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做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梦,梦境由无数个混乱的片段组成。最后一个梦里的他跟着“谢金妹”去到了她位于海城的家。他们还是在巷子口停下,他想跟她一起进去,但梦境里的他失去了对身t的控制权,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那就这样吧。”谢金妹甩开了他的手,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失去了视野,再见光明时,谢金妹变成了安云暄的形象,她高声呼救,一脸生si边缘被激活了求生yu的神情,仿佛后面有人在追杀她。
梦境的上帝视角告诉辛越,跟在安云暄后面追杀她的人是谢锦祺,但视角拉近,露出的人脸却是庄翊。
辛越惊醒。
安云暄没有陪在他床边,庄翊也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坐满了整个单间病房的亲戚们。
辛越倒x1一口凉气。外面又是白天了,他至少睡过了一夜。这是一觉到了周末,全家人都来齐了,还是一觉睡到了他自己的灵堂上,还差点旁支亲戚就能举行追悼仪式了?
“越越啊!”nn二话不说,激动地扑了过来。辛老四眼瞅着亲娘的阵仗,扑过去能碾开大侄子刚缝好的伤口,手脚并用把亲娘拦了下来。
“呃。”辛越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条件反s一样从左到右点了亲戚的称呼一遍,挨个问好,除了同辈的堂表弟妹们,这群小东西放暑假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玩耍。
现在是辛越被刺的第二天,她整个白天都守着辛越,禁受了辛家来来往往十几口人目光的洗礼,她本想要辛越醒来就离开的。
她出去透了个气,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辛越这副化身乖孙的诡异图景,她背着关门的手又要拉开门准备逃跑了。
“安云暄!别跑!”辛越大叫,大有翻身下床,扯掉输ye枕头追出去的架势,要拦他的人一只手数不过来。
辛家人齐聚一堂,与其说是来探望辛越,还不如说是要把家内的丑事瞧个明白。
安云暄当然是本次事件的nv主人公,她做了不光彩的事,在互联网上千夫所指,也必将有在辛家人面前接受道德审判的一刻。
她感觉已经经受了黥面之刑,脸上刺着“荡妇”二字,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是在面部的g0u壑上重新雕刻。
“咳,小安,你跟我过来一下吧。”辛雷发话打破房间内诡谲的气氛。
辛越更加坐不住了,在床上扑腾起来,又拉到了伤口,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家人们围着辛越嘘寒问暖,辛越朝门口方向抬起的胳膊被生生按了下去,他眼睁睁看着辛雷带安云暄离开了病房。
“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吗?我问了庄翊,他说取决于你的态度。ok,过去的咱们都可以既往不咎,就从今天,从现在从以后,你给个准信儿吧,辛越和庄翊都是我最亲的人啊。你可以以前ai一个,以后ai一个,但你总不能吊着两个不放了。辛越已经在里面了,我还要看第二个吗?”
辛雷语无l次地说,长者风度荡然无存。
早些时候他也找庄翊谈过,庄翊的态度模糊,抛下了一句“看云暄吧,我说了不算,等辛越醒了再说”就跑了。
辛雷想发疯想大喊想咆哮想尖叫。
换成别人,唯一的儿子被疯子t0ng进了医院,可能也会产生“宁可里面躺着的人是我”这种想法,但辛雷的主观意愿不同,他觉得这世上唯二彻底清净的地界就是棺材里,和全麻后的手术床上。
“小安,你实在难以抉择的话,我给你两千万,你离开他们吧。不要再有纠葛了,感情上的事理不清,钱我们可以再商议。你想去哪个城市生活,想出国跟我说,我给你安排。”辛雷在jg神崩溃的边缘使出了绝招。
尽管警方一再呼吁不要传播暴力血腥的视频,但这起街头伤人的事件在网络上不断发酵,没有人能阻止人类对桃se新闻的猎奇心理。
事情的过程似乎能从不同角度的视频还原出来,先是两男为一nv争斗,主流观点认为中途加进来的那个黑皮男人是nv子在老家的丈夫。于是一篇又一篇绘声绘se的通稿流传于全网络平台,这个“荡妇”抛弃了糟糠之夫跑到城里,执着于出卖身t,同时傍上了俩大款。
