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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暴(十)(1 / 2)

小yan却仍牢牢握住剑,回头忐忑地注视着他,显然是担心她一放手,南河便等同失了阻碍,会在愠怒失控的心理状态下成全主动找si的兰泽,直接使劲刺穿他的身躯。

见状,紧咬牙关的兰泽神se复杂地扫了小yan一眼,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不希望他快点去si吗?即使消极应对「那位」的所有指令,他依然是萨尔玛遭难的帮凶。

直到南河蹦着脸摇头,表示绝不会发生她所抗拒的事,小yan才终於顺从地松开手,目光却在其他两人之间往返,摇摇yu坠的模样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打击。

南河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蓦然启口:「你就这麽想寻si吗?」

甚至,还打算借他的手了断自己。

眼神微微一闪,心思被戳穿的兰泽索x以行动代替回答──他将长剑猛然拔出,喷溅的血ye甚至波及了近处的小yan,在她的脸和白衣上留下几处醒目的红点。

按住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兰泽的身形一阵摇晃,好不容易用意志力b自己集中jg神,甫抬头,小yan的面容便闯入眼底,她搀住他的手臂,努力用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他不倒下。

意识到她想做什麽,兰泽也顾不得掌心都是血,飞快抓住了小yan试图触碰他伤口的右手,艰难启口。

「别替我治疗,要是毫发无伤地让你们溜了,我之後恐怕会bsi还难过。」要找si的话,还是得si得有心机点。兰泽自嘲地笑道:「趁我还有意识,必须赶快把你们送走,族内没人知道我会用传送魔法,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吧……」

语落,便是一连串费力的咳嗽,连血都被咳了出来,偏偏他还拒绝疗伤;虽然不是被箝制住右手便无可奈何,但碍於他说的话,小yan即便心急如焚也无法轻易施展治癒能力,只能在暗中全心祈求着他能「活下去」。

总算明白了兰泽的目的,南河诧异的同时却又感到纠结万分,「你是要我们丢下萨尔玛不管,只顾自己逃走?」

推开小yan站稳脚步,兰泽极其冷静地反问:「留下来又能做什麽,跟部落共存亡?你单枪匹马……再加上一个小yan,是能从羽族大军手里拯救谁?」

若今日萨尔玛毫无si伤、势不可挡,和羽族大军尚可一拚,然而现在,可被视作「战力」的人多已中毒身亡,迎战羽族军便只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不过,兰泽明白这理由说服不了南河,他的罩门另在别处。

於是他偏过头,与揪住手指、恓惶无措的小yan对上目光,嘴里却道:「难道你是想让她亲眼目睹底下的惨况?看来你是忘了我说过的话,而且我能笃定地告诉你,那位已经知晓了她的存在。」

南河悚然一惊。

兰泽透露过他的猜测,若想尽量延长圣nv的寿命,最可能的方法便是守护好她的心灵,那他现在是想让小yan一起下山,去面对满目疮痍的部落、和众多气息已绝的亲近之人吗?

他难以想像她会有多麽心碎。

再加上,有不知从何得到小yan消息的镜华在背後出手,若选择留在萨尔玛,靠他一人的力量压根儿护不住小yan,她被带回羽族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此一来,兰泽口中那些过去圣nv们的命运,便有可能在小yan身上重演。

……原来当初,长老也是抱着如此沉重的心情,让他在危急时刻带着小yan离开,别让羽族轻易将她夺走吗?

南河急促地呼x1,他很想抱着脑袋吼出声来,眼下却不允许他这麽做,否则只会为小yan带来更深的惶恐;然而,在目睹他一连串表情变化後,察觉到南河心绪转变的小yan下意识开始後退,并缓缓摇头,无声传达着她的不愿意。

随後,她倏然旋身朝结界边缘跑去,在撞上障碍後使劲全力捶打着结界壁,甚至发出尖叫,可惜稳固的结界依然纹风不动。

「放我出去!我不要走,不要不要不要!」她用前额狠狠地撞击屏障,而後滑坐在地,徒劳注视着另一边无法触及的下山道路,一字一句宛如悲鸣,「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为什麽,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不是说神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吗?都是骗人的!为什麽一个愿望都没有实现,一个都没有……」

她失声痛哭,哀绝的泣音在山里回响,却没有任何人能接住她的悲伤。

南河不由得陷入两难的境地,眼角余光却见兰泽整个人一晃,似乎就快昏厥。

「你快下决定吧,我就要撑不住了。」届时他一昏,结界散去,两人下山便再无阻碍。

他在这座山上真的没有好的记忆啊。

语毕,也不等南河回应,兰泽索x任由自己仆倒,用覆满鲜血的手按上泥土,凝聚全身的魔力,辅以羽族血ye,构筑出脑海中最为jg细和完备的传送魔法阵,当魔法阵一点一滴完成,他也彷佛被ch0u去了全身的力气般,直接瘫在散发出微光的轮廓旁。

