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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他们的欢声笑语衬得她越发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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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馆,她有了两次小小的邂逅。

第一段邂逅,一个刚刚初三毕业的nv生,拿着博远初高中通用的卡进馆打发无聊的暑假时光,见她在看《明朝的财政货币t系》一书,惊叹道:“你好厉害啊,居然看得进去!我看这书都打瞌睡的。”

是一个长相甜美,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nv孩。

沈凌秋对这突如其来的搭讪感到莫名,但毕竟是自己好久没有t验过的善意,她也对nv孩报以微笑。

“学姐,我知道你!”nv孩突然说。

沈凌秋一僵。

“可我觉得他们都错了,一个人的品格和未来的高度,绝不是出身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沈凌秋闻言动容,她觉得这nv孩很聪明,说话能说到人心坎里。

“学姐,你长得好漂亮,我叫郁玲玲,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此时的沈凌秋有jg挑细选朋友的资格吗?没有。

何况郁玲玲本人看上去那样甜美无害。

她们交换手机号,还加了qq。

第二段邂逅,一个高一的nv孩,戴着副银边眼镜,白皮肤,黑长直,斯文又秀气,看上去很会读书的模样。她连续三天都坐在沈凌秋对面看一部很艰深的哲学理论书籍,看书的时候,她就把手机放到一边,十分专注。因为三日的同读之谊,沈凌秋似乎与她有了点难言的默契。因此在nv孩扔下书和手机中途离开,直到即将闭馆也没回归时,沈凌秋好心帮她把手机收起来,打算第二天还她。nv孩叫林知月,真是人如其名,像一段皎洁的月光,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林知月坚持请她在学生食堂吃了顿午餐,二人正式有了交集。

考完试,沈凌秋回小区,被保安大叔叫住。

“卷卷毛姑娘,卷卷毛姑娘!”那个大叔这样喊她。

沈凌秋站住。

保安大叔递给她一封信,说:“一个男孩子叫我转交给你,长得那叫一个称头!他一说是给那个头发卷卷蓬蓬的姑娘,在对面的博远念书,我就知道是你!”

沈凌秋疑惑接过,朝大叔道谢。

她边走边想:长得帅还给她送信?谁啊,自己认识这一号男生吗?她莫名联想到林雁初说有男生打电话到林宅找她。

莫非写信的和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她拆信求证。

那封信没有任何标记或落款,她也没见过庄奕辰的字,但沈凌秋看完后,她确信这是他写的。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致凌秋展信安:

上次林叔生日,在林宅见到你,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我想了很久,是不是因为我建议给错了?所以让你感到痛苦?又或者是在学校没有朋友,你觉得孤独?倘若是前者,我深表歉意,祝愿你能够早日寻得一个舒适的平衡点去安放真实的自己;倘若是后者,那么你别怕,也许他们已经知错了。你可以主动向他们释放一点信号,给他们一个台阶。总之,你要试着重新去信任别人,这样才可能摆脱孤独,重获友谊。

即使他们之前对你的出身有偏见,但人的想法是可以扭转的。就像我,凌秋,之前我也对你心存偏见,我视你为莫姨他们安宁生活的无礼入侵者。但随着我对你了解的逐渐加深,我发现你其实是个简单善良的nv孩,身上有许多闪光点,聪明、健谈、yan光、活力满满……

那晚在湖边总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重获珍贵的友谊,迎接崭新的高三!加油!

附:163xxxx3120,这是我的号码,如需帮助,请打给我。

信不长,沈凌秋看完,早已泪流满面。

她突然想到了好多事,想到庄奕辰经常和林雁初肩并肩在校园漫步,想起他们自然而然的默契小动作,想到他老夸林雁初如何如何,想到他对她无条件的信任,想到他红着脸说尊重林雁初,想到林远峰生日,庄家二位长辈看向她的淡漠眼神,两家人谈及二人的婚事,林雁初一脸娇羞,他则温柔浅笑……

她看到他写下“那晚在湖边”又划掉,他想说什么?他想说那晚湖边的事他可以当做没发生,请她也当做没发生?

可她怎么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在她本来就喜欢他,且境遇孤独的时候,他又给自己写了这样一封温暖真诚、堪称温柔的信之后?

