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墨眉头紧锁,好不容易见到了常林连忙叫住了人:“常林,等等!”
“点墨姐姐,这是有事找我?”常林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了明州回信,这会子正要去向蔺远禀报呢。
点墨拿出自己准备的食盒递给他:“你成日里跟着爷听差辛苦了。这是我今日特地去了小厨房给你拿的,你吃了再去给爷回话吧。”
常林嘿嘿一笑,也不客气推辞,拿过点心开始吃:“点墨姐姐有话便问吧,能说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他也知道自家主子这么多年,身边就只有一个点墨伺候左右,说不得新夫人进门后,爷也能给她一个t面,把她抬进后院给个名分。
所以一般的事,只要不涉及朝廷机密或是主子的要事,他都不会与点墨为难。
听他如此上道,点墨也就问了:“老爷和小姐是不是也太亲近了?”
常林一愣。他本来以为点墨是要向自己打听新夫人的事。
毕竟虽然冯玉瑶时常来蔺府,但由于是客人,点墨又是在蔺远那里服侍,二人之间的交集委实不多。
点墨会担心新夫人和自己为难也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问的是小姐的事。
不过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小姐和老爷亲近不是应该的吗?”常林理所当然地道:“老爷就只有小姐这么一点骨血,ai若珍宝才是自然的吧。”
点墨何尝不知道蔺远心ai这个nv儿,可想到蔺云萝失踪那天她在书房门口看到的事情,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可是人不都说,儿大避母,nv大避父吗?小姐这般过于依赖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者,爷就快要娶亲了,这……”
常林更加奇怪,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这有啥?常言是没说错。可咱们小姐情况特殊啊,要是没了老爷庇护,还不定如何被人搓磨呢。”
他也不知道点墨在想什么,但想到这么多年相伴的份上,还是提点道:“点墨姐姐,你就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若是你还想在咱爷身边有一席之地,就应该好好对小姐,而不是想这些。”
点墨也知道他说得对。转念一想,蔺云萝确实是情况特殊,且自家爷也是个英明神武,x有成算的,断不可能有那等倒反天罡,违逆人l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也就暂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嘱咐常林多注意蔺远的身t就转身离开了。
“若是明州来信就放下,”蔺远头也不抬地对着来人说道:“其他的事就不必禀了,我现在不想听。”
常林本想提一下点墨问及小姐的事,看蔺远神se不佳,也不敢多言,依照吩咐把信放下就退了出去。
明州来信从来都只有寥寥几字。这次也一样。信中写道:一切顺利,如兄所料。
蔺远年少时,曾经在外游学过一年。在这个期间,他结识了同在外的郑然。
两个少年彼时都是年少轻狂,对朝政也都有自己的看法。二人相识后,每每坐在一处共抒政见,你来我往,你答我辨。
郑然家学渊源,他自己也是好学上进的,一来二去,两人竟然发现了彼此都有着一样的理想。
彼时还是先帝的天下。
先帝并不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他当政的时候,朝野每多冤狱。
更过分的是,为了修建自己的避暑行g0ng,他加重了百姓税收,弄得百姓的日子也及其难过,有缘难诉,食不果腹。
到了先帝年老的时候,朝廷上下结党营私更多。
朝廷有政,凡秀才往上,可免一定量的地税,免两人的徭役和丁税。
这也就催生出了凡是中了秀才或者举人的学子,不论是乡里的同乡亲人,还是有田有地的富户,都想要把田地挂靠在这学子的头上,以免除税额。
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地竟然都是不用交税的了。
地不用交税,朝廷就没有税收,没有税收很多事情就办不成,所以可以说先帝的后期乱国之象已经初显。
更遑论先帝妄图永掌大权,后来竟然开始服食丹药,挑拨膝下儿子的斗争,以此稳固自己的权利。
所以前朝时期的夺位之争很是惨烈。
郑然和蔺远对于政|局有自己的看法。他们约定,彼此假作不认识,实际上却在暗中联合,彼此合作,共同清肃朝廷乱象。
所以过去的这些年,郑然一直低调办差,不参与到任何|党|争当中,而蔺远则是一直在前冲杀,为二人要做的事积蓄力量。
要是皇帝能还朝廷与天下清明,那他们就会竭力协助,君臣共同开创盛世。
如果皇帝和先帝一样,骄奢y逸,那他们就继续在暗中彼此帮助,最后找到一个有能明君。
皇帝最开始登基的时候,是一个想要做好事的皇帝的,但天长日久的生杀予夺之下,他已经开始渐渐露出了同先帝一般的本x。
这也是为什么蔺远要和郑然再次联合,挑动这次朝堂对立的缘由。
只是看完信的蔺远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种轻松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如。
他地引出后文,耐心地告诉她。
“小姐,以后咱们不能时常去找爷了,要是找得多了,外面的人看得多了,肯定会胡思乱想,还会骂爷的。”
蔺云萝虽然听不懂她话中的深意,但她却懂会有坏人骂爹爹。
她连忙摆摆手:“不,不要坏人骂爹爹!”
