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林汨本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可除了梦做得频繁了些,到底也没惊醒。
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期间还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橙h的yan光透过窗户被割裂成块状,洒在脸上,尽管闭着眼也感受到了这亮度。林汨捂着眼睛缓缓坐起,视线扫过茶几时,看见上面规规矩矩摆放的早餐。
她记得昨晚是锁了门的。
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走后偷偷00又把落在垃圾桶底部的钥匙给找了出来。
早知道当时就扔马桶里冲走了。
以绝后患。
林汨在沙发上又坐了十几分钟缓神,最后下来把那堆还温热的食物给扔掉。她也不打算吃午饭,准备上楼进卧室写作业时,在一间关闭了很久的房间前停住脚步。
这是很久以前,柳提叶还没离开时,经常待的房间。
爸爸从来不让她进,柳提叶也不愿意和她亲密,于是一向听话的林汨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进来一探究竟过。
不。
她似乎“探”过。一点儿。
昨晚的梦里,林汨梦到了柳提叶,许多年前,就在家里,就在这间屋子前。可说是梦,其实倒不如说是记忆。
是暑假。
那天林永坤又没在家,出差,符聂杭也去了国外何修允家,一如每个没有人陪的时间一样,林汨自己待着看儿童画本。
这个时间林汨本该在卧室睡觉的,不过她前一天shang早,现在没什么睡意。
“咔哒——”
门突然开了。
空旷寂静的房间内,一大一小瞪着眼睛对视,似乎都没想到会看到对方——尽管她们住在同一屋檐下。
“妈妈!”林汨喜笑颜开,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跶着跑过去,脑袋里俩揪揪跟着一晃一晃的。她特别喜欢柳提叶。
不过柳提叶却并不像林汨那样喜欢她。
在林汨差一秒就要蹦起来扑到她腿上的时候,柳提叶及时叫停。
林汨刹在原地,身t往前倾斜,差点摔倒。
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却在动作发出的前一秒打住。
林汨疑惑地背手站在原地。
看着挺委屈的。
柳提叶叹了口气,表情冷淡,她总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汨。她对林永坤没有感情,被迫生下这个孩子,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怒火涉及在这个喜欢自己的小孩子身上。
不过就算理x告诉她林汨没有错,为了膈应林永坤,柳提叶也不会对林汨有什么好脸se。
但,现在林永坤没在家。
柳提叶拉了拉裙子,像在遮掩某些东西,“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这不是一个对小孩说话的语气。
不过b起柳提叶不搭理她,这已经很好了。
林汨小时候五官就好看,俩大眼睛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她指了指沙发那边,“妈妈,我在读故事书。”
“哦。”
沉默。
柳提叶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跟个小破孩能聊什么,憋了很久,问:“你认识字吗?”
“嘿嘿……”林汨有些无措地挠了挠脑袋,呆里呆气傻笑两声,“图片,有小狗,还有小猫。”
柳提叶哑然。
明白了,就会看个图片。
她看着面前的小玩意还尴尬上了,突然觉得挺有意思,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接着靠着门框,坐在地上,对林汨招招手。
“拿过来。”
林汨歪了歪头,眼睛一亮,反应过来,“妈妈要给我念故事吗!”