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可她却好像更加喜欢他了。

她告诉自己要找到b他更英俊、更优秀、更t面的男生,她现在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她再也遇不到b他更好的人了。

她是一个渴极了的赶路人,终于在沙漠上看到了一棵大树,树上结了个颜se美丽、看起来香甜多汁的果子,可那果子结得太高了,怎么也够不着,她只能在底下眼巴巴地看着,急得眼泪直流,却无济于事……

哭过之后,沈凌秋仔细思考了一番,认为庄奕辰的提议是明智的。她若不想在高中最后一年依旧活成一座孤岛,只能率先打破僵局,对同学释放善意。

这有违她的处事原则,她一向是那种不会拿热脸贴冷pgu的人,别人怎样对她,她就怎样回敬别人。但博远教会她向现实低头,这里的每个学生都那样高傲,她这样的身份,若想重新获得他们的友谊,势必要先付出点代价。

沈凌秋这样想着,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长期的身份自卑和寂寞,加上之前对林远峰等人妥协伪装的铺垫,已初具讨好型人格,与沈家g0u那个自信飞扬、威风凛凛的她相去甚远了。

下定决心后,沈凌秋一边心平静气等待高三开学,一边有条不紊地推进每日既定的复习计划。她每天都超额完成任务,把所有科目都顺完一遍后,暑期还剩两周时间。她心情好,当晚发了个说说庆祝,说打算明天上午10点出发,做一个为期十日的海城周边短途游,文字下方附有车票截图,显示有火车班次。

结果在火车同一节车厢内,她就“偶遇”了郁玲玲。

“不是偶遇噢,我有你qq,昨晚看你空间看到的。正好我也想搭个伴旅游,所以……学姐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她这么坦诚,沈凌秋岂会说不?非但不会说不,还有受宠若惊之感。

总之,旅途结束后,两个相差一岁半的nv孩,成了好朋友。

庄奕辰的那封信仿佛成了她的幸运符,收到后,她整个人都时来运转了。

不仅不费吹灰之力地收获郁玲玲这样聪明可ai的小美nv当朋友,而且开学之后,又和只低一个年级的林知月通过进一步交往结为好友。

更激动人心的是,她与同班同学的关系没那么僵了!

开学后,她鼓足勇气,买了46份n茶送给全班每一个人,除了以何茵为首的几个nv生坚决不要外,包括林雁初在内的其他同学都收下了。

尽管她们见到n茶时面se还略显尴尬僵y,但在沈凌秋刻意的软语讨好下,神se便逐渐松动了。

一杯小小的n茶,取得的效果是惊人的。在那之后,大家对她的态度渐渐好转了。不至于喜ai,但不再刻意忽略。

毕竟谁会忽略一个积极向自己表达友好、并且成绩优异、长相漂亮的nv孩呢?大众传播学效应表明,再自诩聪明理智的人都有从众偏向。一旦群集中对某人形成正面看法,那么为了不与众人为敌,那些y暗处蠢蠢yu动的负面观点就会重新蛰伏。

总之,沈凌秋升上高三后,她在6班终于成了位普通同学,不很受欢迎,但也不再坐冷板凳。普通,是她脱离绝境后,梦寐以求的保护se。

再加上高一高二两位新好友的陪伴,笑容和活力重新出现再昔日级花沈凌秋的脸上。

大家都说,这位前级花没什么架子,作为毕业生,居然纡尊降贵同高一高二玩在一起。

有人反驳,什么纡尊降贵,你忘记她什么出身了?

其他人朝他使眼se,于是大家看到,昔日骄傲张扬的沈凌秋,手里拎着三份打包好的晚餐,旁边伴着那位高一小学妹,二人正说说笑笑朝外走。他们的议论应该是被当事人听见了,因为那个长相甜美的圆脸妹作势要与他们理论的样子,被沈凌秋拉住。

后者笑了笑,说前后桌还在等饭呢,凉了多不好。于是把人拉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啧啧啧,这脾气也太好了吧,简直跟个软面团似的任人r0ucu0。