“对,小姐这么想就对了。咱们以后也少去找爷。”
凌云想了想又嘱咐道,“今日之事是小姐和奴婢的秘密,可不能说出去哦。”说完,她眨眨眼,点了点自己的唇。
不得不说,凌云这算是走了一步正确的路,成功按下了蔺云萝要去找蔺远的心。
而蔺远原本反复自我劝解,可等到蔺云萝真的不再来找他了,他的心中却又如同百爪挠心一般焦灼,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的公务繁忙,又不时牵挂着蔺云萝那边的事,可偏偏又要时刻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去、要少思……
近来天气逐渐转凉,一转眼就要入秋了。
一来二去,蔺远就病了。
他下了命令不许下人把生病的事情告诉给老夫人和蔺云萝。
与此同时,他也丝毫没有放松公务。现在正是关键时机,郑然需要他这边的协助。是以没过几日,他就病倒在床,难以起身。
昏睡过去之前,他还特意又叮嘱了一遍常林他们。
只是常林他们虽然遵从了命令,但耐不住蔺云萝有自己的办法。天se刚擦黑,她偷偷地0去了仁清居。
她进门后没有找到人,就悄悄000到了蔺远的卧房。一进去就发现了点墨端了一碗药给他,还让他把公务稍放,养好了jg神再做。
“爷,您先歇会。两个时辰后,奴婢再给您”
蔺云萝一直躲在门外悄悄看着,等点墨伺候蔺远又歇下了,她才又悄悄00地顺着墙根爬进了里屋。
她一把掀起床帘,扑到了床前,轻轻叫了声:“爹爹。”叫完伸手抓住他的手,“爹爹你是不是病了?爹爹你快起来啊,言言不要爹爹躺着!”
不怪蔺云萝这么害怕,抚养她的那个班家妇人就是这样突然病倒,没多时人就去了,然后她就这么无根无萍的活到了蔺远找到她。
所以,在她的心里,只要病倒了,就意味着要离开她了,特别是蔺远从来也没有这样面se憔悴地躺在榻上过。
蔺远刚服了要,头脑昏昏沉沉的。昏睡间,他听见好像有人在自己的身边哭。
是谁?声音好熟悉,他的心因为这小小的声音狠狠地揪起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言言的声音!
他努力挣扎,想让自己赶紧醒过来,言言在等他!
但他挣扎着却掉入了更深的深渊当中,最终仅有的意识也完全消沉下去。
而蔺云萝哭累了,趴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也跟着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蔺远于深渊浮起,猛然睁开了眼睛,这时点墨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爷,这……小姐怎么来了此处?”
蔺远这才缓慢转动有些僵y的脖子,循着手边那点热度看过去,只见蔺云萝坐在脚踏上,靠在他的手边睡得正熟,就连脸颊上都还留着浅浅的泪痕。
他哭笑不得,轻轻松开她的手,使点墨道:“鬼灵jg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你去叫陈嬷嬷和柳嬷嬷来把她带回去睡吧。”
点墨领了命令,正要出去,蔺云萝就醒了:“爹爹,你起来了?!你好了?你没事了?”
“是,爹爹只是生了小病,你醒了就先跟着点墨回去睡觉吧,等爹爹病好了再去看你。”
蔺云萝听完却摇摇头,一面又捏紧了他,一面用手牢牢地抓住床架,一副si活不肯走的架势。
“不!言言就不走!爹爹就会骗我,明明都好几天没和言言一起用膳了!而且爹爹还躺在榻上不起来,姨母就是躺在榻上不起来,然后就不要言言了。”
“爹爹肯定是想要骗言言走了,然后就再也不要言言了!”
蔺远见她又要哭了,连忙使了点墨先去打水来。
“好了好了,不走就不走,只要你不怕爹爹给你过了病气就留下吧。不过一会爹爹用完了药,你还是要回去的啊,赖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听见自己暂时不用走了,蔺云萝破涕为笑,乖顺地点头答应了。
蔺云萝留下来了,缠着蔺远问他为什么病了?为什么好几天不来看自己了?为什么又许久没有带她一起顽了?
她问了许多,蔺远也耐心地一一答了。
这个夜晚如此温馨而平凡。
黑夜仿佛遮住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这一刻,他和言言就像是一对平凡的父nv一样。
时间到底是不算早了,蔺云萝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睛也水汪汪的了,还是不肯走。
最后,蔺远和她约定,只要喝了点墨送来的药,她就乖乖地回去。
点墨回去的时候,父nv俩还在叙话。
她端着备好的热水和药碗迈过了门槛,正要进去内室。就在这时,蔺远的一个举动却叫她如遭雷劈,之前隐隐压下去的胡思乱想翻腾而上,最后直直地落到了实处。
只见蔺远用手去拨弄蔺云萝的眼睫,蔺云萝伸手包住了他的大手。
他任由她动作,等她玩够了,他却反手放在了她的后脑,拉着她靠近自己,然后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口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便见蔺云萝也伸手去抚0他的眼睫。
点墨被吓得无声地退却了两步。
她的心念急转直下,最终只能勉力装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重又端起茶盘走进内室。
等到蔺远喝完了药,蔺云萝回了灵犀阁,她才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跑到院里的那颗树下。
“怎么会……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爷难道是糊涂了吗?”
她想了又想,终是不肯承认从她入府就寄情的人是这样的。点墨无b坚信:爷只是一时的糊涂,自己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断不可能任由他继续糊涂下去。
对了,小姐要嫁去杨家了呀!虽然日子还没有定下来,但只要她能促成这个日子尽快定下来,再好好劝劝爷。
届时,他定能回心转意的!