这反应……挺让人不知所措的,柳提叶直接开始倒数:“三——”
就见林汨光脚哒哒哒跑过去,扯过书,再哒哒哒跑过来。但是她没敢离太近,跟柳提叶隔了些距离,也盘腿坐在地上。
俩胳膊肘压在腿上,捧着脸,林汨身上穿了个小白裙,腿上r0u乎乎的,还白,一截一截的r0u。
之后的记忆停留在这幅温馨的画面,nv人,小孩,夏天,yan光。
不过林汨总觉得她当时看到了与这幅画面十分不符的东西。是压抑的,令人害怕的。
现在。
心头有了清晰的答案。
——是柳提叶脚上的银se脚铐。
卧室,林汨坐在书桌前写英语题。
但总是跑神。
或许是那扇门彻底把她尘封的记忆打开,又或许是那天在医院里,林永坤的反常,她的视线定在单词上,思绪却不断飘漾。
那次母nv俩“正常”相处了一次,但林永坤回来后,林汨发现妈妈又像以前一样不乐意搭理她,但林汨不打算去主动打破这一境况。
因为林永坤不在家的时候,柳提叶开门的频率b以前高了很多。
会主动叫她过去,有时是念故事,有时是教画画,有时就闲聊。
这种和谐状态的前提,也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是林永坤不在。
那段时间,林汨总是期待爸爸外出工作。
打破思绪的是楼下的开门声,林汨登时回过神,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除了他还能是谁。
果然,没过几分钟,卧室房门推开,进来的是早上来送过一次早餐的符聂杭。
上楼时,他看到了。客厅垃圾桶里,被林汨丢掉的早餐。
符聂杭手里掂着香喷喷、正冒着热气的饭菜,他笑着走过去,语气从来没这么小心过。他站在林汨身边。
“是不ai吃那些吗?”
林汨手里拿着笔,笔尖点在某一段完形填空的句子下,她没说话,符聂杭也没期望她现在能对他态度多好。
他低头,自顾自把se香味俱全的包装好的饭菜一个个摆在桌面上,“你中午吃饭了吗?应该没吧,我没听见动静。你现在饿不饿?要不要——”
“我不饿,你好烦。”林汨语气不耐。
他手里端着的粉白小瓷碗,里面盛着滚烫的j汤,却碗底到达桌面之前,被一只纤瘦的手不耐烦地推走。
符聂杭倒ch0u一口气,眉头紧锁。
刚从锅里舀出来的汤水,一半洒在地上,一半洒在他手背上,麦se的皮肤以r0u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火红,变得肿胀。
瓷碗掉在地上。
摔得东一块西一块。
林汨被巨大的声音也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手上一大片烧红,心头先于意识一步飞速跳动,她眸中闪过慌乱。
咽了咽口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符聂杭沉默地垂着脑袋。
看不清神se。
林汨莫名觉得恐怖,长久以来心里对他的畏惧一时还不能完全消散,她站起身就想跑,怕他下一秒就暴露本x。
“我不知道你手里有汤,我不是故意——啊,放开我!!”
“别乱跑。”
地上还一堆碎瓷玻璃。
符聂杭长臂一伸把她拽过来,看见她脸se苍白,眸中更暗。
他拉过林汨的手放在眼前查看,“有烧到吗?……你别怕我,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会对你好,不对你凶了。”
符聂杭把她的手贴在脸上,诚恳道:“我以后会对你温柔,好不好?”
林汨呼x1还没缓过来,深深x1着气。
可听到他说的话,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是气的。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谁要跟他有以后!
猛地ch0u回手,力气大得她都往后仰,砰地坐回椅子上。
她弓着腰,平静半晌,终于抬头,疲惫地看着他。
“符聂杭,你别恶心我了,好不好?”
这是她十几年人生里,说过的最狠毒的一句话。
符聂杭怔在原地。
额角的青筋渐渐显现。
“叮——”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是有人发来的一条短信,林汨扫了符聂杭一眼,倾身拿过手机。
是何修允发来的,语音。
林汨迟疑着,最终还是决定不点开,毕竟符聂杭在这,他不正常,跟他处在一个空间里,她得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可似乎偏偏要跟她对着g。
在屏幕按灭的下一秒,何修允直接打来一个电话。
符聂杭还保持着半蹲在她面前的姿势,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手机背面,以及林汨满是纠结犹豫的眼神。
他多多少少猜到了。
他起身,“你好好坐着别下地,我收拾一下。”拿起墙角放置的扫把,边低着头把碎玻璃堆在一起,边说:“是何修允吧?我说过,没关系的,你想接就接。”
把“垃圾”堆成一座小山丘,他又面无表情地拿纸把地上的烫水擦g,整个过程,他的动作缓慢又细致。
许久,林汨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终于按下接通键:“……喂?”