欺负人得看对方跳脚才有意思,结果人家双手奉上笑眯眯地说打吧打吧,这板子反而有些落不下去了。

众人觉得没意思,悻悻然换了话题。

郁玲玲和林知月,一个可ai甜美,一个温柔知x,南辕北辙的好看,却因为同一个y谋蓄意接近沈凌秋。

前者是林璟钰初三时的邻班同学,出身一般,却有一张可ai漂亮的脸蛋,和一颗攀龙附凤的心。她盯上林璟钰这块肥r0u好久,si缠烂打好久,对方却依旧ai答不理。后来林璟钰主动找到她,对她说,接下这个任务,我就答应做你3个月男朋友。她自信冰雪聪明闪闪惹人ai,为攻略沈凌秋还专门制定了场景计划abc,怎么打招呼,做什么表情,若是被拒绝怎么反应……她都一一设计周密。

后者家境富裕,看着一副聪明相,其实是个无脑颜控,ai幻想且有表演型人格,演戏用的哲学理论书籍她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提前喝了两大杯浓茶才堪堪止住睡意。她整日沉迷少nv漫画不可自拔,最ai的男主人设就是白切黑疯批小n狗,林璟钰本人简直就是在她的xp上反复蹦迪。她带着梦想照进现实的激动心情、毅然决然接下了偶像给自己布下的研究课题。

她们是两个面容稚neng但心狠手辣的猎手,耐心,从容,于谈笑风生间不动声se地布下陷阱,沈凌秋那副不设防的表情,在她们眼中,就像一只慢慢敞开柔软腹部的刺猬。

也不是一点心虚都没有,但一想到沈凌秋罪恶的身份,愧疚感便立刻一扫而空。

这天,郁玲玲突然问沈凌秋一个问题:“秋秋,你为什么非要考a大啊,你是文科生,明明b大更适合你啊。莫非——”

她八卦兮兮地凑近凌秋:“a大有你的心上人?”

此时是高三开学已经第四个月,距离庄奕辰离开海城,远赴首都上a大已有三个多月。

在庄奕辰出发前一天,沈凌秋有过犹豫要不要回趟玉泉山同他告别,但想想还是算了,说白了,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仅有的几次亲密接触,要么是他出于绅士,要么是她厚着脸皮。

其实他们还是当陌生人为好。

那封情真意切的鼓励信被她珍藏起来,她只给庄奕辰发了一条短信,简单祝他一路顺风,没有署名。

郁玲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迭声地追问谁啊?我认识不?

沈凌秋却不愿多说。

郁玲玲深谙人际交往之道,将yu取之,必先予之。她便拉着林知月一起,七嘴八舌讲述起二人的心酸暗恋史。

她们都这么坦诚了,自己再不如实交代点什么,好像有点太不够意思了。沈凌秋只得说她是单恋,对方根本不知道,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林知月问:“谁啊,居然让你ai得这么卑微?他究竟是有多优秀?”

沈凌秋苦笑:“是挺优秀的。”

“我们认识吗?”郁玲玲挑眉。

“不认识。”

“秋秋,你不诚实哦~”

沈凌秋打si不说是谁,但架不住二人软磨y泡、旁敲侧击,郁玲玲又是个最强大脑,很快就从蛛丝马迹的分析中得出结论。

她在凌秋的出租屋里捂嘴惊呼:“原来你喜欢的是奕辰学长!他不是林学姐的男朋友吗?这……也太劲爆了吧?”

郁玲玲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沈凌秋以为这只是人类天然的八卦jg神作祟,但更多是因为郁玲玲感觉自己揪住了这位私生nv了不得的小辫子!

接下来的日子,二人与沈凌秋相处的主题大多围绕着这段求而不得的辛酸暗恋史。沈凌秋起初还难以启齿,但一想到二人也和自己分享了不少“秘密”,并且她们发誓不会说出去,她便逐渐敞开了心扉,从她和庄奕辰初见,把这段不为人知的暗恋心事,娓娓道来。

除了那封信,她基本毫无保留,都说了,包括湖边那个吻。

那封信使她对庄奕辰的ai达到前所未有的制高点,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只想自己珍藏。

说到那个青涩的吻,林知月发现盲点:“你们亲了多久?”