点墨打定了主意,定要想个办法。她认为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杨旭禾多多来蔺府,多多和蔺云萝培养感情。
只要她最后到了离不开杨旭禾的地步,然后自己去求蔺远,那这件事多半就稳了。
因为蔺远从不会拒绝蔺云萝的任何请求。
转眼入秋,杨家的当家夫人,也就是杨旭槿和杨旭禾的母亲肖氏养了一批十分得宜的秋菊。现下已经是秋天,花都已经开了,于是便给各交好的人家都递了请帖,邀请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上门赏秋菊。
蔺云萝私下里其实已经算是和杨家定了亲了,虽然各种大礼都还没有过,但两家联姻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所以按理来说,蔺云萝也是要去这一次杨家的赏菊宴的。
她回京两年半有余,但各家的宴会去得却b较少。
倒不是没人邀请她。恰恰相反,蔺远在朝那般势力,少有人是不开眼的,故而这两年蔺云萝其实收到的拜帖请帖的不少。
不去也是因为有一次去了云京某家夫人的宴会,她贪玩迷路,又差点走丢了。
后来再有人给她送请帖,蔺远就不叫人带她去了。
反而是后来不知怎地,蔺云萝的帖子全都落给了冯玉瑶,由她代表蔺云萝去赴各家的宴会。
而后者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在各个宴会上做一些似是而非的表示。
眼明心亮者自然知道她这般装腔作势,而世上多的是人ai看热闹且碎嘴。
一来二去,对于冯玉瑶和蔺家的关系,云京城里的人也都有了点心照不宣的意味。
这也是为什么她迟迟未有和蔺家的喜事传来,才会被云京的人传得那么难听的原因。
这一次知道了杨家有宴会,她也一如既往地找上了门。只是这一次,因着已经有了和蔺远定亲的确切消息,杨家就直接把请帖发去了冯府,邀请冯玉瑶和冯夫人一起上门做客。
本来她是想着这一次蔺云萝也不会去的,自己就是去蔺家走个邀请她的过场。
可谁知,这一次蔺远竟然松口了让她一起跟着去。
为此,他还特意去请了蔺老夫人,请她带着蔺云萝一起去。
蔺老夫人最近人逢喜事:儿子的婚事有了着落,言言又找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夫家!是以蔺远一来,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ai她就是要护着她,给她最好的一切,而不是放纵自己的yuwang去毁了她!蔺远这两日一直靠着这句话给自己洗脑,这才咬牙允了蔺云萝一起去杨家。
他虽然决意要放她去,可临到宴会的前五日还是放心不下。
当夜,他又给杨明风写了张条子,以有要事需要秘密商议为由,引导着他把他家这个只邀请了nv眷参加赏菊宴扩大,邀请朝中的老爷少爷们也一起去,以此作掩人耳目之用。
杨明风不擅谋算,自然无有不应。
果然到了赏菊宴当日,蔺远一下马车就看见杨家门外里人来人往。
一些人看见了蔺远的车驾过来,早就等在了一旁,只等着马车停稳就一马当先冲上前去。要是能被蔺大人看入眼了,那以后官场上也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盟伴。
最先上去的是礼部一位姓张的大人:“蔺大人,近来可好?下官听说您前些时日c劳过度病倒了,也不知现下身t如何?下官偶然得了一支野山参,赶明儿使人送去府上……”
蔺远的嘴角挂起了温和的微笑,辞道:“张大人真是客气了!最近皇上要去秋祭,你们那里可忙坏了吧?野山参就不必了,我听闻令公子的夫人正好有喜,此物公子夫人正好得用,大人就自己留着吧……”
张姓大人不防他竟然对自己家这么了解,一时又感又赞。
蔺远后面两步跟着乐呵呵的蔺云萝,一群人又簇拥着前头的蔺远,就这么进了杨家的园子。
夫人肖氏打理的这满园的菊花确实不错,每一株的花瓣都有独特的姿态,瓣形舒展,整个园子里面生机b0b0。
蔺云萝稀罕极了,迫不及待地就想扎入那花丛里去。只是老夫人还没到。
老夫人临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衣裳脏了,又去换了一下,便让蔺云萝跟着蔺远先去,免得过了时间。
她在这里没有相熟的玩得好的小姐作陪,蔺远不放心她就想在老夫人来之前把她先带在自己的身边。
这些人都是知道她情况特殊的,所以也没有觉得奇怪。
就在蔺云萝小跳着,蔺远就要拴不住的时候,冯玉瑶来了。
蔺远本不愿意让她和冯玉瑶一起过去。
可这里耳目众多,他身边又围绕着一群成了jg的官场老油子,所以只能在冯玉瑶借故来找人的时候放了蔺云萝过去。
“多谢大人信任,我这就带着云萝妹妹过去了。”冯玉瑶施了礼就带着蔺云萝走了。
倒是一些和蔺远多有交流的大人们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揶揄。
“蔺大人,你们家这个辈分也太乱了吧。那冯家小姐迟早都要入你家的门,这称呼上面可得早点改过来了。”
蔺远心头不愉,也不接那人递过来的话头,转身和杨明风就说起了别的事。
冯玉瑶带走了蔺云萝,却并没有带她去花丛里玩,而是一头扎进了小姐们的圈子,想借此机会好好洗刷一下之前的耻辱,也让这些人羡慕嫉妒一番。
蔺云萝一开始还能乖乖地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冯玉瑶和那些小姐说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
可到了后来,冯玉瑶一直没有带她出去玩的心思,她实在忍不住,就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地离开了。