视频拍到了庄翊的正脸,他是唯一一个有公开社会身份的当事人,很快就有刷到视频的学生留言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其他人不为社会所知也无妨,会有自诩“正义”之士将他们一一“人r0u”出来,将户籍信息和手机号码发布在网上。
安云暄被“开盒”的信息里有她的现用名和曾用名,分别与现场几人叫她的名字相对应,而又和安洪、谢锦祺母子之姓氏相同。原本明晰了的事情经过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层出不穷的流言被pa0制出来。
一千个读者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而一千个与本次事件有关的故事里nv主角都是一个“b1a0子”。
庄翊让安云暄这几天不要看社会新闻了,她看和不看有什么区别,她的手机都被各se的sao扰电话及短信轰炸了。
“我……我已经和庄翊说了我要和他分手了,就在事发现场。出了这事,恐怕也没有您说的那么简单,不是由我二选一就能结束的。”安云暄抱着手臂说,和站在他对面的辛雷保持距离感,“况且以辛越的x格……只有在他对我不在感兴趣的情况下,他才会愿意终止对我的追求,我说了不算的吧。”
辛雷没看过任何网传视频,他不忍心看儿子遇刺的画面,他也不知道在场时几人的对话内容。
“辛越不会轻易放弃,那庄翊呢?”庄翊自童年起就不需要人管理,他也不容许别人对他进行管理,在辛雷最初想对庄翊进行管理时就证明了这一点,“小安,你不知道吗,庄翊为了你……”
庄翊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大哥,我来和她说吧。”
辛雷和安云暄朝声源看去,庄翊从容地从走廊另一头走来。
“你去哪里了?”辛雷问庄翊。他和庄翊简单谈话完后庄翊就不声不吭地消失了,消息和电话都不回。
“请假,办手续,找人代课,没什么大事。”庄翊答,“刚过来,还说先看看辛越怎么了,就看到你俩在这聊我。大哥你走吧,我和云暄还有些私事。”
辛雷感觉他的退场可以用“灰溜溜”来形容。
他都说了什么啊!大半辈子白活了!
“要和我说什么?”
“分手的事。说到一半被打断了,在这里说吧。19号凌晨,也就是20号的2点左右,我给你发过一条消息,上面是我的手术费用清单,你是否收到过?”
“没有。这是你昨天提到的被辛越删掉的信息吗?你为什么觉得是他删了我的信息,而不是网络波动什么的。你要把我推向怎样一个境地?”
庄翊从荷包里0出了什么,他捉住安云暄的手腕,把那物件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我送你的婚戒,但是它成了辛越的随身物品,护士交给了大嫂,大嫂再转交给我。你知道吗,你的那枚在内侧刻着我的名字,我的这枚也刻着你的名字。那么辛越又是如何有机会把它们掉包的?若不是掉包,他也是先看到了你戒指的内侧,再去定做了一枚同款,里面才会有我的名字。”庄翊忧伤道,“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是因为做了错事想和我分开,那么我们从长计议好吗?在我们交往的这两年,导致你犯错的主导因素是我的过错,我知道的。”
“不是这样的。”安云暄摇头,不愿说这个话题,她不在乎事情的成因,“你去做了什么手术?”
“结扎手术。云暄,我们……”
“所以你这几天不是去调研,是去做手术?”安云暄不等庄翊说完就打断。
她脑子有些混乱,理了一下在案发时说的话,庄翊说他的信息被删除是在她提出分手之后,她心生一种不适的感觉,仿佛是她的自我保护机制。“你为什么要在我说了要跟你分手之后提出你结扎的事,这事是你为了我做的吗?你为了我丧失生育能力所以下半辈子我要为你负责吗?这是一种你用来绑架我的筹码?”
“云暄,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只是想让你安心一些,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再面对别人那样……”庄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么这几天你在哪里?辛越说你没有离开过云城,你们见过面是吗?庄翊,我们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这些吗?”网络暴力的痛苦化成了泪水喷涌而出,安云暄几近失控,她推开了庄翊给她递纸的手,“我本硕六年半,实习期一年多才等到的考核,现在有多少人在投诉要求终生取消我的职业资格!他们于法无据,我于情又怎么说的通,一个人非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不可吗?”