见状,南河总算不再迟疑,举步迅速跑向了小yan,被他拥入怀中的nv孩奋力挣扎推搡,最终在他埋首低声赔罪下,被技巧x击打後颈失去了意识。

将小yan打横抱起,在踏上魔法阵之前,南河又回头深深地看了眼他从小生活至今的萨尔玛,被树影和火光掩盖的部落已看不出原本充满生气的模样,他所ai的、所重视的人们都在那底下,或许从今以後,再也无法相见了。

极力忍下翻涌的泪意,收回目光,却瞥见了倒在魔法阵旁奄奄一息的兰泽。

不由自主地,他腾出一只手臂,想将对方也拉近魔法阵的范围内,但兰泽却在两人的手相触之前,将手掌握了起来,明白地拒绝了三人一起逃跑的选择。

南河讶异地睁大双眼,而兰泽则微微启口,用唇语简短地说了两个字。

「不行。」

不行,否则在那座遥远的g0ng殿里,有人会因他而si……若能不管不顾,他多想跟着走啊,去哪里都行,只要远离一切的纷争和痛苦,失去日光也无所谓。

因为他已经遇到了好b太yan般温暖的存在。

南河yu言又止的表情被他纳入眼底,可兰泽希望对方什麽也别说,无论是道谢还是道别,或是什麽一笔g销之类的话,都别说。

魔法阵开始闪烁,站在当中的两个身影亦逐渐模糊。兰泽一度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南河和小yan均已不见踪影,不过,却有一抹红光掠过了他的眼角。

「红se……萤火虫?」

在心里暗笑了声,兰泽呼出一口气息,总算安心地阖上了双眸,却未曾留意到,在他x前的伤口泛出了微微金光,虽未将伤口完全治癒,却很快止住了流血,让伤势不再继续恶化。

约莫是受到兰泽潜意识的影响,没有指定传送目的地的魔法阵将南河与小yan传到了一座隐密的森林中,透过植物种类判断,没意外应该是暗之地的某处;此时天se还只是蒙蒙亮,陌生的景se入眼,让南河持续绷紧的神经陡然断裂,双脚一软,竟抱着小yan直接跪坐在地,整个人无法克制地颤栗起来,唯有用力拥紧臂弯中仍随着呼x1而轻微起伏的瘦小身躯。

他忽然感到後怕。

擅自决定,将小yan带离陷入战火的萨尔玛真的是正确的吗?不去直面已然逝去的存在,就能够b较不伤心吗?等清醒过来後,种种排山倒海而来的负面情绪和记忆便会将她淹没,南河从来没有这麽盼望过nv孩能沉睡得久一些。

惶恐,加上两相权衡之下舍弃了萨尔玛的罪恶感,让他的心理状态混乱至极,只能将前额靠近小yan柔软的脸颊,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忏悔。

太过紧急地逃出部落,庆幸的是,平时为了便於随战,他早已习惯将一些备用物品收纳在衣扣中,连辉石也储藏了一定的数量,虽然总有用完的一天,但总b手边什麽都没有来得好多了。

良久,稍稍平复了如同巨石般压迫x口的情绪後,他垂眸查看小yan的情况──稍早碰撞结界壁的额头并未受伤,至於握住长剑产生的伤口则已然止住了血,却恢复得异常缓慢,在掌心依然能看见浅浅的醒目疤痕,若照以往的经验,这种伤口在短时间内就会复原如初,看不见任何痕迹了。

不安感顿时将他笼罩。

「怎麽会这样?」虽说也不算完全没有恢复,但不该是这种速度,难道是她目前正处於无意识状态的缘故吗?

……或者,所谓的心灵创伤已经开始对她产生了影响?