离开后的她果然一头扎进了那花海里。
她虽然ai玩,也有些调皮,可却全没有要把这些花摘下来带走的意思。只因为她深深地记得“姨母”以前跟她说的话。
她记得,“姨母”告诉她,花儿和小鸟小鱼一样,都是会疼的,要好好对待它们。
班家妇人的祖母从前是在大户人家做贴身丫鬟的。小姐们念书的时候,她也跟着耳濡目染学了几分。
后来她的差事办得好,主家便给了恩赏,许她离府嫁人。
她成亲又有了孩子,于是便把学到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了一双儿nv,然后又教给了班家妇人这个孙nv。
班家妇人后来又将自己习得的东西用她自己的方式教给了蔺云萝。
那边厢,冯玉瑶没有注意到蔺云萝早已离席,仍旧坐着听那些往日瞧不上她的小姐们的吹捧;
而这边,蔺云萝却越玩越痛快。她这里看看,那里嗅嗅,园子都转了好几圈还不罢休。
这时,杨旭禾恰好从垂花拱门走出来。
他刚刚去帮杨明风办差了,刚从后门回府,正要去前厅给他的叔叔伯伯们见礼。见到了蔺云萝在这里,他的步子不由得就慢了几分。
“言言,”他走到她的身后,“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怀恕哥哥!凌云和红乔没在呢,我在这里看花。”
杨旭禾探头,视线落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她看了会花,发现这一处有好多蚂蚁成群结队地在搬家,于是就蹲下来细细观察,想要知道它们钻进了哪里。
她的这些天马行空的话,这些小乐趣都是杨旭禾喜欢的,于是他也忘了要去前厅的事,蹲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起了蚂蚁。
“凌云和红乔怎么不在你身边?”他又问道,“你这么喜欢花和小蚂蚁,等你及笈礼的时候,我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吧?”
杨旭禾送得东西向来得蔺云萝喜欢。这会听见又有礼物收,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是什么?”
“现在先保密。”杨旭禾左右转头看了看,最后伸手毫不客气地从看不见的角落摘下了他娘培育已久的菊花,转手就递到了蔺云萝的眼前,“虽然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怀恕哥哥先送你两朵花吧。”
“啊!怀恕哥哥是大坏蛋,你怎么能把它们都掐了,它们会很疼的!”
杨旭禾马p拍到了马蹄上,皱着眉头正没辙呢,就见蔺云萝要把花再cha回去。
他哭笑不得:“言言,是怀恕哥哥不对。不过你这样接回去它也会si的。不然就当我提前送给你的,你先收着,以后我肯定不掐他们了。”
蔺云萝气鼓鼓地看着他。
杨旭禾把一朵菊花放进她的手里,一朵开得更好的cha在了她的发鬓上:“就玩这两朵,以后我再不摘了。现在言言带了花这么好看,就原谅哥哥吧……”
蔺云萝到底心思单纯,两朵花都在身上,又被他哄了一会就再也记不起来要生气了。
只是花丛间蹲着絮絮私语的两人是开怀了,蔺远的脸却是黑如锅底。
他本来就注意到杨旭禾不在席间,不经意地一问。好嘛!这才从杨明风口中得知他早就该回来了。
他心里提防着,等了一会人还是没来。于是他就引导着杨明风带着众人一块过来。
一跨进拱门,蔺远的目光穿过熙攘来往的人群,穿过争b娇yan的花丛,一眼就看见了nv儿带着一朵墨红菊花,花瓣丝丝缕缕挂在她发鬓上的娇俏模样。
再一细瞧,和她头对头说悄悄话的人不是他提防了大半晌的杨旭禾又是谁。
蔺远是有气难出。偏偏是他自己松口让人过来的,偏偏这身边的人都在感慨赞叹他们郎才nv貌,天造地设!
他听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突兀地出口打断道:“同光兄,叫上怀恕过来吧,我和他交代点事。”
杨明风一听,以为他们现在就要开始秘密议事了,当即应道:“是是,这小子要娶云萝这么好的孩子,是得好好过了你这一关啊!”他哈哈大笑两声,扬声就叫了杨旭禾过来。
杨旭禾走了,蔺远当然也得走,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使了人去找凌云和红乔回来看着蔺云萝才放心。
再迈过这道门槛就进了园子的另一边,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蔺云萝还站在那个花丛里看着他,见他回过头来当即抬手冲着他挥动。
蔺远心中的闷气突然就烟消云散了。等又见红乔急急忙忙跑回她身边,他这才放心地跟着一群人离开。
“小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奴婢在那边找了你好几圈呢。”
凌云和红乔本来是一直陪在蔺云萝的身边的。可刚一入席,冯玉瑶便借口自己的贴身丫鬟脱不开身,使了凌云去冯家的马车里帮忙拿一下给蔺云萝的东西。
凌云一想,一来这里是杨家,蔺云萝又跟着冯家小姐,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二来这冯家小姐或早或晚都是要成为蔺家的正头夫人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驳了她的面子,所以没说什么就去了。
她不知道,冯玉瑶要的就是让这些小姐看到,她现在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了。
有什么b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自己都能轻易使唤更能说明这一点的呢?