“……不记得,几秒钟吧。”

郁玲玲急切cha嘴:“也挺久了,他没有立刻推开你,居然还闭眼,说明他多少有点喜欢你,至少不讨厌你。”

此时的郁玲玲已经脱离蓄谋者的身份,以一个情场1angnv的丰富经验,真情实感地分析着。

“不是的,他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且他事后很后悔的样子,也不来班上找林雁初了,感觉在躲我。”

郁玲玲信誓旦旦说请相信她这个过来人的眼光。

沈凌秋忍不住笑了,又觉得这样不道德,立即收笑。

郁玲玲说:“在我们面前就不用伪装啦,想笑就笑吧,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这话如此贴心,沈凌秋眼神明亮,轻轻微笑,郁玲玲突然挠她痒痒,她“咯咯”地笑出声,银铃一般。

沈凌秋不知道,此刻郁玲玲的袖子里正别着一支录音笔。

沈凌秋更不知道,她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搜寻过她的房间,找到了自己的日记本,里面有14篇有关庄奕辰的日记,有短有长,记录着她真实胆怯的少nv心声,从第一次见他时那拙劣的表演,到最后一次他给自己写信。

令郁林二人遗憾的是,没找到那封信。

她们把那14篇日记用相机拍下,然后将日记本复原,若无其事地跑进厨房,问沈凌秋需不需要帮忙。

她们在沈凌秋面前表现得亲切无害,令沈凌秋以为她否极泰来,白捡了两个世上最可ai的好朋友。未曾想,美丽表象下,掩盖着多么狰狞的真相。

高考倒计时第7天,沈凌秋同郁林二位好朋友吃完早餐,踏着明朗轻快的广播站音乐进入6班教室,坐回座位,默默回忆分析最近的时政热点……

正当她大脑不得空闲时,明朗的音乐停止,广播里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nv声,她略感好奇,分出了半分注意力,但主要还是专注于脑中的各类知识点分析……

就是那半分注意力,让沈凌秋游离地听完nv生的开场白。

“高三即将迎来高考,这也意味着忙碌而充实的高中生活即将进入尾声。不知三年以来,各位学长学姐是否留有遗憾,是懊悔自己曾挥霍青春、愧对学业?还是感伤于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即将分别的青涩心动?博远晨间广播站有幸收到一位高三学姐的投稿,倾诉她对一位学长长达两年的单恋。她是谁呢?让我们为高三6班沈凌秋学姐的勇气掌声鼓励!”

一瞬间,无论是吃完早餐昏昏yu睡的,还是争分夺秒埋头苦学的,亦或倚着桌子和人说笑的,都齐刷刷看向呆愣的沈凌秋,高高竖起了耳朵。

未免放不完,录音不长,但皆是经过剪辑后的jg华。

这天早上,所有在校的博远师生都听到了这样一段录音。

“我第一次见庄奕辰,是在我老家。我好像第一眼就喜欢他了,但我为了掩饰紧张,故意表现得很凶。”

“那时候他不怎么搭理我,感觉还有点讨厌我。于是我就暗示自己,我也讨厌他。但貌似没用,因为每次看到他和林雁初在一起,我还是忍不住有点难过。”

“我为什么喜欢他?喜欢庄奕辰需要理由吗?他长得很帅,而且成绩好、人品好、家境好,会有不喜欢他的人吗?”

“我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林雁初,可我就是忍不住被他x1引。”

“那一晚,我被我爸打,他带我出去,我在湖边……主动亲了他。”

“你们亲了多久?”

“……不记得,几秒钟吧。”

“也挺久了,他没有立刻推开你,居然还闭眼,说明他多少有点喜欢你,至少不讨厌你。”

“想笑就笑吧!”

录音放到最后,沈凌秋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笑,结合语境,教室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抢异母姐姐男朋友并为此沾沾自喜的恶毒私生nv。

录音放至一半,沈凌秋都没能反应过来,她无法理解,这分明是她和玲玲、知月私下说的悄悄话,为什么会被做成录音广而告之?回想开头那个有点熟悉的nv声,沈凌秋突然明白了,那是郁玲玲的声音。

不是,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迎着那些异样更甚从前的视线,何茵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耳边响起nv生安慰林雁初的声音……沈凌秋一时顾不得羞耻,她脑子里全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哪里得罪她们了?!

沈凌秋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了,她霍然起身要往外冲,却被椅子腿绊倒在地。

“哗啦啦”一阵响动,她桌面和桌膛里的书流水般散落一地。她不觉得疼,对那摊子书视而不见,跌跌撞撞出门去了。

走廊上,楼道里,全是叽叽喳喳的学生,他们什么表情都有,嘴中却不约而同地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沈凌秋?不就是那个私生nv吗?”