符聂杭动作顿了一下。
也许是太安静,又或许是他听力本来就好。
总之,何修允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从林汨的手机听筒中,落在符聂杭耳朵里。
“姐姐,我好想你。不如,姐姐现在就过来吧?”
电话挂断后,屋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符聂杭也没什么发疯的迹象,继续手里的活,哗啦啦把碎玻璃扫进簸箕,异常平静。
过了几秒,喉咙深深呼出一口气。
他手里还攥着扫把杆,乌黑发亮地眸子少了往日惯有的神气。
符聂杭看着她,语速缓慢,“那你今天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
林汨怀疑他是被人夺舍了,愣了会儿,才张了张嘴,“不知道。”
相b于何修允,林汨更不想和符聂杭待在一个空间,她站起身,略过符聂杭走到门边,开门的瞬间,手腕被人拉住。
“还有。”
还没等她甩开,符聂杭就先一步放开手。
“你要去做什么?”他问。
符聂杭b她高了许多,站在她的卧室也违和的像是巨人进了小人国,但此时此刻,他弓着腰,低着脑袋。
落水狗一样。
似乎两人间的距离中有万丈阶梯,林汨在上,他在下。
说实话,林汨很膈应他现在的行为,就像她是多么多么大的恶人一样。她静了几秒,不回答,下楼出门。
符聂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听到楼下关门声传来,才喘了口气。
紧接着,他把饭菜又原封不动地收好,扔在地上。
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嘴里不知道嘀咕什么,最后他躺在林汨的床上,面积占满,侧身,拽过她每天枕的枕头,拉上她每天盖的被子,把脸深深埋在里面。
大口喘息。
拽住被子的手用力到鼓起青筋。
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闷si。
到地方时,刚过下午两点。
房子里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在林汨准备抬手敲门的时候,何修允掐着点儿把门打开,笑嘻嘻地把她拉进怀里。
“姐姐,我好想你啊!”
“等……”
林汨被他扑得快要摔倒,头发扎得太疼了,她皱着眉撇开脸。
他抱得太紧,林汨的鼻尖压在他的肩膀,清列的味道像是冬天化掉的雪水,凉意通过鼻腔一路滑到肺部。
何修允心情显然很好,他边笑边拉着林汨进屋,哼着歌,带她上楼。林汨一路被他拽着走,在台阶拐角,看见那扇门,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她突然叫住。
何修允嘴角浅浅弧度尤其温润,可他某些事上,跟这个词八竿子都打不着。林汨只得说:“我,下面还在涂药。”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何修允却歪了歪脑袋,扑哧一下笑出声,“说什么呢姐姐。”
“我的意思是……”
不等她说完,何修允就凑上来在她唇上贴了上去。
很快,很短暂,一个算不上吻的吻。
他推门而进,林汨则迟疑地停在门口。
何修允在床边的一个米se坐垫上盘腿坐下来,从一旁的白se箱子里翻出个巴掌大的东西,扔到林汨怀里。
没开灯,屋内空间很暗。
唯一的光源来自何修允前方距离两米位置的大尺寸电子ye晶显示器。
林汨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适合黑红相拼的游戏手柄,侧边裹了层银se的细边,闪着细微的流光。
如果看得见,她脑袋上边此时已经顶了个巨大的、发光的大大问号。
抬头,就见何修允举起手里和她一样的手柄,呲着白牙笑嘻嘻的。他语速很慢,“姐姐,怎么那副表情?我不是说了吗,想你陪我玩游戏呢。”
“……”
“还是姐姐的意思是,想玩别的?”