凌云一离开,红乔x子跳脱,跟着蔺云萝身后了一会就看见一个小丫头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从她身边经过,且看那丫头的腰都要被那些东西压折了,于是就跑上去帮人家送东西了。
蔺云萝就是这个时候悄悄跑走的。
冯玉瑶这一天都是风光至极的。
夫人小姐们都围着她转,知道什么新鲜事了还会特意说来给她听。
从前的她出门哪有这样被众星拱月的待遇,这让她越发坚定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没有错。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回府。
“今天那个柳夫人说的话你可有注意到?”她一面卸着钗环,一面问贴身丫鬟玉湖。
玉湖手脚麻利地给她铺床,一面答道:“小姐说的可是那个乡下恶狗的事?奴婢听着真是害怕,奴婢的爹妈也住在乡下,可从来也没听过柳夫人今天说的那种事。”
冯玉瑶蓖发的手顿了顿:“你使人去柳夫人说的那个地方查一查。记得,要查详细些!说不得这件事能帮我扫掉一个大麻烦……”
自从自家小姐和蔺大人订亲后,玉湖就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这会听见她的话,也不知道她要g什么,玉湖不由得心头惴惴。
“小姐,咱们打听那个做什么?左右和咱们有什么相g?您都已经和蔺大人定亲了,只要那边送来了正日子的时间,您就是堂堂正正的蔺家当家娘子……”
冯玉瑶挥开她的手,语气狠戾地道:“你懂什么?还是说我现在支使不动你了?”
玉湖连忙跪地请罪,领了命令就使了几个人往席间柳夫人说的万家村去查探了。
柳夫人身边有个二等丫鬟。
赏菊宴前几日,丫鬟家中来信道其老父被狗咬断了腿,现在家里没有银子延医问药了,让这丫鬟寄点银子回去。
这丫鬟担心老父,于是便向柳夫人告了假回去探病。
回家之后,老父果然瘫在床上,老母一见她就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说了。
原来这天,丫鬟父亲刚要出门下地去。
可谁知,刚走到门外的树下,一条恶犬就冲了出来,竟是发狂了一般对着丫鬟父亲就咬。
期间不论谁人来救,都不顶用,甚至连狗的主人也拉不回这恶犬。
此外,这恶犬还无b奇怪,只咬这丫鬟的父亲一人,而且是下了si口的咬。
眼见就要咬si人了,狗主人怕担上人命,于是一咬牙一狠心拿起如臂粗一般的担子,用力一担打si了那狗。
这件事闹上了县衙也是无疾而终,最后这丫鬟家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丫鬟伤心极了,回了柳府后日日以泪洗面。她这事知道的人不少
一来二去,下人们传的话就落进了柳夫人的耳朵。
柳夫人使人给了那丫鬟一包银子,让她拿回家给老父看病,只是一转头就把这事当作新鲜事一般说给了席上的人听。
而让冯玉瑶起心思就是这个恶犬咬人之事。
她如今算是万事得意,只除了那个人。
说实话,她实在是没必要在还没有嫁给他之前就冒然对点墨出手,可是她又一点也看不惯点墨那眼角眉梢那隐秘的得意。
最让她无法忍受的就是那天夜晚在仁清居那边看见的场景。每次回忆起来,都会让她的嫉妒沸腾。
她想,只需要一个意外,只要能够拔掉这根埋在她心里的刺,她就能够平心静气地,心无芥蒂地嫁给他。从此安心陪着他,天长日久,她总能在他身边占据一席之地。
玉湖找的人很得力,没过三日还真的就0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再一查下去,果然了不得了!
玉湖两只手交替捏着,脚步匆匆地进了内室:“小姐,奴婢查到了!”
冯玉瑶原本斜倚在引枕靠背上拿着书在看,闻言立刻坐直了身t:“快说说!你们都出去。”后面一句话是对屋里伺候的其他人说的。
“小姐,奴婢按照柳夫人说的去了万家村暗查,没想到万家村是真的发生了那恶犬咬人之事。”
玉湖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冯玉瑶的耳边,“只是奴婢找的人细查之下,发现这件事还有内情。”
玉湖有几分小聪明。
她知道自家府上没什么能量,找的人也不一定会尽心。于是,她向找的人透露了自家主子即将嫁入蔺家的事,算是借了蔺家的名头。
那人听见了她的来头,果然尽心尽力,也真的挖出来了斜东西。
那条狗原本是最忠憨不过的,也从不会咬人。
他细查之下才发现,原来是镇上一家颇有钱财的人看上了万家的二丫头,想要纳了其做第八房妾室。
谁知万家村那家人si活不愿意。
这家人不仅心x狭窄,而且还心肠歹毒,在暗中找了那条狗。
他们使人每日在那条狗的饮食中偷偷加入诱其发狂的药,又将药洒在了万家那个老爷子的身上,所以那狗才会发狂,只咬了那一个人。
而那万家人当然也去报过官。
那家人做得并不隐秘,官家一查轻而易举就查到了。可是那家人却是常年和县官g结在一起。
鼓声一响,大箱的金银就从后门送进了府衙,案子从此沉入海底,再不见天。
听到此处,冯玉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去!你找到那家人,问一问还有没有那种药。”
玉湖抬眼看了看她,到底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出了后门就又去找了那办事的人往万家村去找冯玉瑶要的药了。
转眼两月已过,蔺家上下一早就着手开始准备蔺云萝的及笈礼。宴会之后,她就是大人了,就可以开始正式和杨家议亲了。
蔺远这两个月可以说是挣扎无b。
他一面开心于nv儿终于长大了,一面又焦心于她的这种长大。
因为长大了,就意味着爹爹应该离开了,爹爹也不是唯一一个能保护她的了。
然而蔺云萝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煎熬,每天依旧乐呵呵的玩。
“予安,再过两日就是言言的及笈礼了。”老夫人抱着新买回来的一只长毛猫,“等宴会过了,咱们就应该去找杨家定下他们的日子了。再有你自己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这几个月来,冯家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还有玉瑶那孩子,每日就要来这里陪我,说要替你尽孝。”
要说之前老夫人对冯玉瑶只是寻常,那现在倒是真的生出来了几分真情实感了。
谁知蔺远闻言却是心头一动,不过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只道:“我的事不急,我自有打算。”
“你总说有打算,可这都多久了?礼也过了,八字也合过了。你就给个日子有这么难吗?”
