭有嚣把照片放大又缩小,仔细地看了又看,忽然说道:“不是拍得好,是某个小屁孩儿自己长得好——我应该感谢你的妈妈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