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总睡不好,呼呼的风声啊听着怎么都像哭声,好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哭声,绵延不绝。她会反复确认自己的每个被角有没有卷好,躲在里面很怕出来。
不知怎的,从某一晚上开始她就睡得特别香,特别沉,从此再也不失眠,彻底忘了这事儿。
今天听宋臣溪提到骨灰,这段往事才从往事腐烂的泥土里重新被刨出来,像一块破破烂烂的布料,想要重新穿到她光裸的身体上。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双手勾住他脖颈,吻住他冰凉的口腔,含含糊糊地说,“太冰了。”
“那你帮我暖和暖和。”
他抱住她。
抱得很紧。
因为他感觉到卿莘身体在微微颤抖,就好像吞下冰块的是她而不是他。
“我”
卿莘脑子变得迟缓,无法解释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卿莘,我不该说这些。”
“没事。”
这是她的问题。
她应该一个人。
一个不讨人喜爱的孤女,如何配得到亲昵的关心和平等的互慰。
如果她认识另一个人,她总会过分努力,直到搞砸一切。
然后她会紧抓着搞砸的一切,不断催眠自己,直到她无法承受为止。
她应该一个人。
卿莘毫无预兆地推开他,姿态仓皇地站起来,想要离开暖房。
“小心点!”
她差点踩到还在燃烧的蜡烛,一脚踏入了绵软的泥土里。
看得宋臣溪心惊肉跳。
“抱歉。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待了,我们现在回去好不好?”
他抓起大衣想要披在她身上。
“不用!你放开我!”
卿莘惧怕他的接触,转身抬腿,利落飞速地向他小腹飞去。
“唔!”
毫无防备的他直接跪倒在她面前。
“等等。”
他本意是想拉住她,卿莘还处于应激反应,想也没想就摸到手枪。她虎口勾住把座,旋转半圈,枪口对着自己,枪把狠狠砸向他的左边脸颊。
这一下砸得宋臣溪眼冒金星,疼痛欲裂,差点失去知觉。
血腥味瞬间从口腔内扩散开来,还有一种不太妙的异物感,他手固执地钳制住她左手手腕,双眼过了几秒才勉强睁开。
他抿唇,用力地吐了口唾沫,还带了颗牙齿掉落在地,牙根还连着血丝。
疯子。
他就知道她是疯子。
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无法松手。
“很好。”他艰难吐出字,狼狈地仰视着她脸,以防她下一步攻击,“卿小姐,你喝这么多还有力气。”
他这句纯粹自嘲。
没想到卿莘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听到一句无心的指责,还没等到真正的责罚,眼泪就抢先一步,哗啦啦地流了下来。