“就是她。她妈妈当小三破坏人家家庭,她也上梁不正下梁歪。”

“林雁初也太倒霉了……”

“什么呀,奕辰学长只喜欢林雁初,是她主动凑上去的。”

有人躲在人群中趁乱说出更恶毒的话——

“沈凌秋是私生nv,她天生就喜欢g引男人,抢别人男朋友!”

“亲都亲了,会不会……”

沈凌秋泪眼模糊,看不清道路,到处都是议论声和异样的眼光,她感觉自己像赤身0t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录音早就放完了,她知道再去广播站已经于事无补,她先去了位于同一栋教学楼的高二年级。

林知月不在,她在哪里?

她现在正在学校公示栏处,刚贴完最后一张沈凌秋的少nv日记,身后围了一圈路过被x1引的同学。

公示栏在通往高一教学楼的路上,沈凌秋离人群尚有一段距离,但她看见了林知月,也看见了被她码得整整齐齐的照片。

那是她的日记。

见到林知月,她怒火万丈,又有说不出的绝望、不解与难过,她用力挤进人群,看了眼那些照片,质问林知月:“为什么?!”

她双目赤红,眼神狠厉,可又被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看上去既凶狠又可怜,但终究是凶狠更多。林知月终于有点怕,她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打,不自觉后退两步,底气不足地喊:“别问我!你去问郁玲玲……得好处的是她!”

她盯着那些她用心写下的文字,承载着她永远不会对人敞开的内心世界,那些卑微的ai慕、奢望的幻想、真实的嫉妒……

这些文字被贴在公示栏被人肆意点评,她就像被迫0t游街,最羞耻的隐秘被人直gg地注视……

她抹了把眼泪,无声地哽咽着,用力将那些真诚又羞耻的文字撕成碎片,然后朝郁玲玲的班上跑去!

然而,见到郁玲玲那刻,一切真相大白,沈凌秋明白了林知月口中“得好处的是她“是什么意思,明白了她们二人为何要处心积虑接近她,跟她做好朋友,然后又用最恶毒的方式挑明这一切!

林璟钰,他一直是背后遥控二人的罪魁祸首!

难怪他最近一年都没找她麻烦,她还天真地以为是桥上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原来他一直不肯放过她,一直躲在y暗的角落,欣赏她被他的同伙耍得团团转!

只见郁玲玲——这个笑容甜美的nv孩子,正靠在林家小少爷的肩上,软语求夸:“阿璟,我可以这样喊你吗?我是不是很厉害?”

林璟钰不顾是在教室,捏起郁玲玲的下巴亲了口:“g得漂亮!”

二人看向此刻形容狼狈,跟个疯婆子没差的沈凌秋。

郁玲玲有些怕怕的,缩到新鲜出炉的男友怀中。

林璟钰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兴趣盎然地观赏着沈凌秋这副尊容。

这副尊容在他幻想中出现过无数遍,如今终于成真,居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可是沈凌秋,从来不向他低头的沈凌秋,瞧她现在,哭得多可怜呀……

摧毁她的自信,让她下跪磕头道歉。林璟钰默念着自己的心愿,如今第一个已经成功实现,第二个呢?他隐隐有些热血沸腾。

“林璟钰,我想不通,你做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我的身份?”

少年推开怀中的郁玲玲,起身,他已经开始长个了,微微俯视着沈凌秋。

他说:“当然不是。”

接着递给她一个粉se笔盒,说答案就在里面。

笔盒粉neng可ai的造型降低了沈凌秋的警惕,又或者她如今早已是一具行尸走r0u,毫无思考的能力。

她揭开笔盒。

虫,入目皆是虫,品种各异,五颜六se,诡异的花纹环绕表皮,个个皆有铅笔那么粗。它们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乍见光明,更加卖力地在手掌宽的笔盒里蠕动着,有的甚至被挤翻过来,露出那一排生着毳毛的腹足。

沈凌秋浑身血ye冻结,凄厉地惨叫一声,扔掉笔盒,再也顾不得质问林璟钰,失心疯一般地夺路狂奔。

那背影,好像被揍服的流浪狗,终于认命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原本对着他的淡漠笃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璟钰原地猖狂大笑。

沈凌秋跑回家,打开空调,翻出冬天盖的棉被,钻进被窝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她的脸紧紧压在被面上,希冀从柔软温暖的触感中汲取一丝安全感,眼泪刚一冒出,就被棉花x1收。

15分钟后,她接到班主任来电。

班主任想来已经得知早上发生了什么,她是nv人,也是从少nv过来的,知道这恶作剧对nv生来说是怎样灭顶的羞辱。

她严正声明,语气不乏关切:“凌秋,你放心,学校一定会惩罚那两个nv生的!现在是关键时期,还有七天就要高考了,你千万要稳住心态!”