蔺远不再说话了。
老夫人劝不动他,埋头气恼地挥手:“走走走!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蔺远也不回她,施了一礼就转身出去了。
出了寿喜堂,他叫来了常林,问道:“冯玉瑶这段时间可有去找小姐一起顽?”
常林答:“据小的所知,不曾。这段时间小姐都在跟着凌云他们几个学酿酒。说是前次去杨家赏菊宴时,杨夫人教的法子。”
蔺远当即也就明白了。
冯玉瑶恐怕这段时间是日日都来讨好老夫人,忘记了自己之所以能够嫁进蔺家是因为什么了。更深一步去想,恐怕她对言言根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相待。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蔺远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吗?
蔺远一早就请老夫人在云京城里给蔺云萝寻0德行皆佳的正宾。
蔺云萝的情况特殊,没有nvx的师长教导,老夫人于是请了杨家的夫人,杨旭禾的母亲为正宾。
这位杨夫人是个心善的,赏菊宴上见过蔺云萝后,也十分喜欢她讨喜可ai的x子,又加之杨家和蔺家关系亲密,是以老夫人刚下了帖子,问及她是否可做蔺云萝及笈礼的正宾,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老夫人想的是,杨夫人有贤有礼,云京人人皆知,正好蔺云萝最后是要嫁入她家的,如此也算得宜。
而蔺远则是有些不虞。
倒不是因为对杨夫人不满,而是因为每每看见杨夫人和蔼的笑容,他总能遥想到nv儿最终离开自己身边,在杨家和杨旭禾在一起,毫不吝啬地给她展露自己最纯洁的笑容的场景。
正宾已定,其他参礼之人也具都一一定下。
宴会当日,蔺府宾客盈门。
蔺远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前来参礼的正宾杨夫人和杨明风。
本来及笈礼是nv儿家最隆重的礼节之一,但蔺云萝的情况如此,蔺远便做主简化了典礼的流程,这些事也是一一告知过了杨夫人的。
然则虽是简化了流程,但却无一人看轻蔺云萝。
只因为蔺远使了工匠给她打造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发簪和银冠,就连衣裳也是找了最好的秀娘绣了大半个月才得的。
冯玉瑶远远地看着,内心的嫉妒却是沁成了毒汁。
她对蔺云萝是没有恨意的。可是看见她得到这样郑重其事的对待,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不平。
冯家给她办的及笈礼看似豪奢,但内里的窘迫又有谁知?
且那种面上的豪奢也不过是因为她竭力在云京博出了点名头,而冯廉想要待价而沽罢了。
有的时候,b别人更幸福也是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加害你的理由。
只不过现在的冯玉瑶还没有那个胆子,直接把手伸向蔺云萝。
正午的yan光穿过树枝,在她的面上投s下一片晃动的y影,倒是将她眼中的恨毒模糊了去。
杨夫人念完了祝辞,简化后的主要流程也就所剩不多了。
少顷,走完了流程,宴席开宴。
蔺云萝把凌云带着她一起酿就梅子酒端了上来,按照陈嬷嬷和柳嬷嬷教她的那样给杨夫人道谢,并告诉她这是自己按她教的方法酿的酒,请她品鉴。
杨夫人一直想要一个nv儿而未得成,现下也是ai极了她的这幅乖巧可心,忙接过她手里的酒杯。
“好孩子,快坐来杨伯母这边。”她轻抿了一口梅子酒,“哎哟,很是可口呢,清冽甘甜,又没有我做的那般辣喉!”