庄翊强作镇定,希望能安抚安云暄:“那我们回家吧,最后一次也好,回我们的家,好好谈一谈。”
安云暄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扭头去了洗手间,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回到辛越的病房门口,准备和辛家人道个别,庄翊还在那里等着她。
她越过了庄翊,径直推开了门。
辛越坐在床上,正要拒绝nn给他洗好的苹果,见安云暄终于回来,他又想跳下床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安云暄对一大屋子人说。
“不行!”辛越叫唤上了,“你不能走!”
辛老四装模作样地假咳嗽了几声。
“乖,小安有她自己的事,改天再来看你啊。”听语调,罗微哄的儿子最多八岁。
“不行!”辛越撅起了嘴,“我为了她受的伤!她得留下来照顾我!”
这演的是哪出?安云暄的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气得想笑,辛越耍脾气也是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把她当猴耍?庄翊留在门外没进来,免了一场新的恶战,但他也听得到的吧。
庄nv士权当没听明白辛越话语的含义,把苹果又递到他嘴边:“越啊,小安有事呢,爸爸妈妈给你请了护工的,再不济nn留下来陪你啊。”
“不行!”辛越不抗拒了,但他也没接过苹果,和nn一起拿着苹果,nn不松口他就不吃,“我跟安云暄求了婚的,她要当我nv朋友,也就是您的长孙媳妇儿!”
全屋骇然,响起一声冷笑和几声鼓掌。前者是刚进门的庄翊发出的,而后者是找到了大乐子的辛老四g的。
辛老四不b其他人是接到电话得知的辛越被t0ng,他昨天中午无聊刷短视频时就知道了这次事件,还看了不少剪辑,他来探望辛越就是要现场直击后续发展。
安云暄也明白了,辛越真演上了,他演的不是失忆,是失智,智商直b小学生,用这种方式来bg0ng。
“厉害啊,厉害。”辛老四继续击掌,“咱家也是人才辈出,亲侄子跟叔叔抢起媳妇儿来了,还好我b你大了二十来岁,撬不到我头上。”
“辛越,我不记得我同意过。”庄翊提醒辛越,他说的主动退出是有条件的。
“分手要你同意了吗?”辛越jg气神都起来了,向全家吆喝,“大家都在,我在这里宣布了啊,我和安云暄是高中时的初恋,她先认识的我,才认识的庄翊。感情的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现在我对安云暄展开了正式的追求,以后她的身边是有我没庄翊,有庄翊没我。我也不是英雄救美,我是为了她铲除异己!就这样!”
“你真行。当着全家人宣布这个,你让家里人怎么看云暄?”庄翊上前想揽过安云暄,用身t的距离远近来表达关系的亲疏,但是被安云暄有意避开了。
“你问我?!”辛越声音再大一点儿,他的伤口准要裂开,“庄翊,从你在街上嚷嚷的那一刻起你就完了!你当时怎么没想到后果呢?还家里人?现在全国人都看到了吧!”
“嚷嚷?当时嚷嚷的是我一个人?你……”
“我什么我,要不是你昨天早上突然跑过来……”
“够了!”眼看叔侄俩又要吵起来,安云暄暴怒,化身幼儿园老师阻止吵架,“没完没了了是吧!当我是空气还是你俩的战利品?你俩都滚!你,换我戒指删我消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推到道德的悬崖边上!你俩口口声声一个接一个的说ai我,真的是ai我,还是把我当你们博弈里的道具在算计?你们不是互相看不爽吗?下半辈子继续斗去吧!我也不是非要在你们两颗树上吊si!”
再把情绪憋下去难受的是她自己,安云暄骂起来不管什么逻辑了,只顾情绪发泄,骂了个通t舒畅。她爽了,全屋老老少少都定格住了。
“不是……”辛越想反驳些什么,至少他要说清楚他和庄翊不一样。
庄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不给辛越说下去的机会,站在原地把电话接了。
“喂,对,是我。”庄翊沉默了一阵,安云暄离得b较近,听到他电话那头有人不停说话带来杂音,他看向她,表情凝重,“是的,她也在。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挂了电话,对室内的十几口人说:“警察有事急找。云暄,你手机关机了,警察联系不上你,先找的我这边,我们走吧。”
庄翊走得匆忙,而后众人从另一通打到辛雷手机上的电话里了解到,庄翊被调查是因为谢锦祺指控他提供了安云暄的信息,暗示要谢锦祺对安云暄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