林汨深x1了口气,走过去,“没有。”
抬头扫了眼屏幕,应该是游戏刚打开的界面,暗黑se系将画面笼罩渲染得恐怖y森,尤其是正中间的以暗红着se的“deathgaxy”字样。
林汨没玩过这种游戏,只小时候见符聂杭玩过,她每天在旁边看也没看明白。
其实,除了学习,她对任何事都没有天赋。
于是林汨实话实说:“我不会玩。”
“当然没关系。”
何修允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紧接着从后面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刚好压在她的头顶,香香软软的抱枕。
调整好舒服的姿势,何修允满意地呼了口气,手上拨弄几下,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他滑到最前页面的第一关,贴心道:“随便玩就好。”
等待加载期间,他大致讲了下手柄上的按钮所代表的意思,林汨这个倒是记得很快。
游戏正式开始。
屏幕上,两个游戏小人背后配置着装备,谨慎戒备地在地g0ng搜查,整个画面几乎都是漆黑的,只有人物走近到一定程度,才会有微小范围的光亮投s。
由于画面配乐诡谲y森,林汨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个恐怖游戏,渐渐进入状态,她缓慢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背都挺直起来。
何修允小声笑了,突然注意到林汨的人物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他摆弄着手柄靠近,才发现那个金灿灿的箱子,“哇,姐姐运气好好,这个宝箱我之前蹲了好久都没刷出来呢。”
“啊……这样吗?”林汨不怎么清楚,但听他这么说,应该还挺有用的,她的人物往一边让了让,“那你要吧。”
何修允笑得更大声,x口都在震,林汨从没见过他这么真实不加掩饰的情绪。
“谢谢姐姐对我这么好,不过,我还是不要了吧。姐姐拿吧。”
林汨于是点了点头,按下宝箱右上角的按钮,紧接着画面四周撒出庆祝的彩带,在这y森森的地牢里,显得格外突兀。
两个游戏小人也欢呼着抱在一起。
她听见身后的何修允哇了声,但她自己还没理解宝箱里的东西有什么用,看着拗口的名字……大概是个很厉害的武器?
之后的时间两人就在一关接着一关的游戏世界中寻找线索击败boss,等最终关胜利时,外面天暗了下来。
林汨到最后也沉浸其中,虽然大多时候还是不知道该g什么,但她却很喜欢这种一步步到达最高点的感觉。
身后的热源一消,何修允往后靠在床上,“好累呀。”
林汨把手柄放在地上,脸上因最后一关与终极目标的战斗而发热泛红,她0了把额角的汗,觉得确实很累。
她把汗sh的刘海撩到两侧,用手扇风,“不过,还挺有意思的。”
身后的人动作一停,旋即又弹起来,再次把她环住,何修允半眯着眼睛,喉咙里溢出一声笑,“那姐姐现在心情好吗?”
算好吧……林汨也不清楚,但何修允这么问,一定不只是单纯想知道她心情。
何修允站起身,边朝衣柜走,边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林汨扭头看了一眼,白se的皮肤在黑夜中有些晃眼,她愣了几秒,戒备道:“你做什么?”
“嗯?”
他理所当然地笑笑:“当然是为了让姐姐心情更好呀。”
何修允站在衣柜前,他身上就剩下一条居家长k,上身完全ch11u0,从中拿出一条闪着光亮的东西,缠在手上。
又走到床边开了灯,刺眼的白光骤然将室内照亮,林汨这才看清,他手上如蛇一般紧紧贴缠的,是一副纤细jg致的银se狗链。
一端垂在他小臂,另一段是黑se皮革脖环,此时正被他抓在手里。
弯腰在床头柜里翻找,又拉出一根细长的皮鞭。
林汨眼睛都瞪大了。
他的脚步声催命一般b近,停住,极近的距离,何修允笑着,缓慢地跪在地上,熟练地把脖环圈住脖子,紧接着把链子的另一端和皮鞭一并塞到林汨的手里。
“你做什么?!”
林汨吓得手要缩,却被他快速的一把抓住,甚至拉过她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
柔软的头发,此时却像是随时将她咬得鲜血淋漓的蛇。
“姐姐,”
何修允喘息急促,眼睛sh亮,“我们玩小狗的游戏好不好?”
“……什么?”
林汨大脑乱码一片,这不在她的理解之内。
可眼前的人却笑得更开心,他贴心地解释,“我是姐姐的,姐姐怎么对我都可以。”
“姐姐。”他抬起头,长睫乖乖垂着。
在震惊中,视线对上他的眼睛,乌黑,澄澈,卧蚕下浅浅一道弧度。
何修允薄唇翘起浅浅弧度。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