似乎觉得自己的安慰有些苍白,班主任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感到痛苦,老师能够理解。但相信老师,当你熬过去,那些没能打败你的怪物,将使你更强大!”

沈凌秋只说:“老师,我想请几天假。”

班主任一时分不清她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有些着急:“凌秋啊,听老师一句,高考可是关乎未来前程的大事!十年寒窗,就为这一天!以你的成绩,正常发挥,a大b大任你挑!可你要是复读,变数就大了!”

班主任苦口婆心,声音突然低下来:“老师也知道你出身不太好,高考是你改变命运的最好机会,否则岂不是让那些人更加看不起你?”

沈凌秋轻轻说:“我明白,老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暂时不想去学校。”

想到现在校内老师怎么压也压不下的议论纷纷,班主任叹气:“好的凌秋,那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切记,千万别耽误高考啊!”

挂断电话,沈凌秋再次蒙头大睡,这一觉直接从早上八点睡到凌晨两点。

可即使睡了整整18个小时,她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眼睛跟睁不开似的。

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想到床垫下面那封信,她就着仰躺的姿势0出一封信,那封庄奕辰写给她的信。

这是她有关庄奕辰最后一个没被围观的秘密了,她ch0u出那张薄薄的信纸,又认认真真读了一遍,然后泪水无声滑落。

她两手的食指和拇指并拢,捏住信纸的中间。

以前打算珍藏的宝贵回忆,如今悉数化作屈辱和羞耻。

薄脆的信纸发出“呲啦”一声轻响,裂开一道2公分的口子,然后沈凌秋就怎么也撕不下去了。

她颤抖地捧着信纸,于泪光中又看了一遍,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说这个决定无耻也好,卑劣也罢,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是,如何减轻盘桓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屈辱感。

她想,如果庄奕辰也有一点喜欢她,是不是就能说明,她也没有可悲到底?

沈凌秋拨通了庄奕辰的号码。这个号码已经在她手机里静静躺了一年,除了那条短信,她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他也没有。

现在,她打算打给他,是第一通,也许是最后一通。

凌晨两点多的电话,也许不该奢望能被接通,但30秒后,那头传来一个平静且清醒的男声,还带着丝不确定——

“沈……凌秋吗?”

庄奕辰凌晨两点多被手机铃声吵醒,眯着眼睛看屏幕,心想是谁半夜扰人清梦啊?

看清来电显示后,他瞬间清醒。

他已经整整一年没再见过沈凌秋,也没和她产生过任何交集。上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她产生联系,就是他开学离家的那天早上。

那天早上,雁初送他登机。她依旧纯澈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在等待一个离别的亲吻,可他只是轻轻抱了抱她,她有些失落,但只有一瞬,随即佯怒:“去了那边,不准多看其他nv孩子一眼!”

他笑笑,有些苦涩地想,他哪还有心思去看其他nv孩子,有个叫沈凌秋的nv孩子,已经够让他头痛了。还有雁初,也是他重视的人,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呢?

一想到可能对雁初造成打击,庄奕辰就开始在心底否认抗拒着对另一个nv孩的感情。

他怀抱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也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一旦离开有她的环境,不再见她,不去想她,他也就恢复正常了。

但事与愿违,他的确没再见她,却克制不住地想她。

与雁初隔三差五地联系,话题依旧是那些,语气也没有异样,但庄奕辰知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他花时间和雁初聊天,可聊天以外的空闲时间,他总是用来想沈凌秋。

他在吃饭的时候想她,想起林叔生日时她安静又认真地品尝甜品;

他在打球的时候想她,想起当初她打羽毛球时活力四s的模样,然后他忍不住微笑,同伴都以为他撞了邪;