南河用力甩了甩头。现阶段,想再多也无济於事,毕竟没有人能给他正确答案,只求情况别再变得更糟,若伤势的癒合不如以往容易,那更要避免她受到伤害,无论外在或是内在。

从衣扣中取出一件斗篷,小心翼翼地替小yan穿上,拉好兜帽後,他调整好姿势改将人背了起来,打算先找找附近有无可用的水源,除了补充随身的水囊外,也可以顺道清理一下两人身上的血w,尤其是小yan,脸上和手上都是她自己和兰泽的血迹,看起来着实有些骇人。

寻觅半晌,不知不觉走到了出口处,他藏在一棵树後往外观望片刻,确定毫无人烟,才迈步朝与森林相邻的空旷处走;由於角度问题,方才多少被障蔽了视野,眼下举目望去,才知道森林外隔一段距离竟连接着座不算太高的悬崖,站在崖上往下望去,在熹微的晨光中,一个小小的鬼族部落被他尽收眼底。

然而,与其他部落接触对如今的他们而言并非明智之举,先不说处境,光是小yan敏感的外貌就可能招来异样眼光,倘若那正好是个归顺羽族的部落,则有暴露行踪的危险。

退後几步,南河果断转身打算离开崖边,孰料有个人影居然正好提着灯从森林中走出来,高处嘈杂的风声让他错过了对方的跫音,四方全无遮挡,他避无可避,只能站在原处警戒地盯住对方。

待对方完全踏出林木树影後,他微微一怔,那是名发se半白的鬼族老妪,拄着短木杖的手臂上还挂了个小小的竹篮,望见他们时亦是十分惊讶。

「哎,生面孔啊,是旅人吗?」边说着,老妪边缓步走上前来,上了年纪的面容显得和蔼,让南河稍稍放下了戒心。「除了一成不变的日子外,这儿什麽也没有……咦,她怎麽啦,病啦?」

後知後觉地发现南河後头还背着个人,老妪提着灯接近,南河却谨慎地往旁边闪躲,不愿让小yan的模样被对方看清。

似是察觉到他的抗拒,老妪抬眸打量他几眼,见他神se晦暗,身上还若有似无地飘来一gu血腥味,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并不尖锐、也不带暴戾,竟莫名与一幕藏在她脑海深处的画面重叠了。

那并不是多好的回忆,彼时邻近的部族被羽族捣毁,拚了命才逃出来的少部分人到他们的部落避难,却被不愿引起纷争的族长赶走,而年纪尚小的她就躲在一旁偷偷注视;那群人当中有一对小兄妹,跟着其他人步履蹒跚地离去前,哥哥抱着虚弱的妹妹回头望过来,顷刻间失去神采的双眸就那样刻入了她的记忆之中,永远无法忘怀。

据说後来,那些人都在野外si於荒兽群的袭击,成了兽口下的亡魂。

隔几年,族长毫无意外地决定归顺羽族,然而事实上,他们这藐小亦不产辉石的部落对羽族而言根本毫无价值,只有缺奴隶时才会来抓人;初时无力反对,等膝下孩子们都长大ren、丈夫也去世後,与族人们理念不合的她便消极地搬到山上的森林里,离群索居,只有孩子们隔段时间会来看看她,替她带来些粮食和必需品。

难道这两人……

老妪的眼神闪了闪,自过往衍生出的猜测让她生了恻隐之心,面对排斥被靠近的南河,她主动摊开双掌,像是在无声反问「你认为我这老家伙能对你们做什麽」。

见状,南河先是愣神,找回思绪後困窘地抿了下唇,几经斟酌才低声回应:「她只是……需要休息。」

明白他们身上大约是有什麽隐情,老妪索x挥了挥手,示意南河不必为难地多作解释。

「看得出来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出言安抚,考虑了一会儿,老妪便试探x问道:「我的屋子在附近,不介意的话就跟着来吧?平日里得隔好一短时间才有人来访,可以安心歇着。」

为了给南河一些考虑的时间,语落,她便先走到悬崖边,蹲下身摘取晚点煮茶须要用到的药草。待篮子装满,她起身时略有些重心不稳,从旁而来的力道却适时扶了她一把。

抬头,发觉是南河正收回手放到小yan的膝後,老妪眯起眼笑问:「如何?」

他能够在外面露宿漂泊,却不忍心让小yan受一点风吹雨打。面对老妪温和慈ai的目光,南河终究是撤下了防备,接受她的提议。

「那就……暂时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我就一个人住,平时还怕无聊呢。」老妪举起手朝他招了招,率先起步往森林的方向走。

南河动了动身子,将小yan背得高一些,也很快尾随在後。

老妪的小木屋在幽静的森林深处,出了门走没几步的地方就有一口山泉,且附近无中大型荒兽出没,都是些无害、可猎捕作为食物的小型兽类,否则她的孩子们大概也不会放心让她独自住在山上。

路上,南河透过询问得知老妪名为桑季,并习惯被部落里的晚辈唤作季婆婆,便也跟着如此称呼;至於山崖下方则是个名为「沃坎」的小型部落,位在暗之地较深处,归顺於羽族,但资源不丰,对羽族而言算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因此鲜少踏足。