她一面让席上其他人也赶紧试一试,一面又拉住蔺云萝的手:“好孩子,今次以后,你也算是长大了。你和你怀恕哥哥也顽得好,以后要多去伯母家顽,伯母可给你准备了好多好顽好耍的物事呢。”
席间众人瞧见她们的亲密情状,心中也有所猜测,你一言我一语地跟着赞叹:“果然是好酒呢,杨夫人夸得恰如其分。不知这酒是如何做的,好叫我们回去了仿照一二。”
杨夫人并不答话,转而看着蔺云萝,鼓励道:“言言,你来跟你的伯娘姨母们说一说吧。”
蔺云萝眼睛如同两颗黑曜石,语气有些小得意:“是杨伯母教的,用梅子和露水加了些许酒曲一起泡的。”说到这里,她有些为难,“不过,些许是多少我ga0不明白,是凌云教的……”
杨夫人失笑,0了0她盘得jg致的发鬓:“是草木宿露加上酒曲没错,你说得很好。酒曲多少也全靠个人把握。言言酿的酒好喝,可见也是把握得好,有天赋。”
众人附和:“是啊,蔺小姐是个有天赋的……”
一片赞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是有天赋,只是可惜了这个脑子……”
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面面相觑地看着说话的人。
此人的夫家在朝廷上也略有地位,b蔺远矮不了多少。但她家中却和蔺远政见相冲,没少给蔺远这边的人使绊子。
只是这样的场合,谁敢附和她。
只见杨夫人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是啊,言言也就是命途多舛,要是一帆风顺地长在云京,长在蔺大人的羽翼下,琴棋书画样样学得,到时候哪有什么‘崆峒赋’扬名的地方啊?”
崆峒赋便是这夫人膝下唯一的nv儿作的,本是想要借山势崆峒来赞扬戍守边关的将士,可谁知运笔之人笔力不足,崆峒山势被写得毫无气势,足足招了无数人的耻笑。
这夫人也恼极了:“你!”
坐在旁边一席上的冯玉瑶也捏起手帕掩饰住了嘴角的笑。
这作“崆峒赋”的人她也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熟得很。
人都说云京有双姝,一乃冯家玉瑶,二乃杭家初景。二nv皆是世间少有之清丽,才貌相当,都是男子们争相想要求娶之人。
又有人道,冯玉瑶虽然才貌双全,但家世却稍显不足,而杭初景则才貌家世具佳,当居冯氏之上。
冯玉瑶向来骄傲,怎么会允许这样的言论出现。于是她更加勤学苦练,经营自己的名声,并在那之后的数年一直稳稳地压在了杭初景的头上。
而“崆峒赋”也是在二人别苗头的时候作的。
彼时,冯玉瑶刚得了一把好琴,又逢当时蔺远在朝堂上力主提高武将的俸禄,引来云京城里人人赞叹。
于是冯玉瑶为了跟上心上人的脚步,便用新得的琴谱了一曲破阵曲。
杭初景为了不落她后,也跟着做了这“崆峒赋”。
然后就被人笑到了现在。
那边蔺远也听见这杭夫人这边言辞:“杭夫人当真是x怀广阔,蔺某佩服。”
“你是什么意思?”
蔺远凉凉地道:“杭大人打拼多年,宵衣旰食得来了这么大一份家业,如今就要拱手让予他人了,杭夫人岂不是x襟广阔?”
见那杭夫人目露疑惑,蔺远也不介意将话说得更加清楚:“听闻杭大人有个颇为器重的子侄,已经为其捐了官。蔺某恰好听到一点消息,那王家家主二十年前被人暗算中了毒,大夫为其解毒后,他就再不能生育了。”
“杭大人心善,领了一个孩子送去王家。”
杭夫人脸se大变,显然是想到了为什么自家夫君这么器重一个外姓人了。她话也不敢再说,唯恐让人看了笑话去,起身就匆匆离去了。
而蔺远则丝毫没有参与进妇人口舌之中的羞臊,自若地放下杯盏,走到蔺云萝的身边:“走吧,去看看爹爹亲自给你准备的礼物。”
蔺云萝没听懂刚才你来我往的一番机锋,听闻又有礼物收,起身给杨夫人行了礼后就跟着他走了。
倒是席上余下的人又是好一番赞叹男人的慈父ai心。
父nv二人行至了中途就遇见了端着东西过来的点墨。
蔺远直接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整套的项圈,手环和发冠。
若是一般的首饰倒并不算稀奇,奇的是这一整套的首饰是蔺远亲自画的,从蔺云萝归家后的每一个重要的,有父nv俩回忆的画面,并将之微缩刻入了首饰当中。
其中那个项圈最是特别,被雕成了部分中空的样子,中间加了细如发丝的金线,金线尾端挂着蔺云萝最喜欢的那只小兔子的玉雕。
蔺云萝哪里能抵抗这些,把东西往脖子上一挂,笑着跳着就抱住了蔺远。
蔺远嘴角含笑,正要环上她的腰。突然,假山的夹道里穿出来了一只形容疯怖的黑se大狗,直直地就往蔺云萝身上扑过去。
蔺远大惊失se,忙用力推开了蔺云萝。
黑狗来势汹汹,又有蔺远一直在前当着,竟然旋身一口咬在了蔺远的手臂上,且是sisi地咬住不肯松口。
随护的丫鬟小厮们立时乱作一团,眼看蔺远那边见了血,这才有人大着胆子上前一石头打晕了那黑狗。
常林送了人匆匆赶回,连忙指挥众人做事,糟乱中竟无一人注意到点墨的异样。
她手颤抖着,慌乱片刻后看见蔺远手臂上的血,正要强自按下恐慌上前,却在将将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被他挥到了一边。
只见蔺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收到惊吓还没回神的蔺云萝揽在怀中,未曾被咬的那只手轻拍她的头安抚道:“言言,别怕,没事的,爹爹在这里。”
点墨见状竟然渐渐地镇定下来,手捏住手帕攥成一个紧紧的拳:我此番绝没有做错,为了大人的名声,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边厢,蔺云萝吓得魂不附t,哭也哭不出来,手也颤抖不已。
直到看到了蔺远的手臂开始渗血,她才大声哭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抱住他没受伤的那处:“爹爹你流血了,是不是好痛的?言言该怎么办?”