他在晚霞灿烂的天台想她,想起她迎着夕yan,背影像小鹿般轻盈,嘴角溢着简单的喜悦;

甚至他看到一只白se的卷毛哈巴狗也忍不住想到她,简直跟中毒了一样……

他想她倔强又明亮的眼神,想她与人针锋相对时不屈的表情,想她寂寞无助蜷缩着的样子,想她憋不住眼泪又迅速擦g的动作,想她经常抿着却柔软无b的嘴唇……

如此浓烈的思念之情,是雁初不曾给他的。

他和雁初从出生就认识了,父母因为生意上的往来,隔三差五地带他们聚会,后来一同搬进玉泉山,住得近了,更是几乎天天见面。从小到大,两人认真的分别严格算来只有两次。

一次是他小学六年级,学校组织毕业生参加英国乡村夏令营,雁初当时五年级,去不了,他便告别哭哭啼啼的林家妹妹,一个人上路了。那两个月,英式风情的田园风光,小马风车石头堡,一望无际的绿se田野,还有活泼的金发碧眼的同龄人,让他酣畅淋漓,几乎乐不思蜀,更别提粘人jg林雁初了。

还有一次,是他高中参加数学竞赛,前后共计半年,他在外b赛,日常和雁初电联,反倒没怎么想她,全心全意投入竞赛。

他不免想,难道是因为雁初的存在于他来说,有如空气和水一般正常,自己只是习惯了所以新鲜感缺乏,看到与雁初截然不同的沈凌秋,才会格外印象深刻以至于念念不忘?

印象深刻,他的确对沈凌秋印象深刻,从第一天起。可印象深刻也能算喜欢吗?

除了他的生日派对,她好像很少有光鲜亮丽的时刻,有时甚至是狼狈可怜的。莫非他将同情当作了喜欢?

这并非没可能,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他一直误将对雁初青梅竹马的手足之情,当成了男nv之ai。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了,不能犯第二次。

因此,在他弄清为什么喜欢沈凌秋,对她是怎样一种喜欢时,他绝不能信口开河。

庄奕辰暗下决心,平复心情,接通电话。

他平静清醒又带着丝不确定地问:“沈……凌秋吗?”

沈凌秋在那头的声音也很平静,平静到近乎飘渺。

她问:“庄奕辰,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庄奕辰愕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沈凌秋本人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被人戳穿的狼狈、始料未及的无措和真相不定的迷茫占据了上风,他压低声音,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木讷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nv孩的声音带着一丝坚y:“你只需要回答,有,或是没有。”

因为那一丝坚y,他不难想象此刻沈凌秋的表情,挑起半边眉,轻佻的,冷漠的,仿佛结了一层冰霜。

他一向不喜欢她那种表情,觉得有点生气,难道她大半夜打给自己,就是为了质问他吗?

有了前面那些犹疑情绪的铺垫,再加上那一丝生气,促使他说出了让他后来无数次后悔的两个字——

“没有。”

三秒后,他听见那头轻轻笑了下。随即,沈凌秋的声音如他所愿的轻快雀跃了。

“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庄奕辰,我和你想的一样呢,我也不喜欢你。我讨厌你,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特别讨厌!你不知道,这一年你在外面读书,没见到你,我开心极了!心情好多了!多亏你大发慈悲给我写了封鼓励信,我在学校的日子b以前好多了。但就是太好了,好到有点无聊,所以我就跟所有人玩了个恶作剧,把他们都给骗了!我骗她们我喜欢你,还故意配合她们伪造录音和照片,她们以为把我耍了,其实才不呢!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们是和林璟钰一伙的,故意陪他们演戏呢!到最后,他们笑我痴心妄想,我还笑他们蠢不自知呢!他们可真好骗呀!我话讲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庄奕辰,我不喜欢你,以后要是有人跟你说我喜欢你,你千万别信,因为那个人很可能是被我耍了!”

说完后,她立刻掐断电话,拉黑庄奕辰,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封信撕成碎片,便又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她和庄奕辰了结了,明天她要回林宅,林远峰又会如何反应呢?他再狠心,再不待见她,也不可能任她受林璟钰欺辱。

毕竟,她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她不能白栽这么大一跟头,她是蠢,这一年多她活得都挺蠢的。但林璟钰更坏,坏到骨子里了,就算不为她,林远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宝贝儿子坏到肠穿肚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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