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似从前哄她时的温柔,带着潮湿而又压抑的清冷。
裴漾倒是想继续,可所有的一切都被监控着,连再死一次都难。
“只要你同意,我立刻就执行了。”裴漾气够了,眉宇间满是厌恶。
连衡凝望着裴漾这张冰冷的脸,此时的痛苦不比她少:“漾漾……”
裴漾将轮椅调转方向背对于他,就算是看不见也不想面对着他那张脸,“你出去。”
她下了逐客令,可是他却依旧没动。
她的背影透着明显的不耐,连衡紧咬住牙关,脑海回荡的都是她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
被他撞见的两次外加佣人报告的两次,裴漾已经计划了四起自杀。
第一次:溺毙在浴缸里;第二次:安眠药攒了一把;第叁次:在佣人房里找到了老式的刮胡刀,刀片取下来,割碗了;第四次:拒绝吃药。
如今依旧不打算放弃,阴郁的情绪已经严重导致她视觉损伤再次加重。
裴漾时刻都在用她的生命做赌注。
赌什么?
赌他何时放她走。
连衡觉得他的心脏像是正被蜂窝里的毒蜂蛰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接连不断地涌来。
沉默的时间依旧在拉长。
连衡忍下心脏的碎裂,终是认输了:“我们,谈谈。”
裴漾却不想和他说话,要是能谈得拢,她何至于送死。
连衡没有得到回应,眉头往下压得很深,拼命吸取着空气中的氧气:“我可以放你走。”
尾音的降落立时换来裴漾的回眸,她表情冷漠,但不难看出内心的躁动,“你说什么?”
连衡一字一顿地重复:“我可以放你走。”
裴漾疑心很重:“你应该知道,我还想带连愿一起走。”
连衡压下口腔内的铁锈味:“我知道。”
裴漾迟疑:“你的条件?”
连衡双眸如刃,语气透着瘆人的危险:“和我结婚。”
当即裴漾就爆炸了,“你又耍我!”
连衡望着她想从轮椅跳下来揍他的暴躁样儿,心揪成了一团:“我只想要一纸文书,来换你的离开。你要是同意,等你伤养好,你可以带着连愿一起,离开加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裴漾嘴唇泛白,克制道:“我要是,不同意?”
连衡唇角扬起一抹轻慢的笑意,仿佛忍耐到极限时的嘲弄:“关你到死。”
裴漾整个人都沁泡在怒火里,手攥的死紧,咬牙:“你!知!道!结!婚!的!含!义!吗?!你!知!道!这!纸!文!书!我!要!付!出!的!代!价!吗!”
连衡悲伤的将她望进眼中,灵魂仿佛也沉浸在无尽的黑暗里:“结婚?是一纸契约,将两个独立个体的利益、风险与社会关系捆绑的理想选择。你也可以理解成,结婚?是爱到极致的终极仪式,是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永恒地捆绑在一起。结婚就像一枚硬币,一面刻着利益公式,一面烙着玫瑰图腾。漾漾,你想选择哪一面?”
这不就是冷眼者见规则,狂热者见神迹。
裴漾哪面都不想选,她只想离开!!
要不是看不见,裴漾真的好想看看连衡此刻的表情,应该是一副胜利者姿态下的蔑视吗?或者冷傲的轻视?
如此想完,裴漾的心像是在反抗她似的,忽然脑海里闪过,他的眼睛和发梢沾着水珠,眼底藏着哀伤的脸——
她顷刻间,骨子里冒出来的火被浇灭,人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裴漾回顾两人之间的对话,想道:“就只是结婚?我的人生自由你不会在限制?”
连衡心情渐渐变得复杂:“只是结婚,我不在强求你留在我身边。”
裴漾诧异:“那连愿?”
连衡苦涩:“使用权你可以收回了。请给我一些连愿的探视权、抚养权以及教育权。”
裴漾脑子紧跟着转动起来:“一周几次?”
连衡顿了约莫半分钟,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一周两次,每周叁、每周六。”
话毕,两人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在没人开口说过一句话。
裴漾想了半天问题,思前想后的想不通这其中还存在着哪些问题。
或许是生病,裴漾只觉得脑子像个浆糊,略微不安:“…其中有诈吗?”
她的语气夹杂着一些依赖,连衡听完,眉眼瞬间跟着温柔了下来,“宝贝,我不会同意离婚。这就是其中你要考虑到的问题。”
裴漾没法现在就给出答案,她需要再次思考一下:“给我些时间,让我想一想。”
连衡目光定在她的脸上,提醒:“从你的伤势来看,你需要保持良好的心理健康。要是想快点好起来,然后离开,就不要再想着如何自杀了。”
裴漾怔了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