蔺远本来没有感知到疼痛,直到听见她说话,才开始觉得手臂火辣辣的。
为了蔺云萝的及笈礼,他特意穿上了新制的月牙白长衫,此刻血红渗出,红白相映,甚是吓人。
怕又惊到她,他便道:“你先跟着红乔他们几个回去好不好?爹爹先去处理一下就去看你。”
蔺云萝本是怎么也不肯离开的,可红乔凌云受了命,还是将她拉着架着先行离开了。
“怎么回事?”蔺远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眼底是化不开的青霜,“为什么厨下的狗会出现在这里?”
常林等人也不知道原因,被问到也不敢多言。
“去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有,今天看园子的人全都去领罚!”
“是。”下人们全都缩着脖子答道。
领完了罚,常林请的大夫上前,点墨也跟着站到了蔺远的身边,见识了刚刚的情形,倒更加不敢泄漏一丝情绪让他发觉。
好在蔺远也没空注意到她。
另一边的席上,玉湖匆匆走到冯玉瑶的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冯玉瑶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也跟着去了后院。
主仆二人走到隐秘处,冯玉瑶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了吗?”
玉湖苦着一张脸:“奴婢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明明就在点墨的衣物上撒了东西的,没想到那狗没去咬她,反而冲上去要咬蔺小姐,最后又y错yan差地咬了蔺大人。”
“什么?”冯玉瑶上前紧紧地抓住玉湖的手臂,“怎么还把大人给咬了?他没事吗?”
说罢,竟也等不及玉湖回答,转身就急匆匆地往仁清居赶去。
大夫看完了诊,常林就扶着人回去了,此刻人都聚在仁清居伺候蔺远上药和包扎伤口。
“爷,冯小姐在门外想看看您。”常林低眉回道。
蔺远专心看着大夫包扎,头也没抬地道:“让她回吧,就说我没什么事。”
“可……冯小姐说要亲眼看看您的情况,这样才好去安慰小姐。”
蔺远迟疑片刻,想到蔺云萝被红乔他们带回去哭得满面泪水的模样还是心软了:“罢了,让她进来吧。”
冯玉瑶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点墨端着纱布和药粉,一脸小意地在他身边的模样。
她看过去,蔺远脱了半边衣袖,手臂上现在包上了厚厚的纱布,看不见伤口的模样。
她的目光回转,又落在了点墨的身上,隐秘地恨了她一眼之后才走到稍近一些的位置:“大人,您伤势如何了?”
“无事,你这就去看看言言吧。”蔺远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别忘了你是怎么才定下的亲,只有言言好了你才能好。”
冯玉瑶本来yu出口的话噎在了口中,脸se也变得青白,施礼道了句“大人放心”后就不得不赶往灵犀阁去了。
“小姐,大人这是何意?”玉湖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难道您还不够照顾蔺小姐吗?您在那个傻子身上白白浪费了多少年华,又对蔺大人一往情深,他怎么能这么说您呢……”
话音未落,冯玉瑶反手就给了玉湖一耳光:“你懂什么?对他一往情深的又何止我一个?别说蔺云萝只是个能自理的傻子,就是个瘫子,为了他我也可以忍。”
“而且就算讨厌她,现在也不是对付她的好时机。”
冯玉瑶当然是讨厌蔺云萝的。
不止是因为嫉妒她的好命,还因为她自己。
两年多以来,因为要讨好蔺云萝,云京的小姐们都在私底下嘲笑她是专门给蔺云萝提鞋的,就为了让她家能得好处。
更深一层来想,蔺云萝占据了蔺远全部的ai,为了她自己和她以后的孩子能在蔺远心上有一席之地,她也不可能这样无怨无悔地照顾蔺云萝。
只是她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清楚地知道现在蔺云萝的价值。
玉湖吃了一巴掌,再不敢多说了。
主仆二人刚到灵犀阁外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陈嬷嬷,我想去看爹爹……”她说着,一面用手掌去揩脸上的泪水。
陈嬷嬷也手足无措。
她一直照顾着蔺云萝,从没有见她哭得这么伤心过,可是蔺远的命令在那里,她又不敢真的让她跑了出去。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冯玉瑶进来了。
她的一身青衣,外面披了件薄纱衬着,清丽无双,在一水的暗se衣服的老嬷嬷们中间极为显眼。
“冯姐姐,你快跟陈嬷嬷和柳嬷嬷说一下吧,言言只是去看爹爹,不会乱跑,也不会调皮捣蛋的。”
冯玉瑶也想赶紧回去仁清居,探一探那边查探的进展。刚才她是真的担心蔺远,看过他没有大碍之后就想试探一下这件事,可没想到刚进门,才看了他一眼就被他赶过来了这里。
她眼珠一转,故作沉y地道:“云萝妹妹你别担心,蔺大人现在已经没事了。现在只需要大夫开了药服了,后面再注意按时换药就好了……”
冯玉瑶对于蔺云萝来说,要吃大夫开的苦苦的药就是很严重的了。故而她这么一说,蔺云萝更加哭声不止,吵着要去看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