在桑季的坚持下,南河将小yan安置在她房间的被褥上。取下斗篷露出小yan的金发时,果不其然见她露出了惊讶的眼神,似乎很意外被身为鬼族的南河悉心照料的,居然是名「羽族人」。

不知该从何说明起,南河只好简单扼要地道:「她不是羽族,等她醒过来您就会明白了。」

但桑季听完後貌似更惊讶了,来来回回打量着紧闭双眸的小yan,这才发觉她的两边耳後都没有明显的饰羽,她记得失去饰羽对羽族而言是极为羞耻的事,代表犯了罪遭到惩罚或被揭发过与其类似的作为。

见桑季注视着小yan陷入沉思,南河礼貌x1ngjia0ei待了声,便先离开屋内,拿着稍早借来的木桶,走往山泉水处汲水,打算回屋後替小yan擦拭血迹。

然而,才刚走到水边,一声熟悉、拔高了音调的喊声便从屋子的方向传来、撞进他的耳里,让他急忙循原路折返,仓皇地推门而入转进房间。

昏迷的小yan果真已经醒过来了!却整个人靠着墙壁缩成一团,惊魂未定地瞪着同样被吓到站起身来的桑季。

南河放下水桶奔到床边,小yan立刻扑抱过来,抬眼望向他惊慌地嚷道:「南河!这里是哪里?我好像作了一个噩梦,梦到你吐了很多血,还有兰泽……兰泽说大家都si了,萨尔玛也好像变成了火海,而且羽族军就要来了……」

说着说着,发现南河突兀地僵住了身t,颜面紧绷、默不作声,从那双深沉的眸中逐渐流露出哀痛,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那一切都不是梦,护着她长大的萨尔玛一夜被毁,那些她所重视的人们都像烟火般在祭典的灿烂後消逝了。

大家都si了,为什麽她还活着?

她抛下大家逃出了萨尔玛!

倏然松开手臂後退,她缩回墙边,用颤抖的双手掐住苍白的脸颊,力道之大,连指甲都陷进了肌肤中,渗出血丝。

「……小yan,别伤害自己!是我自作主张带你走的,要怪就怪我。」南河蹙眉,不忍地握住她的手,却被用力挣开,nv孩使劲咬住下唇无声落泪,水光流转的眼底却按捺着不知该对谁宣泄的愤怒。

南河靠上前,用手臂环抱住面前瘦小的身躯,小yan三番两次试图推开、甚至不由自主地捶打他的x膛,却没能敌过南河的力气;下巴抵在他肩上,被禁锢住行动的nv孩瞪大双瞳,视线却起了雾且分崩离析,像一具失去表达能力的提线木偶,脆弱而无助。

小yan很清楚自己不该迁怒南河,倒不如说,她知道南河肯定是为了保全她的x命,否则他宁可选择与萨尔玛共存亡,也不会转身逃跑。

然而,理x与感x拉锯之下,终究是後者占了上风。

有些不知所措的桑季扶着椅背站在一旁,却t恤地并未开口打扰两人,此时此刻,他们与她之间彷佛有道不可见的屏障,将双方彻底隔绝开来。

随後,她听到轻轻的啜泣声,随着时光悄然流逝,nv孩方才瞬间收回的情绪也被渐次释放了出来,哭声由压抑转为肆意,滞塞沉闷的空气充斥着整幢小屋,即使晨间温柔的天光攀上窗缘,却照不进他们所在的小角落。

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小yan混乱的情绪才趋於平缓,眼神却变得十分空洞,失去了原本的鲜活和灵气;注视着这样的她,南河很快明白,小yan是为了避免再次失控,对他或是自己本身造成进一步创伤,才暂时封闭了心灵,否则她将永远被无可挽回的过去困住,直到完全枯萎。

「让她喝点水吧,哭了那麽长的时间,也该口渴了。」

突然闯入的微哑嗓音打破静默,南河转过头,发现桑季正递来一个装满水的茶杯,连忙道谢接过,又试探x地牵引小yan的手捧住杯子。

受到惊扰,小yan垂下眼帘望向茶杯,一会儿後,方顺从地将杯缘凑近唇边,抿了一小口水,让南河下意识松了口气。

见状,桑季也眯起眼微微一笑,「晚点都跟着我这老太婆简单吃些吧?一个人生活久了,很多事没那麽讲究,就请你们担待点了。」

南河慌忙想起身,却被她按回原处,用眼神示意了下小yan并轻轻摇头,南河会意过来,迟疑片刻,只得颔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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